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天涯落子
大棋黨成員之一任天涯，玩了一出兜率宮無值守的戲碼。
早就對任天涯的藏寶有覬覦之心的守庫弟子之一，盜寶逃逸。
等到其餘守庫弟子發現，盜寶賊已遠在萬里之外。
守庫弟子們跑去向任天涯請罪。
任天涯嘆口氣說：「念在其昔日之功，便由他去吧。」
這無疑等於是向弟子們傳遞了個不良信號：只要功勞夠，關鍵時刻，就可以將功抵過。
其中一些人的小心思頓時活泛了：師尊蠻有人情味的，那麼象這等盜寶之事，翌日我若有需要，是不是也可效仿一二？
實際上這都是任天涯布置的局。
任天涯早就參透『人類從歷史中吸取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從不會從歷史中吸取教訓』、『人性經不起考驗』這類道理。
因此，鐵打的棋局，流水的棋子。寧叫我負天下人……那一套用的是心安理得，舊的背叛者剛用掉，新的背叛者已然培養的差不多，再調教一二，便可隨時取用了。
盜寶逃逸的這位，事後自己還犯迷糊：「我怎麼忽然就傻大膽了呢？」以及「我怎麼忽然就走了極端，破罐子破摔了呢？」
本來想偷A的，但鬼使神差，最後拿到的卻是B。這個B，就是那種剁手節之後，讓人思索『我當時為毛要買它？用不到還占地方的玩意！』的那種物件。
而且這不僅僅是腦袋一熱，衝動消費，還相當於傾家蕩產買了一奢華無用之物。
遇到這種事，但凡智商不缺的，事後冷靜下來都會疑惑懊惱。
然而任天涯沒有半途而廢的習慣，落子無悔，由不得棋子的。
最終，這位盜寶賊在東海的一處島礁密洞中成為了黑潮之源。
任天涯的目的達成了，鍋卻由這盜寶賊背了。
他以為這藏身密洞很安全，實則既沒能瞞過任天涯的謀算，更沒瞞過天道。紫色雷柱轟然落下，直接將島礁轟碎，包括海面下兩百多米深的島礁部分，
而這島礁的更深、更巨大的部分，也出現了大量龜裂，等離子火焰從龜裂中透射而出，煮海沸水，氣象宏大。
然而已然沒什麼卵用，災禍已經釀成，絲絲縷縷的黑潮之源，跟海水接觸，開始生長壯大。
其本質就是一種藻類微生物。
當初由天魔從外界帶入，但並非是天魔生態圈的必要組成部分。
具體可以理解為外星人的皮癬。
這東西就算是現在，肯下功夫，也能在這個世界上找到。
但任天涯手中這一款是不同的，他一度為了修煉毒功，而使用此物，結果變異，又被專門培養，從而徹底適應了這個世界的環境。
外來物種入侵，由於缺乏天敵，很容易失衡而泛濫成災。
超凡物種，在這方面表現尤甚。
更別說還是經刻意培養的。
這等牽扯到大因果的事，任天涯都不敢做，害怕被恆定厄運Buff，幹啥啥不順，一直被坑到死……
俗話說，春江水暖鴨先知。
這個世界的海洋，才是最先體現靈煞失衡的區域。
空氣的密度和水的密度差異，決定了自地下滲透而上的煞氣，侵蝕海洋的效果會更為顯著。
再進一步的體現，就是海洋中出現了大量兇殘恐怖的異變物種。
真修難渡。
只這一個說法，就足以昭示黑暗海洋的威脅。
當然，天元大陸的地表環境，近千年來也是奮起直追，畢竟有了魘邪之暗的DeBuff效果。
黑潮微生物，以煞力、營養鹽為食。
更準確說，它們什麼都吃，宛如病毒，可令海洋荒漠化。
當它們數量足夠多，會連成海草般的長帶，自發藍色、紫色的螢光，很是瑰麗。黑潮之名，主要得益於其吞煞特性，以及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的恐怖。
隨著黑潮的快速成型，大量的海洋生物被驅趕，其中一部，就向著光州洶湧而來。
這已經是『湮滅城隍』事件之後第六十三天發生的事。
在這段時間裡，光州一直處於詭異的靜默狀態。
太極宗門藏的足夠隱秘，任誰都沒能發現其蛛絲馬跡，連奇門都無法測算。
不過有一點，倒是基本可以確認了，太極宗門沒有跟死道深度勾結，最多也就是默契的配合了一把，主動讓出光州，任死道施為。
