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花瓣上的露水什麼時候凝結滴落,就同你不清楚世界究竟是在哪個節點發生改變的。
對於無數的西賀百姓而言,今晚的太陰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硬要說有的話,那就是原本皎潔的月面,多了塊藍斑。
有人說是月神華露,有人說是太陰聖靈,但悉悉簌簌議論幾句後,也就把頭低下,回歸原本的生活中去。
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太陰星上發生的事離他們太遠了,低頭過好眼下的才是最重要的。
但任何世界,都會有一小撮立於頂點的人,他們對世界的變化,有常人無可企及的敏銳。
在發現月面上的藍斑後,西賀諸方洲域,都有靈光沖向虛空。
對於尋常修行者來說難以企及的距離,這些來自各大宗派的宗師強者們,用一種令人驚嘆的速度接近著太陰。
而隨著距離的靠近,他們也看清了月面上的藍斑究竟是何物。
追溯著令人肝膽巨顫的靈力波動,他們很容易就找到了正在維持天穹的烏浩神君。
手捧煙波浩渺圖,後背十翼狂舞的烏浩王念全開,深藍色的氣幕氤氳著向十方擴散,要維持這樣廣大的靈力,即便是他這樣的老牌神君也有些吃緊,哪裡分得出心神同不速之客們打招呼。
而看到這樣場景的眾人更是不敢上前打擾,只是離得老遠,全神注視著烏浩神君操作。
但總有些神識格外敏銳的強者,能夠透過浩蕩的天幕,感受太陰星上那仿佛末日的場景,還有一道能夠將天地撕開的鋒銳意力。
『不知是哪位神尊。』
幾乎所有人都默認了,在天幕籠罩下還有另一位,但這黑雲滾滾的,他們也不好猜測,於是便耐著性子等。
不知過了多久,翻滾著的天幕再不向外擴張,烏浩神君將手中神圖向下一蓋,化作四十九縷煙氣沒入天幕後,便開始震動。
那些原本打著旋兒散亂無章的玄罡藍雲,被煙氣引導著上下分層,精純者上升,渾濁者沉落。
那些欲要沉靜下來的,被撥散,那些欲要渦流混結的,被撕開,這方原本死板的,沿著某種呆滯規律運動的天幕,在烏浩神君注入神圖後,突然鮮活了起來。
這種感覺很難用言語描述,但宗師們皆有所領悟。
「便先到這兒吧!」
就在諸位宗師細品沉吟時,太陰星的天幕開始震動,也不見烏浩神君開口,但眾人仿佛都領會了這位的意思。
不少懂行的宗師,當時便驚訝地要把眼珠給瞪出來了。
「...聖域!?」
原本以為這只是那位聖王研究出陣法的陸少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雙眼,不敢置信的呢喃:「烏浩前輩要在太陰登聖?」
也難怪陸少霖驚訝,作為專司陣法的宗派,雨霖齋其實沒少動過以陣凝域的念頭,但陣法之道,本就是借天地之力的活計。
天地元氣越是雄渾活躍,陣法的威力就越強。
造詣深處甚至能夠御使萬里元氣如臂使指,但太陰星是什麼地方。
這上頭莫說是元氣,就連生命都沒有,將聖者的世界立在此處,他真不明白烏浩的意圖。
但到此的多是宗師,即便心中有惑也不敢當面質疑,只是不約而同的對眼前藍幕持悲觀態度。
沒有天地元氣循環的太陰,是聖者成域最惡劣的環境。
三日?
五日?沒有靈氣,天知道這域場能存續多久。
眾人猜測紛紛之時,一條人影從湛藍色的天幕中破出,徑直靠近烏浩身側。
身處虛空之中,眾人只能遠遠看到兩人交談,卻分辨不出具體內容,這可真似貓抓了心。
紛紛詢問身邊同道,可知道烏浩身旁那位的來歷。
對於外洲宗師來講,龍西赤霞太遠太偏,即便是名滿天下的無雙院長當面,也都認不真切,但經過旁人的指點,也就心中大概有數了。
只是眾人想不明白的是,無雙院長究竟是怎麼和烏浩神君混在一起的。
懷著這樣的疑問,宗師們便遠遠的觀望苦等,希望等到兩位君王議論完了,再上前一解疑惑。
在無盡虛空里,宗師蘊藏的靈力波動就同長夜中的星辰一樣耀眼,烏浩自然早就發現了,但專心維持天幕的他根本沒有分出氣力招呼,甚至覺得這些人來得很不是時候。
「還煩請院長走一趟西賀,如今天幕初成,天地規則都是依靠吾之本源靈力運轉,若是無甚外力干擾,莫約能夠維持八百周天。」
烏浩神君並沒有同唐羅客氣,聽著話中意思,似是要將這場考察直接促成行動。
這種迫切除了對前無古人之路的渴望外,亦有這些宗師突然出現的原因。
對此,唐羅自然是樂見其成的,遂問道:「太陰之天輪轉一個周天,耗時多久?」
烏浩神君比出三根手指:「天幕自行,由西南去東北,四十九條天道輪轉約耗費三個時辰。」
「哦?」
唐羅眉眼一挑,又好生打量了烏浩神君一番:「神君本源靈力之雄厚,令人驚嘆。」
「院長見笑了,只是些取巧的手段。」
烏浩神君淡淡道:「太陰同西賀畢竟相隔路遠,雖與法身有靈性連結但損耗亦大,還是得勞煩院長幫手啊。」
「應有之義。」
唐羅輕笑問道:「除了天地元氣外,神君還有什麼需要本院帶來的麼?」
「其餘瑣事,法身已囑咐蒼嵐著手準備,等院長歸陸後不妨去灤州見見,若是他有什麼疏漏的地方,還請您多多指點。」
烏浩神君認真擺脫道。
這並不是唐羅第一次感受到神庭出色的行動力,負責任的說,眼前這位烏浩神君所展示出來的能力,要比他起先預設中的最高規格還要更高一些。
『永遠不要低估任何一個統御世界千年的上位者。』
唐羅有一次認真審視了自己的心態後,應承下烏浩的拜託準備離開。
而託付完瑣事的烏浩,又一頭扎進天幕里,看也沒看遠處那群抻長著脖頸好奇的宗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