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峻意識迷糊,奮力想要睜開雙眼,然後,他如願以償。【,無錯章節閱讀】
耳畔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落,身體的感知回歸,重如千均的眼皮變得輕盈。
不等他睜開眼睛,正前方響起高跟鞋落地的聲響。
噠~~~
聲音很輕,但卻仿如一顆石子落入鏡湖,掀起飽含凌厲殺機的漣漪。
細微的摩擦聲從風中傳來,不是前面,不是後面,而是側面。
耳廓微微動彈,王峻辨別利器襲擾的方向。
鏗鏘!
他睜開眼眸,右手手腕輕旋,五根手指靈活躍動,仿佛正在彈奏克羅埃西亞狂想曲。
仔細一看,亮銀色蝴蝶刀就在指尖,刀鋒切開雨滴,精準地擋開一枚燕子鏢。
緊接著,五枚燕子鏢從正前方襲來。
王峻踏步前沖,反手握住蝴蝶刀,連續甩臂揮舞。
噹噹噹噹當~~~~
燕子鏢被擊落,高跟鞋的主人卻進入了王峻的視線死角。
王峻察覺到右後方傳來的殺機,若有若無,好像並不存在,那位殺手隱藏的很好,但是他對殺機的敏銳超過一般殺手的想像。
王峻向著空無一人的前方空翻,腳下的黑色皮鞋凌空倒掛,正好踹向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
「為什麼要背叛組織?」旗袍女人握住匕首,不再繼續逼近,站在原地質問。
王峻道:「秉持天意,殺戮攪動風雲者,乃是天意的存在意義,可是,若你發現有人操弄了天意呢?」
旗袍女人搖頭,「不可能,眾生神意圖所顯現的天意從來沒有出過錯。」
「正因為從來不出錯,才更加可疑。」王峻搖頭,「天意難測,僅僅憑藉一副古畫,就能決定誰該死誰不該死,豈不可笑?」
旗袍女人有著一張柔美面龐,屬於讓男人看見就能升起保護欲的軟妹,嘴角下方點綴一顆淺痔,更添三分魅力。
此刻,她鳳目含有煞氣,冷哼道:「首領說的沒錯,你已經被金錢腐蝕,根本不再認同天意的準則,甚至故意歪曲……」
「被金錢腐蝕的人確實有我,但不僅僅是我,而是整個天意組織。」王峻道。
旗袍女子搖頭,「歪理!天意培養了你,你卻殺了那麼多自己人,無論如何,也饒你不得。」
「燕笙,你到現在才弄明白嗎?」古鎮街道的矮牆上靠著四個人,特點異常分明,恰好對應高矮胖瘦四個字。
高的很高,兩米開外,卻不魁梧也不消瘦,就像一根竹竿。
矮的很矮,赫然便是一名侏儒,不同的是長有娃娃臉,看起來就很嫩很小。
胖的很胖,至少300斤開外,體型如球。
瘦的很瘦,非常誇張的那種,好像風一吹就會飛上天。
王峻轉頭看向四人,他湧現的記憶中並無對方名稱的相關記憶,只知道他們共同的代號——合稱為「魑魅魍魎」。
被稱作燕笙的旗袍女人不滿道:「老傢伙把你們都派出來了,莫非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魑魅魍魎中,患有侏儒症,面貌似七八歲孩童的女生說道:「這還有什麼好說的,王峻乃是天意行走,除了老爺子誰會覺得自己單對單遇到他能有把握的?」
突然,另外來了七八名殺手,封堵了王峻的所有可行方位。
手持長劍的青年眉目清俊,就像剛剛上大學的校草。
甩劍指地,青年道:「合力圍殺他,別廢話!」
踏踏踏~~~踏踏踏~~~~
霎時間,十幾個天意金牌殺手同時出手,持劍青年一馬當先,從正面沖向王峻。
王峻站在原地,心中充滿疑惑,但卻由不得多想。
砰!
他的左手抹過西裝大衣,抽出掛在腋下的手槍,來了一招鷹醬居合。
子彈洞穿持劍青年眉心,頓時地上又多一句屍體。
「王峻,你不守規矩,進入天意古鎮怎可持槍?」
燕笙冷哼一聲,旋轉身軀連續投出十八柄燕子鏢。
王峻沒有回答,縮身翻滾中再出一槍。
砰!
