北邙、屍丘
陰暗幽深的屍穴中,躺著一個呼呼大睡的男人。
他面色青黑,光頭蹭亮,身上布滿屍斑縈繞著死氣,仔細望去又隱隱能看見金光,高大壯碩的身材將這本來寬敞的屍穴塞得嚴嚴實實,煞氣隨著男子均勻的呼吸,越聚越多讓這屍穴陰寒逼人。
一般的武者身處這樣陰氣厚重的地方,不消多久便會受不了,但男人好像極為享受,在這陰寒的屍氣滋養下,睡得越發香甜。
突然,沉睡男子睜開雙眼,黑白十字的瞳仁中滿是戒備與警惕,小心翼翼地聽著地上的動靜。
好不容易從督天王巡的包圍中逃出生天,固翰可不想死在北邙的這片荒丘裡頭。
遁地術悄無聲息的施展開來,屍和尚渾身閃著黃芒,仿佛跟大地融於一體,不動聲色的離開了屍穴遠遁。
而屍丘上正在布置陣法的武者們,還是一無所知,躡手躡腳的施展靈技,連接起一個個陣法的節點。
過了模約半刻鐘,陣法啟動,清亮的光罩籠住了整片屍丘,淨化了所有的屍骸與死氣,卻沒有發現任何活人的蹤跡。
在一處可以俯瞰屍丘的斷崖上,站著兩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其中一位有著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唇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
另一位便是當世的四小聖王之一,天南王家的行走王禪。
貴公子模樣的男子拿著帕子捂住口鼻,雙眉輕皺淡淡道:「王兄看見了,這便是屍和尚的宿命通,任何可能對他造成傷害的圍剿,都會被他事先感應,而一旦收縮力量,對方便會化身惡鬼撲上來,極是難纏。本公子從中州開始,圍剿了他不止百次,就連大宗師都請出了數位,可最接近的一次,不過將其重傷,還是被其遁走,王兄可有什麼應對之法?」
禪宗六神通中,最難纏的便是神足通與宿命通,前者是頂級的遁術,後者卻比遁術還要玄奧,即便是小成的宿命通,也能看見自己的死相,逆命求生。
而固翰的宿命通修為,就連佛國的大禪師也讚不絕口,在他蛻凡時,便被尊為知命上人。
可不知為什麼,這個佛門寄予厚望的佛子最終卻叛出了佛國,成為荒古血樓的殺手,一生精純的禪宗功法更是被改得面目全非,成了邪佛。
骨道人豐幽與屍和尚固翰,被稱作血樓的兩大支柱,震驚中州的巡天使隕落,便是這兩位的傑作。
中州安氏震怒,責令督天王巡全力追查,於是安家在王巡中的後背一個個跟打了雞血似得,安元希更是率領武者從中州追到了北邙,卻還是一無所獲。
王禪嘴角掛著邪笑,瞥了眼空空如也的屍丘,扭頭感嘆道:「此非戰之罪,不布陣法便困不住屍和尚,可一旦開始布置又會將其驚走,這傢伙一身強橫的修為,卻膽小如鼠,只要感知到強者波動溜得便比誰都快。是有些不好辦啊!」
「王兄是個明白人。」安元希嘆了聲,大恨道:「王巡中此刻定有不少人向大都督進讒,覺得元希在公器私用,或許在很多人看來,追捕一個屍和尚便如瓮中捉鱉一樣輕易,簡直可笑!」
「安兄勿惱,大都督這次讓我來協助,便是看到了安兄的難處。」王禪笑道:「繼續探查屍和尚蹤跡,下次發現王某便只身前往,陣成之後,再請安兄率隊合圍,如何?」
「萬萬不可!」安元希一聽,連連擺手道:「屍和尚此人雖然膽小如鼠,但一身修為卻是直逼宗師,王兄雖是天縱之資,但面對老奸巨猾的固翰卻還是太危險了,不如從長計議!」
對安元希來說,追捕屍和尚固翰這件事,即變成了也不算什麼大功,畢竟他已經耗費了王巡這樣多的人力物力,就連人情都用了不少。
可一旦王禪有了什麼散失,就是震動天下的大事,這可要比督天王巡死了個巡天使的動盪更大,他哪裡敢冒這樣的風險。
王禪一看安元希的模樣,就知道對方心中在想什麼,眼珠一轉,大笑道:「安兄大可放心,入王巡歷練時,老祖特意賜下霓凰羽衣,想來固翰雖然修為高絕,卻也不至於擊破神甲吧。」
安元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驚道:「看來王兄可是深得王氏器重,竟將天南第一護身法器賜下,看來王氏未來聖主之位,王兄機會非常啊!」
「哪有什麼機會,不過是老祖厚愛。」王禪謙虛的笑笑,擺擺手道:「跟安兄的成就比起來,這點兒寵幸不值一提。」
就在聖地公子們相互吹捧的時候,逃出生天的固翰卻繞了一個大圈,來到一方密林中,尋到了一處隱藏的陣法,將其啟動。
過了模約一刻鐘,出現了一個面色冷峻的年輕男子,雖然看著年雖不大,卻有一股沖天的霸氣。
走到固翰面前,年輕人挑眉問道:「屍丘已經是北邙東邊兒死氣最重的地方了,大師還不滿意?」
「滿意?」屍和尚摸摸自己的光頭,齜出一口白牙,獰聲道:「你不是說躲在屍丘中,保管督天王巡的人找不到麼,可老子還沒睡足三日,王巡的人便到了,這你怎麼解釋!?」
「來得這麼快!?」
霸氣的年輕男子心中暗道一聲,雙眉輕皺,朝著屍和尚道:「督天王巡畢竟是安氏鷹犬,總有些非常手段,看來北邙對你也不安全了,趕緊出海吧!」
「出海?」屍和尚雙手抱胸不悅道:「老子這次來北邙,可不是來避難的,血樓殺死了巡天使,可你們答應的報酬到現在也只付了一半,還差十具飛天夜叉和靈丹百萬,你們不會賴帳吧!?」
「練屍與靈丹早已準備妥當,只要大師開口,當即奉上!」霸氣男子的臉色冷了下來,生硬道:「只是錢貨兩訖之後,出了什麼問題我族便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