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竹筒上的畫
「是也,那你吃不吃啊。」熊曉琪站起身來,柔聲說道。
「哈哈,我吃,我吃了你吃什麼?」
熊曉琪目光閃動道:「那我吃你的,我們換著吃。」說罷搶過來另一個山薯,放在嘴邊。
王信望著手裡的山薯,怔愣了一下,忽然覺得仿佛胸中的某一根心弦被撥動,一瞬間有幾多故事,湧上心頭。
他本想和熊曉琪說,自己明天就走了,但是話到嘴邊,像是帶了幾許苦澀的味道,終究說不出來。
只剩下:
「這塊山薯很甜,很溫暖。」
當夜王信輾轉未眠,他拿出那頂荊棘王冠,此時綠苔變大了,從綠萌萌變成綠油油的,咋一看只不過是樹枝藤條,但若細細觀看,似乎其中蘊藏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感謝木前輩的關懷,沒有達成您對我的期望,我很愧疚,是無心大師帶我上的昆悟山,明天我就把這頂王冠交給無心大師,請他再擇合適的人選吧。」
王信把荊棘王冠放在自己的胸前,用雙手手掌輕輕撫著,漸漸睡去。夢裡奇葩小豆苗,正淋著雨,還是小時候那樣的兩片綠葉,悠忽張翕間,雨珠滾動,像一個淚眼婆娑的小孩。
王信見它可憐樣子,心中一痛,猛然驚醒。
天上還有一彎冷冷的月色,王信坐在原地,沉思半晌。
「是時候了。」
「我來到這個世界,所經歷的一切高光事情,從勇斗囊犬群,給欺虎犬和碧眼麒麟勸架,引漫天的黑蝶來助戰,為青麟前輩斬斷魔障,於大火中戰狼吻人,在冰凍的河水中與變異的石甲獨角犀戰鬥,用巨石困住獨角犀,到四海歸鴻,天罡三十七星,天陽星,九世魔王,直到斷指封星為止。」
「這一切,都是巧合,都是幸運,然而這一切都已經過去。」
「是時候終結這場遊戲了。」
「對。」
「故事已經結束。」
「新的故事即將開始。」
「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光腳行於冰面上,赤身睡在荊棘間,滿身污穢穿行鬧市,撿拾腐朽的腌臢,如瞭然前輩所預言,這真的就是我的餘生麼。」
王信驀然間驚出一身冷汗。
此時東方未晞,王信搓搓冰冷的手掌,把荊棘王冠捧起,躡手躡腳的走進棚巢中,頓時一陣黃土未乾的氣味傳來,很熟悉又有一點恍然隔世的感覺。
無心大師躺在地鋪上,睡的正酣香。
王信把那頂翠綠的荊棘王冠,輕輕的放在他的枕邊,然後緩緩的行了一禮,才轉身出了棚巢。
又把自己鋪蓋過的蒲草被子捲起,把那些用過的工具和吃飯的竹筒和竹勺子,都整齊的擺放了,或許這些私人的東西應該帶走,但這些東西可也是熊貓人的財富啊。
猶豫了一會,王信還是把竹筒和勺子揣在懷中,權當是一個紀念吧,如果有一天我還能回來,我會加倍償還。
腳上有傷,不敢快行,而且他也沒有目標,走走停停。當太陽紅彤彤的時候,來到一條河邊,望著滾滾流淌的河水,王信忽然想起奇葩系統,那株小豆苗,一直說想要喝水,但是自己也真是沒有痛痛快快的喝過一次水。
「從系統傍身,到系統離開自己,那株小豆苗再也沒有提過其他的要求。就這個想要喝水的想法,看似那麼簡單,我卻沒有做到,哎,留下遺憾了。」
王信心中倒有些想念那個小傢伙了。
「即使世間人都嫌棄我,它也不會的,那小傢伙一直在鼓勵我,不管它是人工智慧也好,或者是某種意識形態的東西也好。它就如同一個靈魂,選擇了我這樣的軀體依附,而不會厭棄。」
王信忽然覺悟:「是啊,小豆苗,都不嫌棄我這個軀殼,我為什麼要嫌棄自己呢,為什麼不敢面對別人呢,對呀,我先要從心底坦然接受自己。」
「感謝你,小豆苗,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讓我先痛飲十八桶水,來謝你,來懷念你。」
王信從懷內摸出裝飯的竹筒,按在河水中,但是馬上又拿了起來,因為他看到竹筒上有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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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幅畫是刻在竹筒上的,一隻鳥,展翅翱翔的狀態,鳥肚子不成比例的大,還是方形的,在裡面刻著兩個人,挨得很近。一個人身形瘦瘦的劍眉星眸瓜子臉,另外一個人稍胖,眼圈很大,仿佛就是熊曉琪。
那麼這個瘦一點,帥一點的人,又是誰呢,我信趕忙趴在河邊,照著河水看了半天,暗道:「沒想到曉琪的刻技,已臻爐火純青,沒想到這畫中的我,已經達到了神似形不似的地步。」
看完竹筒上的畫,王信忽然猶豫起來,心道自己怎麼如此懦弱,沒有擔當,曉琪對我這麼好,我卻連走都不敢打聲招呼。
想了一會,王信跳起來,捧了冰涼的河水洗了臉,又洗了一把頭髮,這一刻忽然在內心中湧現出一個想法:「我是有缺陷,但我很瀟灑,我要大張旗鼓的來,瀟瀟灑灑的去,回去和他們鄭重告別一下再走。」
於是,大約正午的時候,王信又爬回了那座山,正是望鄉心怯,他拋掉手裡拄著的樹杈,遠遠的望著那個棚巢,腳步徘徊,不知道進去了,該先說什麼。
這時棚巢里傳來了瞭然老僧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激昂而熱情:
「曉琪虎背熊腰的,也得二十幾歲了吧,乾脆嫁人算了,我覺得我師弟王信就挺好,能忍常人不能忍,受常人不能受,將來必然是一道大宗師。再說我看他與曉琪倆人常常眉眼往來,時而撲朔迷離,時而朦朧含蓄,其中必定有戲。」
王信頓時感覺到臉上一紅,耳朵一熱。暗道:「沒想到瞭然前輩外粗糙里細,善於捕捉生活中的點點滴滴。但是我們有眉眼往來的時候嗎?我自己倒是不記得了。」
這時一個消極厭世腔調道:「老前輩,對於曉琪的事情,我認為還是我徒侄說的對,熊貓人不能與外族通婚的,我們要保持血統的純淨。」
瞭然老僧:「無趣大師,你也太迂腐了,咱們聽聽無心大師的想法。」
「今天我不瞞老前輩,這件事情連我兩個師弟,和弟子們都不知道,曉琪她不只是我的徒弟,更是我的親生女兒,她呢,命苦,我和她媽媽有過一段淒涼但又純真唯美的故事。」
「哦!」「怎麼回事?」棚巢內發出了陣陣驚訝之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