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分別那樣無禮,對方卻能不計前嫌的再次相救,徐卿月直羞得面紅耳赤,躬身朝男子行了一個古禮,嬌聲道:「多謝雲世兄。」
上古黑暗時期,各洲人族言語不通,所以聖人立下禮約,以行禮表明身份來意,意為人族守望相助,可如今還有多少人記得這件事呢,如今人族遍布各洲,可每年死在同族手上的人命,卻比黑暗時期更甚。
人族制霸,武道大昌,真的是件好事麼。
男子燦若星辰的雙眸里透露出滄桑與悲憫,無意識地朝徐卿月回了個古禮轉身欲走,沒有一絲留戀。
緊咬著下唇的徐卿月看見男人的古禮,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出聲挽留道:「雲世兄。」
男子身形一頓,徐卿月接著道:「如今的朝昌,已經不是雲家的朝昌,項家若是知道你的存在,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不如...」
處於女子的矜持,徐卿月沒有說出話的後半段,但以男子的聰慧,又哪能聽不出話中深意呢。
「雲氏雖然沒落,但守護朝昌的誓言不會改變。」男子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徐世妹還是儘快動身吧。」
言罷,男人便離開了,只留下眼色迷離的徐卿月。
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
一個人的品格風骨,從來都不是在順風順水時能夠看透的,乘著東風之勢,就連蠢豬也能翔空,那它也不是鳥呵。
只有身處逆境弱勢的時候,才能看見一個人的操守與風骨。
人族聖賢之後,豈能苟且!
徐卿月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志向,朝遠去的男人躬身一禮後,轉身離去。
揮別徐家小姐的男人自然是要回朝昌的,而在走出不多遠後,便發現一個猥瑣藏在岩石後頭的胖子,探頭探腦的,不知在找些什麼。
悄悄上前,輕輕一拍對方的肩膀,將他嚇了一大跳,胖子換亂地抽出短刀轉身想要亂舞,發現是男人後,嚇得癱軟在岩石根上。
看著來人膽小的模樣,男人笑罵道:「胖子,不呆在雲來客棧做菜,跑到這兒來作甚!」
「還不是擔心天哥兒你嘛。」胖子小鼻子小眼睛,心有餘悸地拍拍自己的胸口,顫聲道:「聽說警備所的人把整個碧水湖都圍了,說要抓什麼人,我就趕緊來了,想給你報信!」
「報信你跑城外來了?」被稱作天哥兒的男子露出看破一切的笑意,指了指胖子腰間那凸起的金銀細軟形狀,笑罵道:「我看你是怕被牽連,想跑吧!」
「瞧天哥兒說的!」
一聽這話,胖子當時就不樂意了,轟地一下站起身來,全身的肥肉都在正義凜然地震顫:「小刀這條命是天哥兒救得,您就是小刀的親大哥,哪會在乎什麼牽連!」
一番話說得義正詞嚴,但天哥兒只是笑而不語。
知道糊弄無用,胖子撓撓頭,討好道:「只是天哥兒您也知道,小刀膽子小,要是您那麼大本事都折在碧水湖了,小刀就算將這兩百來斤壓上去也沒用呀,還不如保存有用之身,逢年過節還能給天哥兒上上香,您說是吧。」
「行了行了。」天哥兒扶著額,無語道:「我這兒啥事兒沒有,你趕緊回客棧吧,要讓掌柜的發現主廚不見了,還不得急死。」
「讓那老東西急死算球!」一提那摳門的掌柜胖子就來火,咒罵一聲後如變臉般朝男人討好道:「來都來了,就讓小刀送天哥兒回城,也回憶回憶當年青天幫的風采。」
「真拿你沒辦法。」
被稱作天哥兒的男人搖搖頭,無奈地笑道。
碧水湖的暗道,一直通到朝昌城最外的那片荒原中,這兒曾是獵戶們的天堂,對朝昌所有的獵人開放,但在項氏入主朝昌之後,所有的獵戶都被項氏收攏成隊,並嚴格規定了打獵的時間,此時正值鬼月,也是秋收伊始,再過兩月才是秋獵季,所以此時的荒原人跡罕至。
兩人走了好一會兒,都沒見到一個人影,直到路過一座茅屋,看到了那團濃郁的煞氣和周圍猛獸的骸骨。
膽小的胖子一下縮到天哥兒的身後,顫聲問道:「天..天哥兒,那是什麼,不會是什麼山精鬼怪吧?」
七月十五中元節,鬼門開,酆都現,傳說這是一年中最炎熱的時節,也是陰氣最重的時陣。
在這一天裡,鬼怪無懼陽氣可以橫行人間,所以民間所謂撞鬼之說大多都在七月上下,孩童更是被嚴令禁止靠近井口河邊,以免被水鬼拖了去。
想起這些傳說,胖子直被嚇得魂不附體,看得天哥兒好氣又好笑:「你不是童子身麼,還怕山精鬼怪?」
「已經不是了才怕啊。」胖子在心中暗暗慘叫一聲,拉了拉天兒哥的衣袖道:「天哥兒,我們快走吧!」
「慌什麼。」天哥兒不動聲色地將衣袖從胖子手中抽出,淡淡道:「這樣濃郁的煞氣怎會莫名聚在荒原中,還是得看個究竟才好!」
言罷,天哥兒長袖一甩,一股純白雲氣自袖中噴出,捲起萬道罡風將這濃鬱血煞吹散一些,露出了裡頭某個渾身開裂,不知生死的男人。
看清血煞的裡頭是個人後,胖子也不怕了,而是開口道:「這流浪漢撞邪了吧,引這麼多血煞上身,渾身都裂開了,肯定死球了!」
「他還沒死,我們得救他。」天哥兒朝胖子沉聲道:「趕緊去浮雲寺請衍善大師過來!」
一聽衍善的名字,胖子就忍不住眉頭緊皺,抱怨道:「這朝昌無數醫林聖手,天哥兒幹嘛非得讓我去找那淫僧啊?」
「少廢話,趕緊去!」
天哥朝胖子發完令,便祭起雲流護體,想要靠近那片再次變得濃郁的血煞區域,卻被胖子尖叫著喊住:「天哥兒,你要幹嘛!」
早就習慣了胖子一驚一乍的天哥頭也沒回:「我得進去看看他的傷勢,正常人在這種濃度的血煞中,活不過一個時辰!」
「那你還去!?」胖子才不考慮那支離破碎的男人死活呢,他只知道哪怕是強大的天哥,進到這片血煞中也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