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六十章:桀驁

  雖然只見過蕭錦林一面,但唐羅對這位西陵強者卻是充滿忌憚,這樣一個人絕非商議所能打動,不管唐氏把前景說得怎麼天花亂墜,如果計劃的保證是以犧牲蕭氏的未來做籌碼,唐羅相信蕭錦林一定會將整張桌子掀了。

  蕭氏不比唐氏,培養一個蕭子玉這樣的天驕幾乎是傾盡全力,以重要程度來講,蕭子玉的價值甚至超過了少族長蕭奇,哪怕蕭奇已經是西陵有數的凶境強者。

  不客氣的說,唐氏如果死了唐羅,一樣有替補族子,而蕭氏並沒有。

  只是因為唐羅現在站在家族的最中心,光彩奪目,所以遮蓋了無數優秀族人的光芒,以至於外人都覺得唐氏只有他一個出息的,其實呢?

  光是唐左的暗雷堂中便有唐青山這樣的天驕人物,何況武堂?

  北山宗學雖然只聚攏了家族的二流人才,但其中頂尖者如唐耀一樣不遜色於普通天驕。

  彌氏更是如此,彌楚死後一樣會有彌氏全力培養的替補出現,這就是豪族與普通氏族的區別。

  別說今天只是死個新生代天驕,便是族長、宗正、首座死了,家族一樣能找到候補的人選,這便是精英教育所帶來的底蘊韌性。

  但這只是唐彌兩氏,擁有蕭錦林的蕭家算是頂級強族但離豪門一樣有距離,但如果蕭子玉能成長起來,蕭氏才會擁有開疆拓土的武力,這也是為什麼蕭錦林近些年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幫蕭子玉搜集異火上。

  犧牲蕭子玉成全唐氏干倒彌氏,就跟兩家工廠合作要求小的那家賣了廠房然後把錢給另外那家一樣不現實。

  看著唐羅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宗正與署長兩兩相望,皆是啞然失笑。

  這樣一個油鹽不進的小子,幾十年來聞所未聞!

  「本宗執掌宗所三十餘年,還是第一次碰見接到任務的小輩凡事都要刨根問底的。」唐祖搖頭笑罵道:「偏偏這個小輩還不斷立下大功,無族律可加身,署長說氣不氣人。」

  哪怕是本脈武宗,宗族管事,面對宗正唐祖的命令也只有順從,唐氏的風格一向如此高效。但這高效的行動風格仿佛在唐羅這兒完全行不通。

  因為他對每一個任務甚至是協商都會有著自己的看法與認知,就像曾經小靈界中的那頭血神,不論在誰看來,既然唐羅有這個能力懾服對方,為何還要捨近求遠與姬復虛與委蛇。

  但哪怕面對唐氏族長、宗正連番的請求與命令,他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當時唐祖就已經感覺到唐羅跟一般的族人很不一樣。

  這個不一樣不是指才華,而是指更內在的東西。

  每個家族都曾有桀驁不馴的弟子,覺得自己難以融入家族,覺得上位者全是老古董,腐朽不堪;

  覺得自己現在達到的成就,遠遠超過古往今來所有家族前輩,幾乎能和聖人比肩。

  所謂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因為在宗族經營了幾百上千年的故地,不論你想做任何事都有無數長輩可以借力,所有事情的成功都是那麼的順利,好像水到渠成一樣,甚至會讓人產生一種,只要是我想做,沒有什麼做不到的感覺。

  在這樣認知下的公子,往往會變得極為自大,但究其根源,不過是因為經過成百上千的經營,一些強悍的世家已將本土經營成了自己的主場,讓每一個卓越的公子都會有種自己是主角的感覺。

  因為只要完成了家族中的競爭,便會發現一片直達青天的坦途,而不斷的順遂會錯誤的讓你以為,今天所獲得的一切成就,全是靠得你自己。

  什麼無敵信念、聖人之姿不過是站在家族肩膀上的自以為是,這樣出眾又桀驁不遜的宗族弟子每隔幾年便會出現,好不稀奇。

  仔細觀察唐羅生平,唐祖一直以為唐羅就是一個桀驁不馴又孤高的公子,但兩次接觸下來,他忽然感覺到,這種說法其實並不準確。

  唐羅並不是桀驁不馴,更不是孤高,只是他的思維與看待事情的方法天生就跟大多數族人不一樣。

  對世間絕大部分普通人來講,合群是一件不需要訓練的事,因為他們只要順其自然就合群了,混在芸芸眾生中與普通人一模一樣,但總有這麼一些人,他們因為天生的獨特,所以就會順其自然的不合群。

  而那群合群的庸才看到這個不合群的人,便會不安,心裡不舒服,甚至指手畫腳。

  「牛什麼牛啊?」

  「以為自己是誰啊,鼻孔朝天的?」

  「這人性格孤高,很難相處啊。」

  「此子不服管束,桀驁不馴,難成大器。」

  平庸者聯合用這些話對「桀驁不馴者」施加壓力,企圖把他們同化,讓他們回歸,所以自古以來,「桀驁不馴者」都是孤獨且痛苦的。

  其實大部分人並不是通過努力才合群的,事實上,只是天生的平庸讓許多人輕輕鬆鬆地「合群」了。

  但這些天生不一樣的人想要合群,就必須要犧牲自己,他們會變得沉默,不太愛說話,他們為了融入人群中只好隱藏自己。

  還有不斷以謊言包裹自己,加上一層層面具,有些面孔讓人看了還會覺得這人性子特別好,特別容易相處呢。

  因為閱歷和理解能力有限,當看到桀驁不馴者退去一身稜角回歸家族,他們便會張開懷抱,口中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但他們忘記了,將自己隱藏起來的桀驁者連話都不願意說了,你還指望他對人間抱有什麼愛?還指望他對家族做出什麼貢獻?不報復就很好了!

  所以每當桀驁者回歸人群後,也就淪為平庸了。

  或許只有極端偏執的才能活下來,最後綻放出屬於自己的光彩。

  而唐祖眼中,唐羅便是那個極端偏執的個例,一個對萬事萬物都保持懷疑態度的天驕。

  所以署長唐楓看看唐羅,只能對著唐祖搖搖頭道:「依我看,宗正大人您要是不將此事解釋清楚,我們的羅部長可不會接受這個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