旗袍女人滿臉不可思議,摔倒在地。
眉心血洞前後通透,依稀可見紅色血液與乳白腦漿混雜,緩緩流淌於地面。
她始終不曾閉眼,似乎還在回味與王峻連續練習的那三個月,從接吻到撫摸再到滾床單,無所不嘗。
因此,女人認定王峻深刻眷戀她的魅力,就算真能痛下殺手,也一定會露出片刻的猶豫。
萬萬沒有想到,眷戀的人不是王峻,而是她自己。
正因如此,她投射的18枚燕子鏢並不足夠連貫,王峻輕鬆找到了破綻,用最簡單的動作完成閃避,並且送出致命一槍。
周圍圍攏而來的殺手面色齊變,紛紛散開,想要尋找掩體。
魑魅魍魎面色陰沉,尤其是那矮個女生。
「別怕,他只有一個人一把槍,我們一起上,他來不……」
砰!砰砰砰!
王峻開槍,簡單粗暴,四槍送走魑魅魍魎四人,眼底沒有掀起一絲波瀾。
「錯了就是錯了,整個天意組織都不該存在,所以你我皆是該死之人。」
王峻淡然的聲音仿佛震懾了雨幕,沉寂一瞬,天工有所怒,淅淅瀝瀝的小雨變成瓢潑大雨。
嘩啦啦啦啦~~~~~
王峻站在雨中,握持泛著天藍色金屬光澤的手槍。
此槍通體以特質隕金製造,槍口側面銘刻四字——替天行道。
這是只屬於天意行走的特殊武器,並無特殊技能與科技,卻是殺手巔峰的榮譽象徵。
它代表著持有者在槍械一道上擁有絕對領域般的強勢。
砰砰砰砰砰砰~~~~
槍響接二連三響起,每一顆子彈必定送走一人性命。
在一個沒有修煉與異能的世界,沒有人能快過子彈,尤其是天意行走射出的子彈。
眉心、眉心、眉心、眉心……
金牌殺手的數量不多,古鎮古道最後的一段路約有百米長,每隔一段距離才有一尊屍體。
雨水沖刷,冷風拂面,腳下所踩分不清是水還是血,王峻就那麼走到了古鎮中央矗立的閣樓前。
他走的很慢,因為內心無比震撼,根本不曾設想能夠通過這樣的方式重新來到臨死穿越前的那段記憶。
如何離開?還不知道,但這肯定不是實境,而是類似於記憶閃回,並且身臨其境。
透過剛才的殺戮,王峻體察了眼耳鼻舌身意六感,並無任何區別。
眼前的世界無比真實,但他腦海里多出的記憶不會有錯,現在的他不僅僅是殺手王峻,更是認同了黑鋒巷,有著一幫可靠小夥伴的王峻。
冥冥中的感覺告訴王峻:「如果你無法走到最後,你將魂散於此,再也無法見到黑鋒巷的友人。」
吱呀~~~~~
閣樓的門戶打開,首領的聲音傳來:「進來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詢問。」
王峻微微頷首,同意了。
首領道:「你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人類解讀天意,又如何能夠不出錯?」王峻搖頭,「發現的時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願不願意相信。」
「哦?」首領拖長尾音,旋即嗤笑道:「有錢有權有勢難道不好嗎?我們既可代替天意行事,為何又不能自己翻身做主?」
王峻並不感到意外,從18歲成年接取第一個任務到36歲成為天意行走,十多年間,他早就接觸了太多的真相。
「天意」組織並不如理念中描述的美好,早就成為了首領謀取私利的機器。
王峻搖了搖頭,孤身走入黑暗的閣樓。
首領並非好人,但卻絕對是個有能力的人,閣樓外面的殺手與金牌殺手不是他的底牌。
閣樓內部的一切才是,甚至他自己才是。
第一層並沒有點燈,傍晚的太陽又被雨雲遮蔽,室內幾乎沒有光芒。
王峻環顧四周,一雙眼睛早就能在黑暗環境中視物。
又是一番殺伐,留下三具屍體,王峻踏上前往第二層的台階。
蹬蹬蹬~~~
來到第二層,遇到更多更強的敵人,其中有幾名殺手更是教授王峻殺人技巧的老師。
十幾分鐘過去,滿地全是血,王峻用蝴蝶刀抹掉光頭老者的脖子。
光頭老者平躺在地,臉上卻帶著一絲安詳,他等這一天已經太久太久。
天意組織早在上代首領之時就已經變了味道,不再是他認識的那個「天意」。
但是,老人懷舊,又很顧念自己的親友愛,終究舍不下太多眷戀,更下不了決心。
