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管事。」唐羅招呼了樊青一聲。
「屠通來時所帶的五十萬金應該正夠贖身之數,給蘇媚辦贖身。」
唐羅並不打算收回那些錢,想幫著屠通完成最後的心愿。
屠通的父母早年在一場天災中喪生,所以只留下他一人,而他也沒有什麼親眷朋友,堂堂一名蛻凡巔峰的武者,死去後無人抬棺,無人守靈,只盼為蘇媚贖身後,她能以妻子的身份為屠通操辦葬禮。
樊青聽得唐羅的話,只覺得面色發苦。
宗老發話要為蘇媚贖身,那天香樓必須要依從,但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宗老有令,天香樓莫敢不從。但屠通帶來的口袋卻不是在我天香樓中,而是被公子申的家臣張星河取走了。」
唐羅一愣,問道:「你是說,老屠的金子,被殺他的人拿走了?」
樊青苦著臉應道:「宗老明鑑,護衛只看見張星河取走了屠通的口袋,至於是不是金子。。。。」
唐羅擺了擺手,止住了樊青要說的話,一股嗜血湧上心頭。
一名武者朝自己衝過來,明明可以制服卻選擇了擊殺,還要將對方的黃金取走。公子申的家臣,好大的威風,好大的煞氣。
屠通之死,是他技不如人,縱然唐羅很想為他報仇,也無法做到,因為戰堂不接非氏族子弟的仇殺任務。
而現在確是不一樣了。
唐羅看著樊青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你沒有見過屠通。」
「什麼?」樊青一愣,沒聽懂。
「我是說。」唐羅表情冷漠道:「屠通從來沒來過你天香樓,這次他來,是作為我的使者贖一名粉頭,聽明白了嗎。」
樊青心中大震,已經明白了唐羅的用意,但身為一個小小的管事,他是真的不敢應承這樣的配合:「宗老三思阿,張星河是公子申的家臣,若是一個處理不當,西陵幾百年的和平將會毀於一旦。萬望宗老顧全大局阿。」
說著,樊青便跪下來叩首,臉帶著整個院中的護衛都跪了下來,全場寂靜。
唐羅扯著嘴角笑了笑,只覺得這群人很有意思。
顧全大局,張星河有想過顧全大局嗎?
下手狠辣,毫不留情,他就沒想過在這城北的地界上這麼幹會開罪唐氏?
他敢下這樣的手,還不是看屠通就像一個戰士而不是一個世家子嗎。
他一個家臣都不怕將西陵的和平毀於一旦,難道我應該怕?
憑什麼要受委屈的人去顧全大局,去原諒對方。
老子十年如一日苦修武道,可不是為了顧全大局的,操!
唐羅蹲下身來,看著樊青的眼嗜血而瘋狂:「這不是商量,是命令。」
「張星河,擊殺了我的使者,還劫走了我為粉頭贖身的錢,聽明白了嗎。」
樊青心中已是瑟瑟發抖,他已經知道眼前的少年宗老是個什麼人了。
但現在知道,好像並沒有什麼幫助,看著唐羅眼中的瘋狂,若是不答應的話,西陵會不會開戰不知道,自己這個天香樓管事肯定會被律所的武者打得皮開肉綻。
「是,小人知道了。」樊青心中慌亂無措,但還是點頭道。
唐羅拍了拍樊青的肩膀道:「將所有的護衛和姑娘的口徑統一,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
樊青只覺得自己是倒血霉了,原以為唐羅只是個少年意氣,但看其行事,居然老辣如斯。
什麼叫交給自己辦,意思就是如果天香樓將來的口徑但凡出現問題,就是自己沒把事情辦好,他會直接來找自己。
本來樊青還想著要不要敷衍一陣,再去宗所交代的話,現在是肯定不行了,只能帶著哭腔應道:「宗老放心,小人一定將此事辦得妥妥噹噹。」
「呼。」唐羅吐出一口濁氣,站起身來,朝著依舊伏在屠通胸口的蘇媚道:「老屠最後的心愿便是為你贖身,雖然他已身死,但我會幫他完成這個心愿。而我的要求是,你要為他守孝三年,三年之後,你便是真正的自由身,能做到嗎。」
蘇媚轉頭,眼睛紅腫跪施一禮道:「婢子身賤不足惜,只求大人為夫君報仇。」
唐羅心下嘆息,看了一眼屠通的屍體,沒有回答,離開了後院。
……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幾百年。
當今的天下,氏族林立豪強遍地,宗門更是占盡靈山福地。
妄圖以一人之力席捲風雲的故事,也許在一千年的大陸還有機會,但到了現今無疑是格外困難的。
強者越來越強,弱者越來越弱,而當強弱的懸殊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哪怕你遭受了極大的不公,能做的也只有順從與麻木。
所以練武,是平民唯一出路,沒有殺伐果斷的勇氣,高人一等的技藝你談什麼出人頭地。
練武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對大部分的平民武者來說,醒時橫刀立馬,醉時擁吻美人。
其中一小部分的野心更大一些,不光想要美人醇酒,更要權利在手,這成為了有志之士的終極目標。
但對於很多世家子來說,這些平民武者終身追逐的目標,在他們出生的那天就已經達到了。
條條大路通羅馬,可有些人就生在羅馬。
優越的條件會大量滋生蛀蟲,對大部分世家子來說,失去奮鬥目標並沉迷酒色財氣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家族關係交錯縱橫,人情往來,你總會主動被動的認識一些這樣的朋友,練武這種枯燥的活動,哪有酒色來的帶勁,很多少年天才便是一朝淪為了欲望的奴隸,荒廢了十年的苦功。
但為什麼大量滋生蛀蟲的氏族還是牢牢占據著如此光褒的資源卻不見衰敗呢,也是因為這种放任自流的精英教育。
被逼著練武,是不會有成就的,因為武道這件事,歸根結底,還是一件很私人的事。
忍住傷痛,熬住寂寞的習武,如果只是為了虛榮,毫無疑問會顯得動力不足。
只有真正熱愛武道並自律的那一小撮人,才有機會成為最強。
而經年累月的積累,最後形成的結果,便是威臨天下。
他都不用出手,只需要如一尊大佛般坐在那裡,就足以令人生畏。
所以氏族只出兩種人,精英和庸人。
比如唐氏,這一代的氏族子弟大概有三百餘人,但一號修煉場的人數有多少,堪堪達到二十之數。
要知道,就連墊底的七號修煉場,都有五十名學員,更別提人數最多的二號修煉場,足有百餘人。
照理說,這麼不成器的氏族不是得被平民武者取代嗎?
但可悲的是,如果修煉場真的進行大混戰,一號修煉場的二十人配合之下,可以殺死二號到九號修煉場的所有人。
體魄差距、功法差距、配合差距,最後出現的結果就是這樣令人絕望。
就連一直被唐貞揍成豬頭的小正太,同等靈力水平的對手都可以打五個那麼多。
狼群必須由雄獅帶領,不然就會被反噬,深諳此道氏族永遠不會把武者力量交到廢物子弟手上。
只要氏族的精英教育不出現斷層,幾個人就可以扛起一個時代。
因為平庸的武者,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