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顯忠說到這,不苟言笑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欽佩神色。記住本站域名
他道:「據說,慧目和尚來到城中,見眼前百鬼日行,猶如鬼蜮,便於城頭一聲大喝,遙隔百里,召來黑山之中那口大日金鐘。此鍾落地之時, 放出霞光萬道,當場便照得無數異常灰飛煙滅。」
「但平地生光,再亮也照不得整個飛龍城。所以城中依舊殘留不少異常。慧目和尚見狀,念了句佛號,舉金鐘馱於脊背,繞城而行三日,照得飛龍城百邪盡滅,異常退散,方才有如今的安定。」
「由於那大日金鐘不是死物,一旦與之接觸太久,便會被同化,所以當飛龍城安定下來後,馱鍾而行的慧目,就再也放不下那口大鐘了。」
「眾人感其犧牲,願奉其為城主,卻被慧目婉言拒絕,將此殊榮讓給了宋懷雲。」
「他說:儒教萬理方為聖,僧行百善即成佛。吾前世之孽債,當以今生來還。此世願為眾生之鞍馬, 馱鍾而行, 照天下之大光明, 化鬼蜮為淨土。」
「至此過去十八年, 慧目日夜馱鍾而行,以人身化烈陽,將飛龍城周邊異常幾乎掃蕩一空。」
「他毫無懈怠的餞行了自己的諾言,於異常橫行的天下,為數十萬人謀得了一隅淨土。」
「而他自己,則日夜承受著萬萬斤之巨重,哪怕睡覺都不能躺下,一身精氣被那巨鍾消磨殆盡,年僅三十有餘,便垂垂老矣。」
「可以說,包括你我在內,所有能在飛龍城活著的人,都欠慧目和尚一條命。」
黎顯忠說到這,看了顧傑一眼:「我知道你肯定在擔心路雲山會報復你,但其實你大可放心——你是慧目和尚開口保的人,只要你人在飛龍城裡,只要你不違反你和慧目和尚的約定。路雲山, 絕對沒膽子報復你。」
顧傑沉默不語。
黎顯忠這番話, 可以說是刷新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識。
來源於天外的一口鐘,居然需要百代異人僧侶、千年誦經方能勉強鎮壓!
明明是一口鐘, 卻並非死物,不但能感染同化人類,甚至只靠放射光線,就能殺死無數異常!
這樣的東西,真的存在嗎?
而煉化了這等詭異之物、又以人力馱負萬萬斤之巨重足足十八年的慧目和尚……又該有多可怕?
顧傑心中一片震撼。
他看向黎顯忠,沉聲發問:「黎副使……你說的這一切,當真真實不虛?」
「顧幫主,你覺得我會專程編這麼長一個故事,來和你開玩笑嗎?這有什麼意義?」
黎顯忠反問道。
顧傑瞥了眼筆記本,沉默片刻,問道:「你怎麼證明你沒有說謊?」
「內城所有世家,都記載了相關情況。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去問。另外……」
黎顯忠說到這,瞥了眼窗外,道:「據說少部分天賦異稟之人,一輩子能有一次看見慧目和尚真身的機會……剛好他還沒走遠,你要不看一眼試試?」
顧傑聞言微怔,當即抬頭看向了窗外。
靠著遠超常人的目力,顧傑很快找到了慧目和尚的身影。
百米開外,慧目佝僂著身軀,正隨著人流緩緩步過幽暗的門洞。
他右手握念珠於胸前撥動,左手按在腰上,臉上微微見汗,走得一晃一晃的,不時會停下來歇息片刻,像是陳年舊疾發作,腰間疼痛難忍的樣子。
又像是......正馱著無形的巨物,被萬噸巨力壓彎了腰一樣。
這念頭一起,顧傑突然感覺眼前一花。
下一刻,他見得眼前霞光轟然浮現,萬道金耀遍天而生。
仿佛太陽從天空落在了地上,無盡的光芒乍然於視線中迸發,照得門洞內一切都鋪滿金光,燁燁生輝。
緊接著。
一片龐然的身影於光中浮現。
那是一尊鬚眉完全白透的壯碩金色巨人。
他至少有四五米高,四肢粗壯有力,卻不顯臃腫,筋肉虬結的身軀明光閃爍,連皮膚都像是鍍了層金粉,看上去仿佛一座黃金鑄造的巨像,通體散發聖潔的金色光芒,讓人不可抑制生出一種想要頂禮朝拜的衝動。
他左手盤捏著一串拳頭大小的黑色念珠,右手托於背後腰間,渾身青筋暴起,正以脊背馱負一座巨大的金鐘,緩緩前行。
那巨鍾寬逾門洞,高度至少四十米,看起來真就如一座小山般龐大,五米高的巨人在其下方,顯得無比矮小。
但就是這矮小的人影,卻馱著巨大的金鐘,穩步向前。
巨鍾造型古樸,做工簡陋,通體金黃一色,沒有太多裝飾,只畫著一輪初生的朝陽,以及些許歪歪扭扭的、代表陽光的線條。
看起來,就像是某人隨便拿了一塊銅片錘了兩下,就把它製作了出來。
它的鐘身不是那種常見的『喇叭狀』,而是呈平直的垂落,鐘口處甚至還做了圓環狀收口,顯得光滑又平整,一旦扣在地上,必定嚴絲合縫。
這座龐大的巨鍾,正是一切光芒的來源。
顧傑從沒見過有任何東西能發出這樣的光芒,那光線並不耀眼,卻無比均勻,從任何角度看過去,它的亮度都完美一致,並且充滿了光明的味道。
就仿佛……它即是『光』這個詞的具現。
它,即是光明本身。
這種光芒似乎還具有極強的印透效果,包括那巨人在內,凡被它近距離照射過的地方,都逐漸變成了金色,其本身也自行散發出光來。
「大日金鐘……」
顧傑想起了黎顯忠說的這個名字。
這一刻,無論是那五米高的黃金巨人,還是那小山一樣的巨大金鐘,都讓顧傑心頭升起一種難以形容的顫慄感。
這種感覺無關於懼怕,純粹只是人類見到遠超理解的生命時,本能的惶恐不安。
「沒想到,你居然真是天賦異稟之人。看你的表情,應該是看到了慧目的真身罷?」
黎顯忠的聲音響起:「介意告訴我麼?我一直挺好奇,他的樣子有沒有變化。」
顧傑回過神來,聞言正要說話。
結果就是這時,他突然感覺眼睛一陣酸痛。
就仿佛有什麼東西從腦袋裡流到了晶狀體之內,伴隨著輕微的酸脹感,視線迅速失焦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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