只能躲在閣樓,教授技巧,卻絕不參與任務。
喉嚨冒出血泡,生命正在流逝,他釋懷的眼神凝望最出色的學生走向更上一層樓。
蹬~~蹬~~蹬~~
彈夾里的子彈已經打完,王峻的肩膀,手臂,大腿全都掛了彩,拾階而上的步伐緩慢。
來到三層,他遇到七位不知疲倦的殺戮機器,每一個都是曾經的天意行走。
只不過因為他們老去,卻又不願身體狀態下滑,這才不斷服用禁藥,以失去感情和永遠忠於天意為代價,得到了更加持久的巔峰狀態。
十幾分鐘後,七具屍體倒下,王峻咳出一大口鮮血,站在前往第4層樓的台階前。
他心中啐道:「我當初是帶了炸藥和手雷的,這他媽為什麼不還原出來?」
白刃戰最是消耗體力,也更是消磨意志與精神。
蹬~~~蹬~~~蹬~~~
第四層就是閣樓頂層,也是首領所在。
「你不相信天意,又為何要來?」
首領的聲音傳來,就像鬼魅般飄忽。
王峻並不回答,只是緩步向上,保持固定的步頻,既不快也不慢,更好的保存體力。
「躲著不好嗎?那麼多的錢夠你花了,為何來找麻煩?」
王峻還是不答,甚至不願分心去聽,他真的沒有多少體力了,還要面對首領。
傳聞首領身手無比了得,絕不弱於天意行走,卻因為需要解讀眾生天意圖,所以不可成為行走,不曾執行過太多任務。
走上最後一個台階,王峻來到第四層。
正前方掛著一張畫卷,看起來古韻生香,竟似有香氣從畫卷上面飄落下來。
畫卷很長,繞了幾乎大半個第四層,首領盤膝坐在蒲團上,然後距離王峻稍近處也有一個蒲團。
「哎,你是最有希望的那人,為何要摧毀這一切,真的很讓人可惜。」首領道。
王峻搖頭,「我來只是想問一句為什麼?」
首領身穿道袍,頭戴玉質蓮花冠,面龐被逆光遮擋,很難看清楚。
他不回答王峻的問題,轉頭望向窗外,「你真的以為我是為了一己之私?」
嘩啦啦~~~~~~
滂沱大雨拍打窗紙,偶爾有些濺入室內。
「若非私慾,為何那般斂財無度?」王峻五指躍動,蝴蝶刀就像活過來的生命,繞著掌指腕旋轉飛舞。
一步,兩步,三步……
王峻殺意熾烈,疑惑不散,這個問題是他真心想問,但當時的首領並未給出回答,只是用滿懷深意的眼神望向眾生天意圖。
此刻,首領笑了笑,就像沒有看見王峻的手中刀。
「我不過是一個拋卻紅塵的山人,哪裡需要那麼多的錢財,你看這座古鎮,可曾見過多少奢華。」
王峻沒有回答,但心裡有數,沿途所見便如自小生活的那般,並沒有添置任何的名貴之物。
「你再想想我可曾出過古鎮?斂財可會用在自己身上?又或者說,我能怎麼去享受呢?」首領再問。
王峻陷入沉默,站定不動。
當前距離足夠近,借著窗外的光,粗略看到了首領的模樣——鶴髮童顏,面相只有二三十歲,但那雙眼睛滿含滄桑,仿佛經歷了世紀變遷,坐看過王朝興衰。
似乎有點眼熟……王峻心中滿是疑惑,還想細細打量首領。
「你可曾細看此圖?」首領抿唇輕笑,側轉腦袋,看向古畫。
距離不足兩米,王峻上步就能揮刀,首領卻沒有任何防備,像是完全沒有戒心。
王峻不回答問題,反而說道:「你的樣貌太過年輕,錢都被你拿來續命了吧?」
首領面帶微笑,頷首道:「對,但不全對,我續命確實續了自己的,但又不僅僅是自己的。」
「什麼意思?」王峻反問。
「你且看看此圖,然後在看看我。」首領抬起右手,指向西南角。
王峻眼角餘光掃過,突然回正目光,盯著首領的面容,「這怎麼可能?!」
「蝶夢莊周,莊周夢蝶,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首領笑了笑,兩隻手的食指同時對準自己的麵皮,「你現在看進心中了嗎?」
王峻瞳孔收縮,仿如看見莫大恐怖,因為首領的面孔與陳揚眉的容貌僅有發色差距,以及年輕程度的區別。
雙手食指離開面頰,首領似有深意地說道:
「生命就如雨滴,生於天空,落地就死。可它碎掉就真的死了嗎?碎散的水滴何嘗不是融入了水泊呢?那或許對它而言是另外一片贊新的天地。」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