有人懷疑，太極宗門難以探察，是因為使用了某種秘法或秘寶。
但這已經不重要。
太極宗門沒有跟死道深度勾結，就意味著局勢是可控的。
而影道聖使橫空出世，在光州和新州令黑暗崛起再度遇挫後，太極宗門是個什麼情況，就更不重要了。
鹹海子挨了隕石砸擊後，本來有人樂淘淘的要吃瓜看笑話的。
但不久之後，新州那邊的最新情況傳回來。人們這才知道，敢情公孫勝的影軍團主力，受修武郡王之邀，去新州滅蟯去了。
這可不光是躲過一劫那麼簡單。
從天道的角度理解，這代表著公孫勝鴻運當頭，超凡大能的算計，也照樣陰差陽錯。
從人道的角度理解，公孫勝這一波人道功德，可謂賺到發麻。
與此同時，又將蠅營狗苟的正道諸派的臉抽的噼里啪啦響。
人家可是魔宗，被正道、乃至朝廷，一天到晚念經一般肆意抹黑詆毀的魔宗。
結果哩？
大災當前，你正道做了啥？朝廷又做了啥？
這個高魔世界，超凡手段應用廣泛，凡世也因此受益，其中便包括，訊息並非象地球古代那般閉塞。
再加上有心人（影道道主顧長庚表示這事我不知情，都是孩子們替通道鳴不平、瞎咋呼）的運作，真相漸漸擴散。
民眾嘴上不說，心中卻是明鏡似的。
奇門甚至為此通知了正道各派，正道氣運、以及大乾王朝的氣運，明顯下跌了一個層次。
若非正道各派早有預料，甚至故意跟凡世脫鉤，以免天魔入侵時，受到更大牽連，遇到這種情況，哪裡還能坐得住？
即便是現在，好些門派大乾分區的負責人，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這樣的脫鉤太過生硬了，已然損壞了門派之基。
凡世對超凡門派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包括人才在內的資源收益上。一旦人道氣運受影響，尤其是這種斷崖式的下跌，就會直接反饋在資源收益減產上。
有幾位負責收徒的就向門中高層訴苦，天魔入侵前最後一波收割修行天才，本來應該是收穫滿滿的。
因為大道氣機相連，人道也感受到了風雨欲來的大勢，故而這些年，會不斷有天才湧現。
結果這氣運猛然一跌，本來有影兒的天才，忽然就因這樣那樣橫生的變故而錯過、甚至乾脆不知所蹤了。
失去了這波好苗子，未來再經歷天魔入侵的洗禮，有些門派既有可能出現後繼無人、傳承斷代之厄。
有人會說，天下又不只是大乾王朝，去別國招仙苗啊。
可問題現在說的是人道氣運，這就好比一句『我爸李剛』，李剛也跟著受牽連。
所以，公孫勝雖然跟正道群英素未謀面，但很是有一批正道人士，對他這個魔崽子，狠的牙痒痒。
正道修士，也並非個個都信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喜歡從早到晚，甚至死纏爛打的也是有一些的。
可惜，公孫勝太危險了！
這是造成光州超凡圈，陷入詭異靜默狀態的主因。
到了如今，已然有人推測出所謂影道誓約的真相。
1，覆海道主試探公孫勝虛實，公孫勝以特殊結界和湮滅之術，將覆海道主的分身和其他死道修士，直接給秒了。
大量潛伏在鹹海子的間諜，都是目擊證人。
這起碼證明，公孫勝有用同樣的手段秒殺灰爵，繼而以道誓約束唬騙的可能。
2，公孫勝從未在人前施展過道誓約束。大量暗中走訪，也沒有哪個影修，在此之前聽說過有道誓約束這種事。
3，覆海道主跑去邙山影淵找顧長庚的麻煩，顧長庚賭咒發誓，影道使者這事，他事先並不知情，人不是他派的。
據說，當時就連覆海道主本尊，都沒能想到，顧長庚竟然是這麼個慫逼。
為此，覆海道主還挖苦了幾句，顧長庚也唾面自乾了。
不管怎麼說，影道誓約至此之後，基本可以證明是子虛烏有了。
但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公孫勝的戰績，足夠嚇人，並且越來越嚇人。
在新州，魔蟯被影軍團殺的血流成河。
一開始那些就不說了，偷襲送貨，至今無解。
後來，魔蟯有了防範，仍舊沒有意義。
影軍團就是有辦法確認魔蟯指揮官的位置，然後直接東風快遞，使命必達。再然後就是收割盛宴。
