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時晏渾身一僵。
就聽見前面的明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昨天你不是還提醒我了嗎？」
「你忘記啦？」
墨時晏下顎線條變得更加清晰。
他確實……忘記了。
此刻無數的話，和狠厲的眼神都被他自己盡數吞了回去。
突然之間，墨時晏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
他額前的碎發微微一動，似是好不容易才想到一個理由，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說：「但你別忘記了。」
「我們還有合同。」
「我知道！」明暖提起這個事情就激動了，「我這個人是很有契約精神的。」
「上面就說了，我不能干涉你在情感上的任何決定不是嗎？」
「還讓我不要自作多情。」
明暖臉上沒有一絲一毫難過的神情。
她也的的確確不難過。
難過啥呀。
剛才看見林秋的那一刻，她確確實實是渾身一冷。
一種窒息的感覺悄然爬上她的肩頭。
她也不是真的傻子。
看到墨時晏的這些反應，還有看見林秋和自己有五六分相似的臉，再加上洛川之前拿著照片的時候和她說的那些話。
她就知道，林秋，大概是洛川照片裡的女人。
大家口中，墨時晏的『前女友』。
可墨時晏說，他沒有過前女友，也沒喜歡過什麼人。
他沒有必要說謊。
她信他。
可林秋的出現，確確實實是給她澆了一盆透心涼的水，讓她那顆在『過家家』式的婚姻里逐漸上頭的腦子一整個清醒了下來。
現在是沒有喜歡的人。
不代表以後沒有。
她發過誓。
不會讓自己變回上一輩子那個圍著愛情團團轉的傻子。
明暖已經將自己的心情收拾好了。
可墨時晏並沒有，他心情甚至比剛才還要糟糕。
「你在故意氣我嗎？」墨時晏的聲音說不出的低啞。
「沒有哇！」明暖驚了。
「我說了，我不喜歡她！」墨時晏微微仰頭，這個動作令他的喉結完整的露了出來。
上面還有一個清晰的牙印。
明暖：「……」這好像是昨天晚上她哭著咬出來的。
糟糕又火熱的記憶突然就擠進了她冷冰冰的腦子裡。
可墨時晏卻好像渾然不覺。
明暖剛才說的每個字都令他覺得非常不舒服。
如果此刻他不說點什麼，他真的要發瘋。
「我知道，我相信你啊！」明暖忍不住拔高聲音，「真的！」
可如果她相信他，怎麼會說剛才那些話。
墨時晏不信。
他迫切的想要做點什麼，確定明暖不會離開自己。
他甚至伸出手，不像之前那樣滿是怒氣的緊握。
而是輕輕順著她的手掌心，一路往手腕處纏去。
像是一條毒蛇用自己尾巴尖溫柔的試探。
也像是餓狼在進食前，翻著肚皮假意示弱，卻舔著獠牙隨時準備鎖住獵物的咽喉。
他聲音低了些，眼睫顫抖下，一種來自強者突然呈現出示弱狀態的反差感狠狠地勾住了明暖的心。
「我要怎麼做，你才會信我？」
「那張照片，真的沒什麼。」
可下一刻，明暖卻突然抽出手。
他手心驟然一空。
還沒來得及沉下臉露出本來面目。
揚起的臉頰就已經被明暖捧住了。
明暖一臉嚴肅地看著他：「墨先生。」
「咱們說話就說話，好好地說。」
「你為什麼要勾引我呢！」
墨時晏：「……」
他難耐的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明暖。
為什麼你的腦子就沒有正常的時候。
明暖沉沉嘆了一口氣，「我是真的信你。」
「而且就算你真的喜歡他，我也會阻止你的。」
墨時晏猛地睜開了眼睛，帶著幾分不敢置信的看著明暖，「你，什麼意思？」
他的聲音有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緊繃，甚至還有一絲期待。
「因為她不是個好東西啊。」
「我跟你說哦，她渾身上下都纏繞著黑氣。」
「虧心事沒少做。」
「但是有一層虛浮的紫氣，數量很龐大，貼在她身上保護她。」
只是那姿態有些怪異。
就好像那些紫氣原本不是屬於她的東西一樣，非常不自然。
不過這些事情就不關她的事了。
畢竟墨先生不喜歡她不是嗎？
明暖握住了墨時晏的手，發誓道：「你放心吧，墨先生。」
哪怕咱們兩隻是僱傭關係。
但是對我來說，你是這世上最好的聚寶盆。
就算以後要拍拍屁股分道揚鑣。
那也不能看著墨時晏跳入深淵啊。
「我不會把你交給那種女人的！」
那一瞬間，車窗外的光影打在她笑起來的眉眼上。
墨時晏就像是呼吸不暢的魚突然沒入了水裡。
被人掐著咽喉的狗突然被溫柔地撫摸。
情緒的上下被人左右。
拿著韁繩的人說愛他。
他的心臟瘋狂跳動起來。
從他的心臟，一直擴張灼燒到他的眼睛，連耳尖都變得紅了起來。
啪。
一隻手在這時候突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明暖一臉『放心交給我』的神情。
「到時候，我一定會擦亮眼睛好好挑選。」
「不要林秋這種女人。」
「我一定會幫你找一個，十全十美，特別好的女人！」
「然後才安心跟你離婚的。」
那股熱意驟然褪去。
冰雹颶風重新湧進了墨時晏的眼睛。
他聽見了自己理智的弦斷掉的聲音。
突然，墨時晏笑了。
可明暖卻下意識覺得毛骨悚然。
墨時晏的手落在明暖的耳旁，挑起一縷頭髮。
「好。」
「但我們先回家好嗎？」
明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露出一個『妥了』的笑容，「好啊。」
「回去休息一天，我今天就不去公司了，明天再去。」
墨時晏沒有說話。
只是平靜地撫摸著她的頭髮。
明天？出門？
不，以後她都不需要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