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恭敬的將碗筷添上,但王禪對桌上的擺滿的靈食已無興趣,只是斟了些酒水,陪坐而已。
而徐老贏看見親近的友人,便開始講述王禪在武聖山錯過的精彩,手舞足蹈之中,滿是驕傲的神色。
「看來你和這位表弟關係不錯?」
「那是自然啊!」徐老贏點點頭道:「我這表弟可不是一般人,終有一日,他會與我們並肩而立,成為天下風雲的中心!」
「哦?拭目以待。」王禪將酒杯放下,淡淡道:「不說你那表弟,對這龍西聯盟你了解多少?」
「這是什麼意思?」徐老贏將碗筷放下,沉聲道:「龍西聯盟不過是一些在天災中零落的氏族因為活不下去而聚在一起成的聯盟,督天王巡連這都要管嗎?」
「當然。」王禪笑笑道:「龍州一股新勢力異軍突起,督天王巡總得備註,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是一群活不下去的可憐人抱團取暖,自然沒有問題,就怕事情沒這麼簡單。」
徐老贏心中一凜,瞬間想到了韓氏復辟之事暴露,放在桌上的由拳緊握,強自鎮定道:「什麼意思?」
「你好像很緊張?」王禪看了眼徐老贏,邪笑道:「是在擔心龍州親族受到傷害麼?可據我所知,進入中贏城徐氏祖祠的只有三房唐森一支,就算將那女娃娃算上,也只有四人而已,難道祈願人人如龍的元洲徐氏,會因為四個附庸親族,公然包庇惡徒不成?」
徐老贏沉默不語,心道北邙之事果然敗露,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通知那位身在遠方的異姓兄弟,同時眼中露出些許驚懼。
督天王巡是各大聖地聯合組成的情報機構,本意是共享信息,而後隨著督天王巡的越來越壯大,便多了些其他的功能。
比如稱量天下世家,維護「人間正道」,找出潛伏的威脅,到了如今,督天王巡已經壯大到可以自主懲戒各地作威作福的地方世家。
如果說聖地行走,宗派遊子是添加頂尖實力的相互交流,那麼督天王巡便是自上而下的監管,要讓這個天下附和聖地預期的手段。
「天下花言巧語的奸佞之人,往往能以忠良勤勉掩飾;骯髒卑劣的手段,都披著仁義無雙的畫皮。一會兒,我帶你去見幾個人,也好讓你明白,西陵唐氏,究竟是何種樣人組成的世家。」
「目貴明,耳貴聰,心貴智。以天下之目視者,無所不見;以天下之耳聽者,無所不聞。」王禪舉起酒杯,輕輕撞了下徐老贏面前的杯子道:「正是因為不偏聽偏信,所以督天王巡,無所不知。」
青樓煙花之地遍地耳目,王禪與徐老贏便這樣旁若無人的聊天,卻連一絲聲音都沒外露,在侍者的眼中,兩人便是在飲酒吃在,以至於兩個俊朗如天人的公子悄悄離去,都沒有引得任何人注意,恍惚過了許久,侍者才發現,席位上,已空空無人。
蘭山城的福祿樓中,徐老贏見到了王禪要讓他見的人,一個雙眼被仇恨填滿,命不久矣的,年輕人。
年輕人一看見王禪,便掙扎著下了床榻,一頭磕在地上,如同看見神靈。
「起來吧。」王禪輕輕揮手,將年輕人扶起,又轉頭對徐老贏淡淡問道:「羽王宴,徐兄可有印象?」
「羽王宴?」徐老贏沉吟片刻後,不確定道:「是那位王氏先賢創造出的,想要一網打盡羽族卻造出一尊鳳王的秘法麼?」
「沒錯。」哪怕提到先祖的愚蠢,王禪也是直言不諱:「當初先祖創造秘法羽王宴,目的是為了吸引羽族自相殘殺,然後人族漁翁得利,卻不想釀成大禍,多虧韓聖、徐聖鼎力相助,將鳳王斬殺。先祖自知罪孽深重,無顏面對天南的鄉親父老,便帶著鳳王鼓離開,自此與宗族再無來往,只有幾名伶仃族人伴隨,前往中州邊陲,自我流放。」
指了指命不久矣的年輕人,王禪又道:「徐兄現在看見的,就是那位先祖的最後一位族人,而再過不久,這個年輕人,也會死去,所以這一支聖賢后裔,便算是斷了。」
徐老贏不明白王禪為什麼回來帶他見這個年輕人,但聽聞那個幾乎以一己之力幫助天南剿滅所有羽族的賢者即將斷了香火,還是感覺心裡很沉重。
修煉通冥劍體的他對於死氣最是敏感不過,自然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渾身被死氣縈繞,幾無藥石可醫,仿佛是被生生抽乾了生命力,壽元將至,唯有那雙眼睛還是被仇恨與憤怒填滿。
上前幾步,徐老贏低頭望著年輕人的眼睛,低聲問道:「你的心中滿是不舍、憤怒與仇恨,告訴我,究竟是什麼讓你變成這樣?」
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年輕人笑了:「徐行走,難道你不清楚,你那親族西陵唐氏,是用什麼手段起家的麼?」
「什..什麼意思?」
「哦,看來徐兄還不知道。」王禪把玩著腰間玉璧,笑道:「西陵唐氏不過是個在中州活不下去的凶境武者跑到龍州建立的世家,可現如今你看,唐氏雄霸龍州西部,手握陵江七座重城,治下生民何止千萬。即便將時間退回幾年,西陵唐氏也是妥妥的豪門底蘊,論世家入世,誰都不如元洲徐氏有經驗,請教徐兄,僅憑半座城,唐氏何以積累如此雄厚底蘊?」
「我...不知道。」徐老贏一時語塞,心亂如麻。
其實這件事早在他見識唐森的實力時便有些驚奇了,只是後來因為姬復的事,將他的注意力轉移才沒深究,現在聽到王禪提起,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不曾搞清楚,西陵唐氏究竟是如何起家的。
看著徐老贏糾結的模樣,王禪又道:「萬乘寶船,徐兄聽說過麼?」
「對!萬乘寶船。」被提醒的徐老贏趕忙道:「唐氏有大商船往來於各洲行商,勵精圖治數百載積累出的豪門底蘊,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