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丈就是三百多米,對於武師這個層面的人來說,其實很短。
可那是正常情況下。
這一刻,陳謙只覺得這短短百丈距離,就像那日驚鴻一瞥的城主小妾。
誘人、美妙,卻遙不可及。
他有些恍惚,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在變輕,腿好像也不再屬於自己,居然逐漸感覺不到累了。
老子是要死了嗎?
陳謙想著,突然有點悲哀,又覺得有些傷感。
悲哀是因為活了四十多歲,還是武師一段;傷感則是,自己的死因居然不是馬上風。
「傅......」
陳謙覺得自己該說點話,說點血性、恣意的話,否則對不起他這半輩子的苟且偷生,對不起他不擇手段的活下來,活到現在。
可他實在喘不過氣了,一個聲兒剛吐出來,就被抽搐的氣管摁了回去。
他頓時猛地一咳,嘴裡發出拉風箱般的沉悶抽吸聲,腳步大亂,踉蹌著要倒下去。
這一刻,腦子裡所有亂七八糟的想法,都匯成了一句話。
真他嗎不該出城啊!
他想著,身體一軟。
結果就是這時,猶如天籟的聲音突然響起。
「到了!」
話音未落,傅彥和抱住陳謙,猛地朝前一撲!
二人齊齊滾入一片灌木叢中,滾出老遠,才撞到一根樹墩上停下。
陳謙仰倒在地,大口喘息,胸膛劇烈起伏。
他喘息了足足半分鐘,才覺得自己緩了過來,整個人像是死了又活過來一樣,心頭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
「到,到了嗎?」
他問傅彥和。
傅彥和示意他不要說話,同時指了指面前。
陳謙抬頭看去,才發現眼前不知何時起霧了。
白茫茫的大霧鋪撒而來,將樹木匿於其中,只剩下零零散散的樹枝穿出來,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物。
啪嗒,啪嗒。
腳步聲突然響起,霧氣中隱約出現一個壯碩的身影。
陳謙心頭一緊,正要起身,卻被傅彥和死死按住。
「不要動。」
他看見傅彥和朝自己做口型。
陳謙一臉疑惑,正有些不解,突然聽到一聲大喝。
「誰!」
馮霄漢的聲音傳來,緊接著,是一連串的拳腳揮動聲。
噗!
噗!
噗!
馮霄漢的身影在霧氣中飛速攻擊、騰挪,仿佛在迎戰什麼敵人,打得難解難分、不分伯仲。
可在陳謙眼中,大霧之中只有馮霄漢一個人的身影。
他就像是瘋了一樣,不斷對著空無一人的身前出手,拳風砸得大霧又濃轉淡,漸漸變得稀薄、透明。
原本被遮蔽的樹木,也因此顯現出來。
就在陳謙以為他會衝出濃霧的時候。
一陣大風突起,吹來大片濃霧。
霧氣頓時聚合,顯得愈發濃了。
馮霄漢的身影逐漸模糊,繼而完全被大霧遮蓋,再也看不見分毫。
噗嗤!
一道血箭飛濺而出!
緊接著,是馮霄漢的悶哼。
陳謙微變。
他突然反應過來,馮霄漢並不是在發瘋。
霧氣中有東西!有種透明的、看不見的東西!這東西傷到了馮霄漢!傷到了一個武師四段!
到底是什麼東西?
沒等他想明白,就聽到了一聲怒喝。
「血元術!」
......
「血元術......」
顧傑站在營地中間,周圍是大片大片的黑灰。
他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仿佛在感受著什麼。
就在剛剛,顧傑按照筆記本的指引,嘗試消耗精血,運轉血元術。
一開始沒有什麼反應,直到他消耗的精血越來越多,身體終於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背後腎臟的位置逐漸生出一縷熱氣,就像是一條游魚,環繞著左右兩腎,周而復始。
他伸手摸了下,發現皮膚隱隱發燙,整個人也因為這一絲熱氣,精神了不少。
「十個標準單位的精血。」
顧傑喃喃自語。
從練黑虎掌開始,他就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天才。
他如今獲得的一切,都是靠無數的精血堆砌而成,如果沒有精血,他甚至連習武的資格都沒有。
而現在,血元術再次證明了這一點。
按照筆記本的說法,血元術屬於入門極快的法門,哪怕是一個普通人,也只需要消耗五分之一的精血,也就是兩個標準單位,就能達成入門。
可放在顧傑身上,這個數字直接翻了五倍。
若非他現在不缺精血,這門功法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東西。
「人死後,精血會緩緩消散。可惜我為了奪走馮霄漢的武器,削弱他的攻擊手段,不得不耽誤了一段時間。否則,應該能獲得更多的精血。」
「不過也夠了。」
顧傑看了眼筆記本,上面有一個數字。
【一百三十七】
刨去筆記本的翻譯費用,顧傑收穫了足足一百三十七個標準單位的精血。
這個數字,大大超出了他的預計。
這其中,黑衣老者一個人便貢獻了二十一個單位。
「......僭越底線的做法,果然獲利更大。」
顧傑心裡微微有一絲波瀾,不過很快又被堅定取代。
他並不是主觀去做殺人取血的事情,只是利用了一下死者的屍體,這種情況下他沒有選擇。
「得抓緊時間了。」
顧傑想著,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開始運轉血元術。
精血隨著筆記本的傳輸,不斷湧入他的體內。
和黑虎掌不同,血元術這種不需要打套路輔助的內修法非常省時省力,只要精血足夠,幾息時間便能運轉一輪。
不過正常情況下,精血積累的速度很慢。所以哪怕血元術本身沒有修煉門檻,修煉速度依然快不到哪兒去,因為得花時間積累精血。
可這一點,對於顧傑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隨著越來越多的精血被消耗,血元術的修煉進度就像是坐上火箭,短短一分鐘,就突破了第一層,來到第二層。
腎臟生出的那一縷熱流,也隨著境界的提升,逐漸變成了拇指粗細。
這股熱流不再簡單的圍繞腎臟運動,而是順著顧傑的經脈,發散到四肢百骸,讓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火焰。
顧傑忍不住呼出一口長氣,隨即看見口中湧出絲絲縷縷的白氣,如雲似霧。
這一口氣吐出,體內炙熱的燒灼感頓時緩解。
身體像是適應了這股熱流,不再有疼痛感,反而逐漸變得舒暢。
顧傑握了握拳,嘗試按照血元術上的方法,引導熱流灌注手臂。
一開始有些不順,但得益於他如今對身體的控制力,很快便成功了。
熱流像是被引水渠引導的水流,遵循顧傑的意志,轉了個彎,從原本的行徑路線之上,一路瀰漫過胸膛,大臂,來到他的虎口,繼而順著手掌上的經脈,發散到每一根指頭上。
力量感隨之而生。
顧傑忍不住一拳擊出。
在這股熱流的加持下,他的速度居然暴漲一倍,瞬間砸中面前的樹幹。
轟!
樹皮崩飛。
碗口粗的樹幹當場凹進去一個大洞,繼而嘎吱一聲,斷裂砸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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