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傑到場的時候衣袍略顯凌亂,也不知道是剛起來,還是在做什麼。
此刻來見顧傑,他是一邊扣扣子一邊落座,臉色略顯惱火。
「打擾了幫主雅興,還請幫主見諒。」
顧傑拱拱手:「我此次過來,乃是為身家性命,求幫中相助。」
樓傑聞言稍怔,眼中不快頓時消失。
他臉色一肅,追問:「怎麼了?」
顧傑道:「之前在長寧街,我遇到了異常。」
樓傑臉色微變。
顧傑又道:「未免影響幫主,箇中細節我便不講了。總之我現在急需大量黑狼救命,還請幫主施以援手。」
「沒問題!」
樓傑毫不猶豫答應下來。
按理說,樓傑身為幫主,乍聽到這樣的事情,怎麼也得好生考慮一下。否則每個人出事都指望找幫里幫忙,金山銀山都得被掏空。
但顧傑在樓傑心中的地位不一樣。
一日過去,玉樓幫協助飛龍軍剿滅妖人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外城。
連帶著,顧傑在城外一掌打死馮霄漢的驚人戰績,也廣為流傳。
十八幫中,有不少與樓傑身份相當之人,紛紛遣人過來問詢,探聽傳言真假。
——這一天下來,樓傑聽到最多的話,就是別人誇他有識人之明,拿一個方勝江,換來了一個絕世天才!
樓傑表面上煩不勝煩,心裡卻是得意非常。
十八幫中,武師四段不少,比顧傑更強的也不是沒有,但入幫後還能突破的卻是鳳毛麟角——若非天賦將盡,突破無望,誰願意加入外城的幫派混日子?
也正是因此,顧傑這樣的人才才顯得彌足珍貴。
因為他太年輕了,又天賦卓絕,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再有突破,會不會有一天力壓群雄!
如今的顧傑,說是玉樓幫的牌面也不為過。
更難得的是,這個牌面人物不熱衷於權利,一心只想習武。
對於樓傑來說,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誰會不喜歡這樣的下屬呢?
所以,只要不是天塌下來,樓傑都是要死保顧傑的。
他還指望顧傑給他推演《血元術》呢!這時候怎麼能讓顧傑出事?
念及於此,樓傑問道:「數目多少?什麼時候要?」
顧傑道:「五十頭。時間越快越好。」
來之前他已經問過筆記本,手裡的翠玉蟲能提供九十多個標準單位的精血,而以他目前的血元術進度,想要突破第二層,還需要大約一百五十個標準單位。
加上需要儲存一部分精血,用於啟動血元秘技,五十頭黑狼也就堪堪夠用。
樓傑聞言,想了下,點點頭:「可以。」
「今天幫里已經購置了十頭黑狼,本是打算用來給你推演《血元術》,如今事態緊急,你先拿去用。」
他說著,站起來:「來人!」
一名親衛快步入內:「幫主。」
「帶話給七位堂主,天亮之前,每人上交六頭黑狼。搶也好,買也罷,我不管他們用什麼辦法,總之一頭都不能差!」
樓傑說到這,眼神微眯:「此事關乎我玉樓幫大計,你原話傳下去:若是讓我知道哪個敢陰奉陽違,出工不出力,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是!」
親衛領命而去。
顧傑起身拱手:「多謝幫主。」
「不必多禮。」
樓傑伸手虛扶,臉色嚴肅:「你早些回去準備,莫要耽擱了。等東西送來,我會讓人送至你的別院。」
