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五萬人?」
病虎威猶在,此時的項乾已經處於人生中最後的時刻。
而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樣的美句並不適用於這位老人。
此時的他活像頭窮途末路的惡獸,一丁點兒的刺激都會激起他的殺意與憤怒。
被這威勢籠罩的謀士雙腿顫抖,如溺水般扯著嗓子道:「除了李家外,屬下還著人徵用了幾家閒置的商船,肯定能將七萬族人全都安排上!」
臉上已爬滿黑斑的項乾收斂了氣勢,低垂的白髮遮住了大半張臉:「讓族人迅速上船,準備離開。」
「是,老祖。」
得到命令的謀士連滾帶爬的跑出了乾坤樓,滿臉毒瘡的駝子看著對方卑微的模樣,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咳咳咳咳。」
「老祖怎麼了。」
「咳..無事。」
項乾虛弱的擺擺手,制止了要上前查看自己的駝子。
所謂靈褪,便是武者壽數走到終點的預兆。
也被稱作天人五衰,即靈力之衰、內法之衰、靈骨之衰、元神之衰、最終壽命之衰。
若是頤養得當,無有暗傷,宗師即便到了靈褪期也有十幾二十年的壽數,但項乾的年紀已經太大了。
將近四百歲才來靈褪,即便是放在宗師之境中,也是喜衰。
可項乾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如日中天的項氏在短短三年的時間裡接連遭受打擊。
項庵歌、項南、項莊的接連離去,加上項燕的身隕,給了這個老人致命一擊。
早些年他總在等待靈褪,覺得可以知天樂命,但他現在只想再有一點兒時間,哪怕一年,甚至只有幾個月就好。
只要能護持著族人抵達中州,他便死而無憾了。
「讓瀛島各部準備,清空水道,保證商船可以順利出行,此事乃重中之重,不容差池。讓鷹揚親自動手,無需再與南海眾寇糾纏下去了!」
……
天元武館的校場中
魔道殺手們正在推演瘟疫出現的可能性,但他們的行蹤卻被督天王巡的林部精銳給發現了。
這群藉助式神尾隨著衍善的天南王氏弟子,在發現天元武館裡頭的陣容時,便已激動的血脈賁張了。
濃郁的魔氣成了式神陰鬼最好的掩體,就連最敏銳的唐羅都沒發現幾縷隱沒在魔氣中的陰魂,遑論他人。
雖然沒有辦法聽到天元武館的談話,但這些林部精銳已經腦補了一出幾十萬字的大戲。
無相禪寺資質悟性最高的衍善與血樓和魔主勾結,只等時機成熟便要制定天地間的遊戲規則,重寫聖地秩序。
殊不見就連荒古血樓屍護法這樣的人物,也只能負手而立站在一邊,對談者只有衍善與勾陳麼。
覺得自己發現天大秘密的林部精銳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回中州懸空城,將這消息說給曹大都督聽。
但他們知道,眼下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去和浮雲山下伽藍村的王裳稟報,由這位巡天使來決定這則消息的去留。
畢竟事關無相禪寺的佛子,即便是他們這樣的王氏弟子,也沒有足夠的肩膀承擔這可能的後果。
陰魂隨著魔氣一道淡去,在伽藍村中的林部巡天使聽到了這不可思議的消息,並失手捏碎了茶盞。
「衍善與屍和尚還有魔主在天元武館的校場密謀?」
「沒錯!」
王前滿臉興奮道:「假借鎮撫之名下山的和尚一開始倒也老老實實的利用無苦寂滅心經壓制百姓的殺意,但走到中城區的時候,卻把身後跟著的人全都驅散,然後推門進了一座名叫天元的武館。」
「武館裡頭先是只有屍和尚固翰,衍善應該是把無相禪寺的秘傳傳授給屍和尚了,短短一刻鐘的功夫,對方的墨蓮鬼羅漢神魂便脫胎換骨,不但眉間白毫相更生金焰頭光一丈。」
「指點完固翰修為後,魔主勾陳就出現了,他與衍善也是舊識,衍善不但對他微笑,更是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尊敬異常!」
「老大,這些事情都是我的式神親眼所見,絕無半句虛言。那群無相禪寺的和尚平日裡眼高於頂,一副不屑我們王巡的模樣,此時得到這樣的猛料,看他們還有什麼理由牛氣!」
「行了。」王裳擺擺手,制止了王前越來越偏題的描述,淡淡問道:「你是說,魔主勾陳身體絲毫無恙?」
「沒錯。」王前篤定道:「在式神眼中,魔主勾陳血氣如龍,身若大日熔爐,陽氣之盛乃平生僅見,如陰魂猛鬼之類的穢物,連近身都做不到,這樣的人,實在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模樣!」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聽完王前的描述,王裳淡淡道。
屏退了往前,王裳這才轉身朝王破問道:「你覺得,剛剛王前說得事有多少可信?」
「王前乃是我們王氏的族人,雖是庶出但對家族忠心不二,況且這麼大的事兒,他應該不會瞎說吧!」
王破當時就一起聽著往前的稟報,覺得對方實在沒理由在這個事情上撒謊:「我覺得該有九成可信。」
「九成?」
王裳搖搖頭,心中對王破的識人用人很是擔憂,卻還是耐著性子解釋道:「王前對家族是忠心耿耿,但他想要出頭了。」
「這不好嗎?」王破不解道:「想要出頭難道不是上進麼?」
「太想出頭,便會用力過猛,就容易有冤假錯案。」
王裳淡淡道:「事關無相禪寺的佛子,一不小心便是動盪西賀的大事,可王前在談論此事的時候,只有興奮和激動,這樣的人給出的情報,是很危險的。」
「危險?」
「衍善是無相禪寺本代最有可能頓悟佛陀的弟子,魔主勾陳更是剛一出山便攪動西賀風雲的梟雄,你知道這兩個人若是碰到一起,會產生什麼樣的反應麼?」
王裳凝重道:「而且經過這兩次試探,我越來越懷疑,魔主勾陳覺醒了不死血脈!」
「不死血脈!?」
王破一驚:「這不是傳說中比天級血脈還稀少的地級血脈麼,魔主勾陳,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