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章:渡...厄

  出世宗派本不該同世家勾連,可人世又哪有那麼多斷得乾淨的塵緣。

  原本以為他只是個個例,卻沒想到僅在這小小杏黃城中,卻早已有三兩例。

  難怪山頭的師兄弟竟如此「優秀」,攏共半月時光,不但能尋得十里八項數位神童,醫治惡疾,尋訪怪病,還能完成論文,不似常人。

  經過符冬青提點,先前的所有不解都有了答案,同時還生出一股...憤怒。

  憤宗門不查,內門任務最重比的卻是世俗助力!

  憤同門圓滑,枉顧長老令命只為爭奪虛假評績!

  「出去。」

  符百部冷著臉朝符遠志和符冬青呵斥道。

  「小...」

  「別說了!」

  符遠志一把拉過憤憤不甘還要再說的符冬青,然後和顏悅色地朝符百部道:「小弟好好休息,大哥同二哥先出去了。」

  等大兄拉著彆扭的二兄離開中堂不見背影,符百部才頹然坐下,才剛下山一天,他心中建立的秩序體系便崩壞了。

  另一頭,被拉走的符冬青不甘地甩脫大兄手臂,急道:「大兄拉我作甚,小弟還沒說今次內門的任務呢,攏共這半月功夫,若是讓別人先手布置了,後悔可來不及了!」

  「糊塗!」

  符遠志怒道:「是不是這幾年行商走馬讓你忘了自己的出身跟腳?還是信了外頭的鬼話以為自己成了杏黃城的爺?」

  「他們為什麼不惜將神宗道子也參與任務的隱秘透露給你,真是因為符家如今特別了不起麼?」

  「錯了!他們是要借我們的口,去影響小弟的判斷,所以這個事,小弟不提我們就只能當不知道!」

  「不要覺得可惜,我們本就是杏黃城的中下貧農,若是沒有小弟拜入神宗,今日符家這一切都不會存在!」

  「不要心有不甘,更不要覺得自己可以替小弟做任何決定,若是他在神宗內的地位有一絲動盪,今日符家擁有的一切,都會化作泡影!」

  被兄長一頓連珠帶炮訓得面紅耳赤,符冬青卻還是低著頭嘟囔道:「我本想著若這次小弟能在任務重壓過那位道子一頭,興許能在神宗中更進一步,到時符家根基不也能更穩固麼。」

  「您不知道,這些年我們醫館的生意起來了,很多世家都在明里暗裡的針對,就連大山里那些藥農給價也憑空高出幾分,還有外行的訂單,三不五時就造人劫掠...」

  「行了!」

  符遠志皺眉打斷道:「早就讓你不要拓城你不聽,就守住杏黃城的基業不好麼,我們符家滿打滿算才幾年光景,人要知足,更要守分,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再同小弟說那些渾話!」

  符冬青抬起頭抿著嘴,雙目瞪得滾圓,不滿與憤怒統統掛在臉上。

  兩兄弟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直到前庭的喜樂喧鬧起來,才雙雙哼了聲,換了副面孔去迎接杏黃城的好友。

  正主甚至沒有露面,但並不影響宴會的熱鬧,酒過三巡更有白須及胸的老者舉起酒杯,以晚輩自居遙敬後院,口中還說著些肉麻的奉承話。

  有人帶頭,賓客自然有樣學樣,不要錢的吉利話借著三分醉意不要錢的往外吐。

  一場流水宴席足足辦了兩日,符百部不出現,符遠志和符冬青自然成了焦點中的焦點。

  所以等兩日後被叫到中堂時,酒氣衝天。

  經過兩日沉思,已然變了個人的符百部原本想找兩位兄長商議要事,但看到兩人這般模樣,只能捂著鼻子不悅道:「大哥,符家既然做的醫藥行當,就該以醫者的標準要求自己,這般放浪形骸,成何體統,有開宴的功夫。」

  「小弟說得極是,回頭便將酒戒了,多坐館中開藥。」

  滿面通紅帶著七分醉意的符遠志在面對符百部的時候,依舊是那般和氣。

  若是去掉稱謂僅聽內容,還以為符百部是才是兄長。

  「這次請兩位兄長過來,也不是要說這個。」

  被兄長軟糯的態度一裹,符百部的態度也平和了下來,放下橫在鼻下的手指揉了揉,含含糊糊道:「是想,是想就內門的任務,請兩位兄長幫忙參詳下...」

  「嗯!?」

  一直頂著個肚皮攤在椅子上醉眼朦朧的符冬青咕嚕一下爬了起來,手掌重重一拍扶手,不滿血絲的招子瞪得老大,裡頭的興奮藏也藏不住:「早該這樣了,小弟快說,這任務究竟是個啥!?」

  合著剛剛都是在裝醉,只是不願意同我講話啊!

  反應過來的符百部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也不賣關子,直接道:「這次任務因為有個重要人物參與,長老說得語焉不詳,但可以肯定的是,納材絕不再是評校的重點,而是後頭兩條,渡厄和濟世。」

  符百部眼中儘是迷茫:「只有半月時間,該如何完成這兩道試題,小弟毫無頭緒,不知道兩位兄長有什麼方向沒有?」

  「渡厄...濟世?」

  剛剛還興奮不已的符冬青聽到這兩條,咂咂嘴半晌琢磨半晌後,才不確定道:「這渡厄之事先放一旁,濟世含義卻是淺顯易懂,不就是醫者懸壺,濟世救人麼。只是神宗內門弟子的考效,應該不會比誰救治的人多吧?」

  「肯定不是這樣。」

  符百部搖搖頭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即便再好的醫者脫離藥材支持也是無法開方呢,宗門既然沒有給我們提供藥房,便一定不是以治病多寡作為濟世的考效。」

  「那會不會是開堂講法?」

  符冬青又道:「去年神宗回來杏黃城那位,就是這麼做的,將很多疑難雜症的病方都授給了城內的醫官,或許我們可以效法。」

  「這倒是個思路!」

  符百部眼睛一亮道:「這些年我倒有些醫道上的積累,倒是足以支撐半月的講道授課!」

  「先等等!小弟,這場試煉對你很重要麼?」

  「當然重要啊。」

  符百部點點頭道:「這試煉的分數不光關係到個人的能力,還關乎峰上評績,加上這次又有那位參與,全神宗都盯著呢,要是能辦成了,定會大大出彩,真傳有望!」

  「是這樣麼...」

  符遠志眼光突然產生變化,低著頭沉吟起來。

  待得兩人將布道的事宜說了個火熱後,才抬起頭道:「布道施方不過拾人牙慧,若說這就算濟世就言之太過,不知道小弟對瘟疫是否有研究?」

  「瘟疫?」

  符百部不明白兄長為何要這麼問,但還是回答道:「因為近些年那位道子的關係,如今神宗對各種瘟疫都算是了如指掌,一般疫病皆是手到擒來。」

  「原來是這樣,那為兄出去問問看,這杏黃城附近是否有疫情。」

  「嗯,大兄請便。」

  符遠志起身離開後,符冬青也找了個由頭追了出來。

  「大哥,杏黃城全是醫官,附近哪來的瘟疫?」

  「八角村發了雞瘟,向藥房定了批藥。」

  匆匆向前走的符遠志低著頭,面沉如水。

  「這事兒我知道啊,可那是雞瘟,又不是人...」

  符冬青突然一驚,拉住了大兄臂膀,弓背回頭的大兄半張臉遮在陰影中,只有一雙眼睛閃著寒芒。

  「大..大..大...大..大哥..你..你要做什麼。」

  「現在趕到藥鋪,時間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