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的長老們從座椅中站起,圍到了沙盤之前,觀察著渝西嶺的地勢。
唐志從南嶺獸谷中密密麻麻代表武宗的小旗中抓了一把出來,將其中大部分插在了渝西嶺的正南方,然後把剩下的插在了離它不遠的幾座浮島。
從地勢上看,被包圍著的渝西嶺便像一座孤山,隨著洪水的慢慢平復,若是彌氏在各個據點屯兵,輪番進攻,防守渝西嶺的代價實在太大,唐氏本就兵員短缺,折損了數名武宗後更是捉襟見肘,彌氏竟會在此時發動猛攻,真是議事廳中的眾人眉頭緊皺。
難道剛要開戰便要請出族中供奉嗎,幾名長老將目光投向宗正唐祖,而唐祖則是把目光投向族長唐志。
「暫時不用請出供奉,有森首座主持渝西嶺,彌氏一時半會兒攻不下。」族長唐志專心致志推演著沙盤隨口道。
「可渝西嶺終究是要丟的,依本長老看,不如讓武宗們帶著俘虜撤回來,再讓首座悄悄將渝西嶺的幾座險峰的山基毀了,等彌氏占了渝西嶺後,反攻一趟,就算殺不死他們的本脈武宗,也要讓彌氏屯在渝西嶺的後勤全軍覆沒!」二長老唐弘駿雙手撐著沙盤邊緣,向唐志說出自己的建議。
與其被動的防守,二長老唐弘駿更喜歡主動的設計和進攻,自從知道這場洪水的起因後,不知多少長老想著再利用首座唐森的能力完成一次設局,這渝西嶺之戰在唐弘駿看來,就是一場天賜良機。
這個提議比之族長唐志消極的應對更得幾位長老的心,就連宗正唐祖也是連連點頭,正將沙盤推演進行一半的族長唐志抬起頭,看著眾人的表情,亦是朝著唐弘駿贊同道:「二長老這個計劃成功率很高,因為相較於南嶺獸谷直接對北山發起奔襲,從渝西嶺不但距離更近,隱蔽性也更高,彌氏得到渝西嶺以後一定會大肆屯兵,按照二長老的布置,的確能給彌氏的後勤以及蛻凡部隊帶去極大殺傷。」
「但是。」族長唐志站直了身體,平靜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所有長老,不顧唐弘駿有些難看的臉色,繼續道:「如果讓首座的能力暴露,以彌錦的聰慧一定能看出這場突如其來洪水的根腳,這會讓計劃暴露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其中差別還請諸君自行定奪。」
說完,唐志便又俯下身去,從南嶺獸谷中取出幾面小旗,看著沙盤上渝西嶺附近的幾座彌氏據點,繼續自己的推演,旁若無人。
而剛剛還稱讚二長老計劃不俗的幾位長老登時沒了生息,宗正唐祖更是感嘆道:「若非族長提醒,險些誤了大事。」
唐志抬頭微笑,算是回應。其實他能理解唐弘駿的迫切,以往大長老在場時,他很少表達自己意見,除非經過完全的深思熟慮,所以唐弘駿在眾位長老中一直有成熟穩重的風評,只是這一次因為大長老唐思源昏迷不醒,以至於他急於想證明自己所以失了嚴謹,但看他提出這有關渝西嶺的建議,便知是沒有思前想後得出的結論。
只是唐弘駿畢竟是唐弘駿,若他是個庸人也不會坐上唐氏二長老之位,經過短暫的調整,他重新恢復了平穩的心態,朝著族長唐志道:「剛剛的計策尚未思慮周全,險些誤了大事。只是這聯軍來勢洶洶,強守渝西嶺不會讓我族武宗傷亡慘重麼?此刻渝西嶺就是一座孤山,一旦被圍城武宗只要啟動了玄機玉便再也無法支援回來,這該如何是好?」
對強者來說,守城的難度要遠遠大過攻城,除非自信道能夠承受所有攻擊,不然使用玄機玉避開重傷的局面幾乎是每個豪門武宗的都會遭遇的事。
雖然防禦工事給了防守方先手和掩護的優勢,但面對五十名武宗級別強者的狂轟濫炸,這倉促建立的防禦陣地不消三天便會被徹底抹去,到了那時駐守渝西嶺的武宗該如何自處?
「彌氏聯軍攻伐渝西嶺,並非劍指北山群落,而是為了進行最後一場練兵。」族長唐志終於將沙盤推演完畢,指著渝西嶺正南的旗幟對眾人道道:「諸君請看,彌氏聯軍中七大望族的武宗占到了六成,若是他們真想一鼓作氣的將渝西嶺拿下,至少該有三十名本脈武宗攻伐正面戰場。」
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彌錦此人行事就像是蜘蛛,喜歡將什麼時候都做到前面,織網,蓄勢,待時。
這場聲勢浩大的攻堅戰對其來說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要命的是那些早被占下的據點,沒人知道這些據點中那些埋伏重兵,那些只是補給。
「二長老所言極是,這渝西嶺註定會成為一座孤山,但彌氏聯軍的目標卻不是山中有著防禦工事的這批難啃的骨頭,而是北山連同渝西嶺的這條通道。」唐志指著北山西邊的方向,淡淡道:「即便彌氏有能力一舉攻下北山,他們也希望這場戰鬥僵持的越久越好,只要我們派兵支援,他們便從各個角度跳出來進行襲殺,畢竟失了防禦陣地,純比野戰,彌氏人多的優勢便無可抵擋。」
在眼前的這張沙盤中,彌氏已經占領了十數個據點,有能力從四五個角度對北山往渝西嶺的補給線發動進攻,若戰事將起,這才是最要命的。
兵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只能達到一個目的的,從來都談不上什麼好謀略,彌氏看似大軍壓境,其實真正的內功卻是早在先前半月的布置上,此刻圖窮匕見,才讓唐氏眾人知曉其中利害,渝西嶺現在對唐氏來說,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幾位長老在聽完唐志的解釋後,看著插著彌氏小旗的西南據點就像看到了魔鬼的爪牙,甚至生出了直接把渝西嶺讓出去的念頭。
只是一想到沒了渝西嶺作為屏障便要固守本營,又生生按下了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