就是這一招鮮，卻萬試萬靈。
這也讓所有人看清了魔蟯的弱點——指揮節點。
只要幹掉節點級別的魔蟯指揮官（一般是精神力格外強大的指揮專業型蟯將軍），蟲軍在很長時間裡，就是一盤任人宰割的菜。
當然，宰割的刀子也得足夠鋒利，如果是一幫烏合之眾，那麼很快就會跟一盤散沙、但悍不畏死的蟲軍打成王八拳。
而真實的戰績證明，影軍團這把刀子十分的鋒利。
每一支戰鬥隊，就仿佛是一柄鋒芒利刃的刀，然後這些刀，組成了刀輪。
很多現場觀戰後的見證者，都表示，影軍團仿佛指揮官未戰死的蟲軍，紀律性強的可怕。
而由此，『紀律』這個概念，終於排眾而出，成為許多人認知中的一支軍隊強不強的第一因素。
有近乎無解的湮滅秒殺，有殺蟲如割菜的影軍團，再加上被大能的隕石砸擊坑了一把，眾人都知道，誰現在去觸公孫勝的霉頭，誰就有極高概率被殺。
人們又不傻，這個時候怎麼會去找公孫勝的麻煩？
然而就在黑潮大勢將成的節骨眼，發生了一件震動圈子的大事，覆海道主，被人刺殺而隕落。
所有人聽聞後，都是後背一涼，然後看向顧長庚。
顧長庚公開澄清：「怎麼可能是我？這是有人故意陷害！」
可惜沒人相信。
因為好事者翻開這人的過往，嚯！一路硬是慫成了影道道主，與其做對的，要麼遇刺身亡，要麼人間蒸發，鮮有能善終的。你說巧不巧？
「常威，你還說你不會武功？」
隨著覆海道主的死，很多人的記憶被勾起。
魔宗六道，若論最狂、最傲、最囂張，的確是死道。
但若論哪一道乾死的高階修士最多。卻是影道。
連那些至今無法察明真相的算上，死在影道手中的高階修士，是死在死道手中的高階修士的兩倍還多。
然而，絕大多數情況下，影道就跟顧長庚一般態度，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良民，我這麼慫這麼弱，怎麼有能力殺高階……
真又慫又狠。這就是影道，總是被遺忘，可一旦想起，就不免讓人菊花一緊！
任天涯知曉這個消息後，難得的沒言語，也沒有針對性的後繼動作。
熟悉任天涯的人卻明白，這是真的動氣了。
而氣到任天涯，讓其惦記上的，鮮有能逃過死劫的。
修士有三災六劫，任天涯的綽號，就是死劫。
任天涯的確是有理由生氣。
覆海道主不是不能死，可死的不是時候。
黑潮已成，接下來，正是覆海道主趁機興風作浪的好機會。
這一死，立刻就偷雞不成還得蝕把米。
死道倒也不是沒有後備幹部頂覆海道主，問題是時間不趕趟了。
空降幹部接手權柄可不容易。
論及權力爭奪之烈，死道還在影道之上。
一方面，死道都是一幫不識耍的傢伙，很容易就斗出真火，就像｛一個人的武林｝中的封於修的名人名言：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死道修士都要時不時的闖死關嘛，斗嗨了就成了生死決鬥，職業病。
另一方面，死道的上下級關係，更偏向於主僕，而不是君臣。
覆海道主這一死，本就因湮滅洗地而驚怒未平的光州死道眾，徹底散了人心，只剩下流於表面的組織關係。
與之相對應的，正道諸派和大乾官方，這兩個月來，實力倒是穩中有升。
沒辦法，拖延個十天半月，已經是在頂罵名，再拖，那就是聲明掃地，威信盡喪了。
五行軍全軍五萬餘人，越過新月山脈，來在濟寧府城。
正道諸派，則組建了聯合艦隊，同樣駐紮在濟寧府城。
聯合艦隊的空天艦，造型大都跟放大的烏篷船相似。
烏篷之處，便是靈所、靈坊。具體要看船的規模，以及烏篷空間的摺疊倍數。
有的，則乾脆連個船樣子都無，就像是飛在空中的天守閣，這種設施稱之為戰樓。
戰樓是一種典型的空中堡壘，不耐遠航，主要是巡航速度太差，需要牽引船拖曳。
不管怎麼說，這樣一支空中艦隊，起碼視覺效果很不錯，排面十足，凡世人看著也覺得安心。
可惜，在黑潮面前，這些力量，宛如土壩遇洪峰，渺小脆弱，不堪一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