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八章:幽禁

  回到贏城的第一天,徐姝惠在祖祠中跪了一夜,她將這些年所有未請的安和遺失的探望,都在這一晚補齊。

  過去十幾年她過的很幸福,可元洲畢竟是她從小成長的地方,有她熟悉的一切,又豈是說忘就忘。

  這個充滿詩歌與浪漫的大陸,是她多少次魂牽夢繞的故鄉啊,天鳳劍聖的懲罰在她看來就跟獎賞沒有兩樣。

  再後來,龍西大水將西陵、生平、清水三城淹沒的消息終於傳到了元洲,別人口中輕描淡寫的新聞聽在徐姝惠耳中卻不亞于晴天霹靂。

  她想離開元洲回到西陵,卻被徐鳳攔住,而在元洲的地界上,她再也不是那個備受寵愛的主母,即便再三懇求,劍聖也沒有鬆口。

  不多久,又是唐彌兩族大戰的消息傳到元洲,那時候的元洲人又對徐姝惠的回返有了新的解讀。

  特別是那些看到徐姝惠的徐氏女眷,更是無比快樂的四處嚼舌:

  「呵,十幾年不回來,一回來搞出那麼大的動靜,還以為真是出息了,原來只是逃回元洲避難。」

  「可不是麼,我就說這什麼西陵氏族哪會有這樣的財力,怕是早就看見戰爭的苗頭,想逃之夭夭吧。」

  「女生外向真沒錯,要我有個這樣的女兒,早就丟進井裡頭溺死了,天鳳劍聖家門不幸啊。」

  每個人仿佛都變成了智者,預言了唐氏悲慘的未來,等著看笑話。

  唐彌之戰打了多久,徐姝惠就被徐鳳幽靜了多久,而與外界想想的不同,天鳳劍聖倒是對唐森的舉動有幾分讚許。

  而這些話他當然不會同女兒講,而是在一場家宴中與長子聊說:「未勝先慮敗,能將家人女眷先行安排妥當,這西陵的野小子倒還不算一無是處。若是他日唐氏真的敗戰破族,便在贏城邊上劃一片土地給他們休養生息吧。」

  徐府就那麼大,消息是根本瞞不了人的,就在天鳳劍聖說完話的第二天,府中再也沒有了關於徐姝惠不肖的傳言,反倒是有人誇讚她遇上了良人。

  再往後,南嶺火山噴發的消息傳回元洲,與之而來的是唐氏戰勝的喜報,徐姝惠喜極而泣,想立刻回到家人身邊,看看兩個可愛的兒子,卻又被阻。

  兄長徐長風說:「此時龍西八千里盡成水域,各族豪強為爭奪資源打了個你死我活,這種混亂的情況下唐氏自顧不暇,你回去只會給他們添亂,在此等著吧。如果老贏說言非虛的話,以那小子的實力,足以護住你兩個寶貝兒子。」

  這十幾年來,徐姝惠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到元洲看看自己的家人,可當她真正回來的時候卻發現,西陵才是她真正的家,她只想回去。

  但西陵說一不二的主母在元洲,也就是個不得寵的女兒罷了,她的意見,從來都不重要。

  直到西陵唐氏一舉將陵江七座大城劃入囊中,成了龍州新晉豪族,龍西聯盟強勢崛起,在洪水中拯救萬千生靈,這也讓元洲徐氏對這個家族突然上心。

  似徐氏這樣的聖地,當然看不上陵江七城這樣的實力,但對方在天災之時開倉放糧,拯救百姓的舉動,倒是頗有上古賢者遺風,雖然是龍州拓荒者出身的世家,但這舉動倒是很合徐氏的胃口。

  為此,徐氏一些長老終於動念,看在唐氏拯救那麼多龍州百姓的份上,願意將其列為徐氏親族,給它一份來自聖地的庇護。

  而在徐氏這樣的聖地,要將一個世家列為親族,非得將其身世都查個乾乾淨淨不可,而聖地的情報系統,便是督天王巡。

  幾個月的時間,上訴到西陵唐氏第一代的根腳和一千年來的發家史,全都擺在了徐氏的案頭,而看完卷宗的長老們,便絕口不提將唐氏當做徐氏親族的事宜。

  天鳳劍聖看完卷宗更是暴怒,拿著案卷摔在女兒面前,厲聲道:「這便是你選的夫君?看看這個滿手血腥,欺世盜名世家吧,我徐鳳的女兒,絕不能與這樣骯髒的地方有染!」

  徐姝惠這些年被唐森保護地太好了,以至於她從未見過唐氏黑暗的過去,當她知道萬乘寶船竟是橫行無盡之海的鬼哭大艦,心中的震驚並不比徐鳳少一分。

  但她終究還是唐氏的媳婦兒,雖然唐氏的所作所為無可洗清,但她卻還是要為家人說話,這也是她第一朝父親還嘴。

  「唐氏是唐氏,唐森是唐森,這些年來夫君在西陵從未屠戮無辜有口皆碑,羅兒更是小小年紀便將天下蒼生放在心中,被譽為萬家生佛,若沒有他在洪水前將消息散步,西陵會在水患中死去的人何止百萬。」

  頂嘴的後果自然是再次的幽禁,而這一次的徐鳳明顯動了真怒,他要讓徐姝惠斷了跟唐氏的關係,從此不相往來。

  之後漫長的兩年,徐姝惠每隔幾月便會修書一封回到西陵,與家人談論元洲的事宜,透露著無限歡喜,對那些痛苦的東西不發一語,她無數次地想要逃離元洲,但想到小暖暖,卻只能一次次的將衝動壓抑。

  外表柔弱的徐姝惠的內心有股強大而堅韌的力量,換做別人處在這樣的環境中早就發瘋了,她卻拾起了已經丟了不知多少年的武道,開始計劃通過自己的力量回返西陵,與家人團聚。

  妹妹的努力全被徐長風看在眼裡,督天王巡的情報遠比想想的要詳細,而作為兄長,他關注的倒不是唐氏的罪惡,而是其中西陵徐氏小姐的部分。

  私奔離開的徐氏小姐,不論從禮教還是私德都是應該被萬人唾棄的存在,可徐姝惠在西陵的聲望地位,卻是高得不可思議。

  這其實跟她是元洲徐氏的小姐沒有一點兒關係,全都是唐森愛護的功勞,為了保證自己的妹妹不受一點兒委屈,唐森幾乎做到了一個男人能夠做到的極限。

  反倒是他們身為聖地天宗,卻總是用最惡毒的揣測預設唐森的用心,真是極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