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時光如水,不經意間便是春去秋來。
無雙城多了三座新的渡口,還有數個建在半山的村鎮。
每到傍晚,便會有無數炊煙裊裊升騰而起,每到夜晚便會有七彩霓虹閃爍,青樓戲台晝夜不息。
對於無雙城原住民來說,這種新鮮熱鬧還得追溯到洪水之前的西陵城。
如今半山竟然建了這許多新鮮事物,哪裡還耐得住。
幾個膽大的居民下去瞧瞧,然後回內城一傳,隔天全城都知道了半山村鎮裡有熱鬧。
這下很多躁動的心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誰讓無雙城內規矩嚴呢。
賭坊青樓都是不准開設的,這在以前也沒啥。
飯都吃不飽的情況下,也沒幾個有力氣惦記這許多,可如今不同了。
因為無雙學院而掙得盆滿缽滿的原住民們,各個家有餘糧,腰包里裝得滿滿當當。
看到這番熱鬧哪裡還耐得住,先是幾個幾個往出跑,後來就是成批成批往出跑。
有些大方的更是斥資在這些半山村落購置田產,添了外室。
即便條件不太好的,也會三不五時下去轉轉,名其名曰「下山」。
如今無雙城,兩個男人在酒肆碰見,常常會各自交流自己常常光顧的新鮮,然後交互探訪。
熱鬧是熱鬧了,但麻煩也更多了,但凡涉及賭檔,就會有人傾家蕩產。
從四月起短短三月間,內城主道上便有幾座酒樓易主,查查原因,全都是老闆「下山」玩耍,一時沒守住輸出去的。
事情發生的多了,也就讓人看出蹊蹺來了。
只是賭博這種事講個你情我願,而時間太久再想追究有沒有貓膩顯然已經不可能。
最後沈大發就找到了院長,希望能得到些可靠的有用的建議。
雲秀取過沈大發遞來的案卷,覽閱後沉吟道:「這些案卷你先放這兒,待本院看完後給你答覆。」
「那就麻煩院長了。」
待得沈大發離開後,雲秀捧著案卷步入後山,敲開唐羅閉關的石門後,繃著小臉認真道:「夫君,世家出手了。」
「出手出手唄。」
唐羅坐在石凳上,單手拖著下巴,雙目無神盯著牆上紙張,有氣無力道:「無非就是想進內城,卡死市政廳的執政人員只能從扈從與其後人中挑選,他們就進不來。」
「他們已經進來了。」
「嗯?」
「你看。」
變回本來面目的雲秀將案卷放在石案上,唐羅低頭一看這成捆的案卷,就痛苦滴閉上了眼:「太多了,為夫如今腦袋疼,夫人直接說吧。」
「世家答應幫助無雙城擴建,派遣來的匠人們在半山建立了臨時的居所,只是半山不光有民居,還有賭坊、青樓、戲台.....」
雲秀搖頭嘆道:「美人哄著,老千陪著,趁起的家業,三兩天便全都輸了出去。這才幾個月,內城主道上便有數座酒肆賓廈易主,這還是叫的出名號的,小的民宿、茶寮,還不知道有多少家呢。」
「呵,有點意思。」
「哪有意思了?」
「夫人不知道,在你領隊行商之後,有個叫龔良的市政官提出要建花船、賭檔當成無雙城的支柱產業用來引流提升經濟,卻被我駁回。沒想到這招反倒被別人用回我們頭上了,是不是有點意思。」
唐羅指了指案卷,嘴角咧了下。
「竟還有這樣的事?」
雲秀眉目一閃,若有所思道。
「不提這個了,說說這幾個將手伸進城來的世家把。」
無力得擺擺手,唐羅隨口道:「其實不必講什麼道理證據,讓市政官帶著將星館弟子把幾個涉事的賭坊抄了,然後將酒樓收回就完了。若有人反抗,就地格殺,不必解釋。」
聽完唐羅的話,雲秀扶額,小心翼翼地建議道:「這樣做,不太好吧...夫君以前不是說,無雙城不排斥外人置業,只要能夠遵守無雙法典的人,都是治下領民。」
「況且半山開設的花街也是市政廳批准的,這樣做的話,無雙城市政廳的外部公信力就蕩然無存了。今後市政官還如何執政,市政廳的文書還有誰會相信?」
「唔....」
唐羅只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這些日子他全身心都投入在思考破境。
整個人越來越封閉,這種封閉不但體現在行為,也體現在思考方式上。
若是以前,聽到有世家利用這種方法將勢力楔入城中,他一定會想個對等的方式報償回去。
可武道參悟的猛了,他的思緒已經不會拐彎了,只有最簡單粗暴的直線解法。
會出現這樣的思維,恰恰說明了以唐羅的能力,其實沒有辦法解決眼下的問題。
若是繼續枯坐閉關,非但不會對封王有所幫助,還會徹底壞了心性。
雲秀來得正是時候啊,意識到自己問題的唐羅用力搖了搖頭,雙手撐著案台起身,筋骨發出連串爆響。
「若非夫人提醒,險些壞了大事。」
唐羅轉身朝雲秀歉聲道:「以我目前的精神狀態,已經不太適合處理無雙城事務,這件事還請夫人自行定奪,若是有需要武力支持的,可以去找杜沙和孟椒。」
雲秀愣了下,然後咬著下唇問道:「是妾身打擾到夫君了嗎?」
「與你無關,是看不見王境前路,再在山中枯坐無益,所以想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換換腦子。」
唐羅擺手否認,並認真解釋,這才打消雲秀疑慮。
「那夫君...要去哪兒。」
「中洲吧。」
唐羅平靜道:「或許就是因為有些事沒有處理,才讓為夫這年頭不同大,先去解決了看看情況。」
「那....夫君早日回來。」
「抱抱。」
張開雙臂將妻子攬入懷中,把頭深深埋在烏黑的髮絲里,貪婪的吸嗅仿佛是在汲取某種特殊的力量。
不間斷的思考嘗試,無數次的失敗讓唐羅幾乎忘了作為人的溫度,險些成了具冰冷的推演工具。
好似感受到了夫君情感上的莫名脆弱,女子緊緊抱住男人寬闊的背脊,仿佛在說,沒關係,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