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五十五章:退讓

  把話說完,徐老贏長舒了口氣,臉色輕鬆道:「就這樣分吧,我覺得挺好。」

  姬復心下震動莫名,盯著徐老贏的臉似要把他看個通透。

  世家子行走天下的同時,也要建立自己的勢力,不會因為徐老贏是徐氏行走,徐家就幫他操辦這些事。衡量一個世家子是否成功,除了本身修為以外,更重要的就是他能建立多大的勢力。

  前者是強弱,後者是能力與手腕,對聖地族子來講,缺一不可。

  他可以接受徐老贏是個心機如海的野心家,只看他這表弟就可見一斑,但他無法接受徐老贏居然會退讓。

  而唐羅就更不解了,他皺眉問道:「你忘了你自己的夢想嗎?」

  秘術確實可以收買人心,但收買了之後依舊要用財富去武裝,靈藥兵器鎧甲哪個不是巨款,單看唐羅要給七號修煉場全體配副鎧甲就要幾百萬金。

  就以徐老贏這種好面子的性格,他哪能掙起一份家業,沒有這寶庫的底蘊打底,他到哪拉出一支強軍。

  面對唐羅的質問,徐老贏爽朗的笑了笑:「嗨,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你能個錘子。」唐羅冷冷地揭穿了徐老贏的牛皮:「我勸你想清楚,這寶庫所得可以讓你省去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財富積累,你現在放棄了,到時候可別後悔!」

  唐羅既然說出徐老贏提出的條件都會接受,就不會去更改自己的話,但對方分文不取的策略,在他看來就是一時衝動而已,今天要討論的,不是一頓飯我買單還是你買單,而是一個可以省下幾十年財富積累的機會。

  更虧的是,韓氏是不會念著徐老贏的好的,在他們心裡,這寶庫百分之百都是歸屬韓氏的,別人拿了一分都是侵占,現在的予取予求不過是因為韓氏現在還沒有破土而出的信心和滅族之禍的威脅,但寶庫被分走一半,秘術和本脈功法的流失,一定是他們心裡的一根刺。

  韓氏會記恨唐羅,也會記恨徐老贏,所以他這種做法,連收買人心都做不到!

  「咳」被硬懟回來的徐老贏有些尷尬,但他這樣的決定自有他的考量。

  他幽幽道:「老弟啊,你不知道。韓氏於龍州,是有大恩情的。上古時期妖獸橫行,是韓氏先祖和步家先祖死死抵禦妖族,才有我人族喘息的機會,現在大家只傳頌步聖的事跡,卻沒有人知道,上古時期,韓氏是人族最前沿的一道防線,所有最兇惡最強大的妖族,都是由韓氏出戰,在那個最艱難的時代,韓氏戰死了好幾位先賢,他們每一位都有資格封聖!」

  「當時最兇惡的四頭妖獸,有三頭是韓氏擊殺放逐的。每一次,韓氏都被打得支離破碎,要經過幾百年才能緩過氣來。」

  「曾有凶獸相柳,盤踞龍江,它的身體伴有劇毒,光是聞到就能讓凶境武者喪命,而它流出的血,即便是王境強者的身體也能腐蝕。這頭凶獸坐於江心,從源頭污染水域,導致當時龍江主脈及支流的河水都無法飲用,若是放任不管,當它的毒素浸染龍江之後,會有數以億記的生靈喪命。」

  「當時步聖聯合韓聖與安聖聯合討伐相柳三次,最接近的一次斬下它五顆頭顱,卻還是被它逃走,而相柳灑出的血,滴在大地上,便會讓大地枯萎,五穀不生。若是放任,龍州將不復存在。」

  「就在諸聖束手無策的時候,是韓氏那位擁有神隱血脈的先祖出手,拼死將它拖入隱界,自此世間再無相柳,而龍州才得以留存。這便是世間神隱血脈,唯一的實例。」

  嘆了口氣,徐老贏看著唐羅認真道:「若是沒有韓氏,那麼龍州便會成為一方生命禁地,所以你明白了嗎,對待韓氏的後人,不管怎樣禮遇,都不為過。」

  歷史是有力量的,也許對唐羅來講,那只是一段過去,這段過去在他眼裡只是一些信息,並不會對他的行為造成什麼影響。但這些歷史對真正從上古時期走到今日的聖地來講,是一段光輝而崢嶸的過去,那是人族在最弱小的時候,用那些驚才絕艷人物的性命,從妖獸口中奪食,搶下一塊繁衍之地的過程。

  是什麼構成了聖地傳人超然物外的心態,不光光是強悍得令人窒息的武力,還有那些不可磨滅的榮光。徐老贏的退步,不是為了一個姬復,也不是為了幾十萬韓氏族人,而是那些用命拼死妖獸的先賢,如果他們知道自己的後人,不是敗給墮落,不是敗給妖獸,而是敗給自己用命維護的人族,那該有多難過。

  「唉。」唐羅也跟著徐老贏嘆了一口氣,雖然沒有那麼濃重的歷史榮譽感,但他也能理解徐老贏的說法。

  所謂福澤後人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因為曾經出過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所以對待大英雄的後裔,人總會禮讓三分,一些人把這種事做在表面,而一些人把這件事放在心裡。

  徐老贏很顯然是後者,所以他的讓步顯得特別理所當然,哪怕這個決定會讓他的夢想變得曲折,也在所不惜。

  「那你還把一成分給我,是個什麼意思?」唐羅有些無奈的明知故問道,其實他知道,徐老贏是為走一個平衡,因為將他那份全部分給姬復,他怕自己有意見,再擺姬復一道。

  「啊哈哈哈。」徐老贏尷尬的笑笑道:「表哥不是向你借了箱金條嘛,這就當還帳了~~」

  「世弟!」姬復雙目泛紅,還是沒忍住衝動,朝著徐老贏行了一個古禮,萬般感謝的話卡在喉頭,竟不知如何開口。

  在韓氏破族後的頭幾年,也有不少親族打著庇護韓氏的名頭來尋找他們,而每一次,他們都只是想要韓氏的功法秘術,一些過分的,還想控制韓氏後人。

  在破族的頭一兩百年,韓氏的後裔見過太多太多醜陋的人心,改名易姓是第一選擇嗎?當然不是,若不是對韓氏曾經的親族太過失望,又有誰願意將如此榮光的姓氏隱起不用,消失在歷史中。

  可誰又能想到,元洲徐氏這個和韓氏鮮有瓜葛的聖地,竟將韓氏的歷史記得一清二楚,這對姬復來講,無疑是最大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