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志的話里縈繞著若有似無的怨氣,作為一個家族的掌舵人,他從未見過如唐羅這般優秀的年輕人。
頂級的天賦加上頂級的戰力,還有極為敏銳的嗅覺和機敏,這樣的人就算放在聖地天宗,都是聖子一般的資質,唐氏何其有幸才能等來這樣一位後輩。
但同時,擁有超絕資質的唐羅卻有著與資質相符的所有特質,以往不管多麼優秀的後輩都會願意為了家族拋頭顱灑熱血,但唐羅不一樣。
這個孩子仿佛天生就對周遭的一切有所防備,他不願輕易的和人產生因果,哪怕對族人也是如此。
武堂中他對七號修煉場的那些學員要比對一號修煉場的族中兄弟姐妹還要上心,除了關照自己的親弟意外,他幾乎做到了一視同仁。
在這傢伙的眼中,普通的宗族武者和唐氏嫡系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好像他所在意的只有自己家中幾口。
這樣的人就算資質再超凡也沒什麼值得培養的,一開始唐志是這樣認為的,畢竟一個天性薄涼的人越強大,未來可能給家族帶來的傷害也就越大,反噬的故事在史書中比比皆是,多少強大的家族就是這樣衰弱下去的。
所以一開始哪怕被判定為先天漏體的唐羅恢復了修煉,家族也並沒有對恢復的天驕有什麼表示,一副放任自流的意味。
但之後唐羅的表現卻讓人大跌眼鏡,照理說一個天性薄涼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麼奉獻的精神,但自從他擔任教習以來,就不斷的往秘術閣遞交修改後的功法靈技,後來甚至被唐斌看重,破格舉薦他進入秘術閣。
雖然他到了秘術閣第一天就跟唐光譽起了衝突,但自唐羅加入之後,秘術閣一個月的成果抵得上以往半年,就連唐羅自己也貢獻了一套能讓凡境武者產生質變的靈技。
將武羅指毫無保留的交給秘術閣,這讓唐志有些看不懂唐羅這個人了,因為按照以往的判斷,如果唐羅真的天性薄涼,那麼唐氏雖然是他的原生家庭,但在他眼裡也不過就是一塊跳板,等到他成長到一定時間必定會去投奔聖地宗門的。
這樣的人在大陸比比皆是,這些人只有真正感受過宗門聖地的殘酷才會想起原生家族的好,畢竟相比於培養外人,每個勢力都傾向將資源傾斜給自己人,聖地也好,天宗也罷,歸根接地也就是個古老強大的勢力而已。
只是對有些人來講,聖地的施捨要比家族的全部付出更加珍貴。
也許唐羅的目標,就是投靠元洲的徐氏也說不定,那時候的唐志是這樣想的,但經過宗族議會事件後,他卻對唐羅有了不一樣的認識。
這個人根本不是天性薄涼,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強大驕傲,這股驕傲支撐著他不管是看見平民還是世家,都能一視同仁的對待。
甚至在他的眼裡,就連聖地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所以哪怕將史書背的滾瓜爛熟,唐羅也並沒有對強悍的聖地產生任何敬畏。
從那時候起唐志就對唐羅產生了好奇,他想探究這個年輕人的底氣是從何而來,為什麼可以用如此超然的心態面對一個能夠輕易碾死他的強悍武力,直到他們遇見了北邙姬氏,這個被抹去歷史的頂尖聖地。
當唐羅派弟弟唐星闖進宗所傳訊的時候,給家族帶來一句話,你們是願意繼續當一個見不得人的強盜家族,還是拼一拼讓唐氏成為新的聖地?
這是唐志第一次了解到唐羅的志向,唐星的傳話讓當時在場的宗正和大長老都驚了。
宗族議會後每個人都知道唐羅資質超絕,但跟他的目標比起來,這超絕的資質都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讓唐氏成為新的聖地?這種大逆不道的事讓人幾乎想都不敢想,在見識過徐老贏劍壓西陵後,各族都清楚的看見了其中的差距。
而這種差距,會隨著境界的提升越來越大,聖地的強大便是讓人這樣的絕望,僅僅是元准這樣一個落星軍武者的戰力,都能匹敵西陵絕大部分世家傑出弟子,整個西陵除了幾名千劍強者,竟沒有蛻凡能說自己穩勝箭魔元准,著實令人難過。
強者越來越強,弱者拼命追趕卻連背影都快看不到了,就在這樣絕望的環境裡,唐羅卻還是將聖地當成了自己的目標。
自大愚蠢還是自信無敵,唐志不知道,但他覺得身為一族之長,如果連敢讓家族成為聖地的勇氣都沒有,他愧對唐氏的列祖列宗。
那一晚,所有長老與負責人將令牌交到了唐羅手中,也將唐氏的命運交了出去。
不甘於平凡的家族寧願轟轟烈烈的死在今晚,也不要被無力的絕望吞噬。
一族瘋子就用這樣的方式,換取了和曾經世間最強大聖地的對話資格,也就是那一次,他看見了一個不一樣的唐羅。
我認出了風暴所以激動如大海!
正是因為要讓家族變強,所以他才放棄了吞噬一億靈草壯大自身的野望;正是因為要讓家族變強,即便姬氏對他拋出聯姻的邀請也不屑一顧。
唐志從唐羅身上看到了他們全都沒有的東西,這是一個註定會成為聖王的武者,只有這樣的人存在,他才能夠帶領唐氏變成聖地。
所謂驕傲,不外如是。
一場全族的聯動運營,讓唐志真正有了和普通世家拉開差距的本錢,有了海量秘術功法的填充,此刻的唐氏終於進入了另一個實力的井噴期。
而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為唐羅帶到宗所的那句話,拼一拼,也許唐氏真的可以呢?
按照唐志的設想,接下來的劇情不外乎是唐羅成為唐氏的少族長,再經過百年漫長的蛻變成為一個頂尖的強者,而那時憑藉他為唐氏夯實的基礎,或許能在那場風雲變動中再次幻化為龍。
但接下來因為龍江改道的事,讓唐氏的未來和現在產生了劇烈的衝突,雖然最後兩人看似達成了統一的意見,但唐志卻發現了兩人在強族之路上的一道巨大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