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落日窟。
這是鍾舒陽一脈的祖洞,如今,也就阮青雯和侍女映雪兩人居住在此。
雖只有兩人在這,但平時也並不顯得冷清。
因為這洞窟的里里外外如今都被裝扮得花花綠綠,很有一種熱鬧的氣氛。
以前的阮青雯是不太喜歡這種熱鬧的,但如今,可能是因為懷孕的關係,性格也逐漸開朗起來。
平時她的生活,要麼是跟映雪一起在做一些小孩子的衣服,要麼一個人在洞窟外的涼亭里靜坐。
看起來像是在等人,卻總也等不到想等的人。
在映雪眼中,她應該是在等丈夫鍾舒陽,但鍾舒陽死於天劫,神魂俱滅,大家都這麼說了,又怎可能生還?
每次見阮青雯這樣,她也不忍去打擾。因為勸也不好勸,她覺得這種事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讓夫人自己走出來。
「夫人,我們今天又做衣服嗎?可是小孩子的衣服已經做了很多了,都足夠寶寶穿到六七歲了。」
落日窟外,一片花圃當中,她們主僕坐在藤椅上。也因是從小就跟阮青雯一起長大的,映雪平時與她說話,也沒那麼多顧忌。
阮青雯微笑著說:「如果是個女孩呢?那肯定就不能穿男孩的衣服,所以,再做一套女孩的,以防萬一。」
「夫人呀,我聽說,修煉者是可以自己去感應男女的,您的肚子也有兩三個月了,您感應一下不就能知道是男是女了?」映雪小小地抱怨道,同時心裡也是相當好奇。
因為阮青雯這次是第一次懷孕。
鍾噲雖說也是她親生的,但卻是她上一輩子生的,跟她這一輩子其實扯不上什麼關係。
「我不想去感應,如果一早就知道了結果,反而不妙,不去猜測的話,就會始終讓我心中有一份期待。這話是他說的,我覺得很有道理。所以,你還是別跟我抱怨了,趕緊做吧。」阮青雯笑道。
映雪抱怨歸抱怨,手上的動作還是挺麻利的。女孩子穿的小裙裙,在她手中一針一線十分精巧。
「是老爺還在的時候說的嗎?老爺如果能活著見到孩子出世,一定會很開心的。」映雪說。
阮青雯稍稍愣了下,事實上鍾舒陽在她的印象里已經淡化了。
她剛才無意識地提到了「他」,其實指的是陳靖,她的情郎。
看不是指鍾舒陽。
但映雪既然認為是鍾舒陽,她也無法去解釋什麼。
「兄長說的是對的。」
不知何時,這兒出現了一個突兀的聲音。
阮青雯和映雪聽到了這話,紛紛循聲回頭。竟看到鍾逆陽不知何時也來到了這裡。
近一個月,他時常有過來這裡。
有時候會攜帶一些新鮮的果子,有時候會攜帶一些新奇的小玩意。
這些,也都是他對阮青雯肚子裡的孩子的小小心意。
「若是兄長還活著,他一定會很開心。嫂嫂腹中無論是男是女,他/她以後都將是落日窟之主,是我們這一脈的唯一傳人。不過此事也不必覺得遺憾,兄長雖然隕落了,但未必就不會再出現了。」鍾逆陽微微笑道。
被寄魂的事,他從沒跟阮青雯講過。
他從弱智狀態恢復正常,這個時間只有10年,10年後,鍾舒陽的意識會在他的身上解鎖。
到那個時候,他就是鍾舒陽,鍾舒陽就是他。
「二爺。」映雪當即站起,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鍾逆陽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然後放下手中的籃子——今日他又帶來了一籃子鮮果。
阮青雯看著他,反倒有點微微地不知所措。
對於這個二弟,她其實是不熟悉的,以前鍾逆陽因為是個弱智,一直被養在出雲洞。見雖然是見過,但總歸接觸不多。
最近,他突然恢復了正常,雖名義上關係很近,可真正相處起來,終究有點尷尬。
最主要的是,他對她腹中的孩子有點太熱心了。
他把孩子當成了他哥哥的遺留血脈,但凡阮青雯這邊有什麼需要的,只消一句話,不管多難,他基本會在當天全給做到。
可惜,阮青雯肚子裡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哥哥的。
目前這事的真相,還沒誰知道。可若鍾逆陽知道了這個事實,恐怕連殺了她的心都會有。
「逆陽,你不必如此的。」阮青雯禮貌地回了個微笑示意映雪接下果籃。
「嫂嫂懷孕,理應多吃些鮮果,這樣對孩子會好些。大哥遭遇不幸,我也知道嫂嫂必是極為傷心。但嫂嫂能為大哥留下一條血脈,這也是天大的幸事。
兄長不在,那麼這些該做的,我這個當弟弟的定當竭盡所能幫著做到。
送些這東西,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嫂嫂也不必與我客氣什麼。
我相信以後的日子,也絕對會越來越好的。」鍾逆陽說道。
每次來這裡,他也很懂分寸。雖然他是鍾舒陽的親弟弟,可也謹記著寡婦門前是非多的道理。
每次送東西,他也不會太靠近阮青雯,只遠遠地將東西放下,說上幾句就會匆匆離開。
每次他的到來,都會讓阮青雯的心兒一點點的提了起來。等到他離去後,那顆懸著的心才會慢慢地回到原點。
「這二爺,好像心裡只有孩子,這幾種果子雖然對胎兒好,但夫人說過不喜歡吃,他卻總送來。」
映雪拿著果籃放在桌上,看到裡面的水果種類,不由撅著嘴小小地抱怨道。
阮青雯的關注點卻不在這,她都沒看那果籃一眼,只忽然問道:「映雪,今日真的是月行計劃返航的時間吧?你剛剛出去打聽得怎麼樣?快與我說說。」
其實從陳靖參加月行計劃那日起,她就在落日窟里掐著手指過日子。
從時間上算,今日的時間是不會錯的。
之前三足天廣場響起了一些動靜,她也就派了映雪去探查情況。
只是映雪也是個調皮的,回來後,也沒主動說,反倒與她先張羅起小孩衣服來。
「夫人倒是很關心這個事情的樣子,可是這一批次的人,沒幾個是瑤池的人啊,而且與夫人相熟的也沒有啊。」映雪奇怪道。
「要你多嘴,讓你說你就說。」阮青雯佯作生氣地瞪她一眼。
映雪只得乖乖說道:「今日的確是返航的日子啦,夫人算的一點也沒錯,只是這次也挺奇怪的,回來的人,也是只有一個。」
「只回來了一個人?」阮青雯聽到這結果,心兒微微一顫,情緒立刻就緊張了起來。死亡率這麼高嗎?
「回來的是誰?」她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