「好。」
……
回到別院,很快便有一大群玉樓幫幫眾送來了十頭黑狼。
顧傑留下劉志交接,告訴他暫時不要來打擾自己後,立刻回到房中。
他點上蠟燭,拿出翠玉蟲。
燭光下,晶瑩剔透的蟲子趴在玉匣中,猶如一塊翠中帶紅的寶石,一動不動。
顧傑用手碰了下,蟲子懶洋洋的爬了一步,撞到邊緣後,就不再動彈,看起來似乎有些萎靡不振。
「這樣的情況會不會影響吸收效果?」
顧傑問筆記本。
【不影響,它只是麻藥吃多了】
「那就開始罷。」
顧傑道。
【你注意一點,摁穩了。麻藥的勁兒快過了】
筆記本提醒了一句。
吮吸之力湧出。
緊接著,原本還一動不動的翠玉蟲瞬間瘋狂掙紮起來。
它扭動身體,撲棱著翅膀,想要逃開顧傑的手指。
顧傑一開始還沒當回事,結果很快便發現,這個小巧玲瓏的蟲子,殺傷力居然驚人的強悍。
薄如蟬翼的翅膀撲騰起來,打得顧傑生痛,他忍不住低頭看去,才發現指間皮膚上,居然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割痕。
要知道這東西可是被灌了麻藥的,看其剛才那副軟綿綿的樣子,這麻藥想必大大影響了它的實力。
顧傑估摸著,這東西要在正常狀態,怕是能用翅膀給他開幾道口子。
......連膚膜都不能完全阻擋的切割特性,這要是普通武師,多半會被割掉手指。
顧傑心頭震驚,完全沒想到這麼一隻小蟲子,會有如此強大的殺傷力。
他不得不伸出另一隻手,將其牢牢摁在桌上。
沒一會。
隨著筆記本對精血的抽取,翠玉蟲的掙扎力度逐漸變小,翅膀也撲棱不起來了。
它體內的紅色血液迅速變淡,蟲身愈發剔透,由翠紅色,像翠綠色轉換。
和之前在城外吸收屍體不同,這一次,顧傑明顯感覺到流入無名指的精血泛著熱氣,似乎更為精純,有些像是他吸收朱瑩瑩時的感覺。
差異是來源於蟲子麼?
顧傑想到了那隻寄生在朱瑩瑩體內的百足長蟲。
很快,這隻奇特的蟲子,就完全變成了翠綠色,仿佛化為一件玉雕,漸漸僵直不動。
顧傑呼出一口氣。
微風吹過,蟲身猶如剝離的紙屑,片片紛飛,化為塵埃消失。
【O**K】
吸力消失,筆記本上浮現出字跡。
【扣除手續費,一共九十五個標準單位】
顧傑點點頭,凝神引導內氣運轉,嘴裡道:「一次五個單位,直到用完。」
筆記本依言照做。
伴隨著一股暖流入體,顧傑瞬間感覺到精力大盛,整個人猶如大冬天沒入溫泉,渾身無比舒暢。
顧傑沒有沉浸在精血帶來的舒適感中,他迅速運轉血元術,開始了修煉。
伴隨著內氣行走周天,他身上開始湧出絲絲縷縷的白氣。
這一練,就是一個時辰。
由於沒有選擇大幅消耗精血來提高修煉速度,這一次比之前在城外多花了不少時間。
但相應的,他也因此節約下來不少精血,投入到進度的提升當中。
當最後一滴精血轉化為內氣後,顧傑收功睜眼。
他抬起手,心念一動,內氣立刻自丹田湧出,流經雙腎,順著經脈來到手掌。
粗糲的皮膚迅速泛紅,襯托得掌中虎眼猶如活物。
顧傑隨手取了個杯子,微微用力。
咔嚓。
瓷杯均勻裂開,在他手中化為大塊瓷片。
顧傑握拳一攥,就聽到掌中嘎吱作響,碎渣飛濺。
攤開手,原本的大塊瓷片,已經成了指頭大小的殘渣。
「......怎麼感覺提升不大。」
顧傑微微皺眉。
九十五個標準單位的精血砸下去,血元術的進度已經來到第二層四分之三的位置。按理說應該有大幅提升才對,可現在感覺起來,居然只長了百來斤力氣。
難道更大的提升,在完全突破之後?
念及於此,顧傑當即出門。
門外,劉志站在院中,一邊攏著袖子,跺腳驅寒,一邊盯著眼前的籠子。
數十個鐵籠子擺在院中,內里都是大小不一的黑狼。靜謐深夜,嘶吼聲此起彼伏,不時還有齒爪啃咬、撞擊鐵欄的聲音響起,嚇得劉志眼有忐忑。
顧傑走到院中。
瞧見顧傑出來,劉志連忙抽出手站好:「顧,顧供奉。」
顧傑微微皺眉:「怎麼不在屋裡等我。」
這劉志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顧傑看到他冷得都打哆嗦了,薄薄的長衫上能看見明顯的露水濕跡,說話都有些結巴。
「這個天,要是坐下來,可能就睡著了。我怕耽誤您的事兒。」
劉志一臉憨厚,陪著笑道:「幫里前前後後送來了五十二頭黑狼,這麼多畜生沒個人看著我也不放心,索性就在這等了。」
「五十二頭?」
「對,幫主送來了十頭,後面七堂陸續有人送了四十二頭過來。」
劉志道:「其中李堂主那邊,是他親自送過來的。他到別院後,還打算過來見您,不過被小的擋回去了。」
......深更半夜,兩個時辰就湊齊了這麼多黑狼。看來七堂對樓傑的命令並沒有陰奉陽違,甚至可以說出了全力啊。
顧傑想到這,不免有些感慨。
他之前讓劉管家採買黑狼的時候,劉富貴跑前跑後一天,也就到手一兩隻,那是拿著錢都不知道去哪兒買。
可現在,樓傑一聲令下,短短兩個時辰,五十二頭黑狼就擺在了他眼前。
顧傑不用想都知道,七堂為了完成這件事,必然是大費工夫的。
因為黑狼不是地里的韭菜,割一茬就會再長一茬。
這樣的猛獸,是要靠獵戶一隻一隻抓的,每日出售的數量有限。更別提現在還是半夜,肉鋪尚未開門,這種情況下不動用些關係,不可能輕易籌集這麼多。
可以說,玉樓幫是舉全幫之力,幫顧傑達成了所需。
這就是組織的力量。
孤家寡人,散兵游勇,永遠不可能有這樣的效率。
「去家裡支些銀子,給每位堂主備一份禮物。東西不用太貴重,百來兩就夠,但記得讓劉叔替我寫七封信......記住,信中不能有任何感謝言語,只寫一句話。」
「吾輩同幫,當攜手與共,為玉樓幫謀利,為樓幫主出力。」
顧傑對劉志道。
今日一事,七堂出力不小。雖然是堂主們是聽樓傑的吩咐辦事,但好處終歸是他拿了。
顧傑總得有所表示。
送禮是感謝,留信是表鄭重,至於信里寫的話,卻不是給七堂堂主看的,而是給樓傑看的。
「好的。」
劉志點點頭,當即轉身打算出門。
「不急。」
顧傑叫住他,道:「你先下去,讓廚娘做碗熱湯,驅驅寒再動身。」
劉志愣了下,慌忙擺手:「這怎麼使得。」
別院的廚房,都是樓傑的廚娘兼顧。這些人是跟著樓傑起家的老人,是樓傑真正的身邊人。
雖然身份依舊是僕從,地位卻比一般僕從高出不少。
平日裡,便是七位堂主見著,也都是客客氣氣,要稱一聲『管事』的。
劉志可不敢因為自己,三更半夜去勞煩人家。
「你跟了我,就是別院的總管,做事要有底氣。」
顧傑知道他的想法,聞言淡淡道:「左右不過是些下人罷了,該使喚就使喚。你只管去叫,就說是我說的。」
劉志聞言,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下去罷。」
顧傑揮揮手:「天亮之前,不得讓任何人來打擾我。」
「是。」
......
天光大亮。
顧傑走出院子,身後是猶如小山般的黑狼殘骸。
劉志等在院門外,靠著牆打盹,瞧見他出來,立刻站好。
「供奉。」
顧傑點點頭,打量了他一眼,見其神色惺忪,看樣子應該是一夜未睡。
他於是伸出手,將手掌放在劉志肩頭。
心念一動,內氣湧出。
只見手掌漸漸泛起紅暈,下一刻,劉志肩頭竟是升起絲絲縷縷的白氣。
緊接著,白氣瀰漫過劉志全身,他原本微弓的腰杆瞬間挺起,臉上疲憊消失,臉色逐漸變得紅潤。
「這是......」
劉志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只感覺到有一股熱氣順著肩膀流遍全身,身體就像是從酣睡中醒來,一瞬間恢復了活力,整個人精神燁燁,再也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疲憊。
顧傑等了片刻,直到劉志額頭見汗,才收回手。
他問道:「感覺怎麼樣?」
「我,我不知道怎麼說。就,挺好的,哪兒都好。」
劉志摸摸胳膊,又摸摸身體,一副不知道怎麼形容的樣子。
顧傑於是換了個問法:「還感覺累嗎?」
劉志搖搖頭:「不累了,一點都不累,就像是我已經睡了一覺一樣。真是奇怪。」
顧傑稍加思忖,點點頭:「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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