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彼猿狡焉 吾貓為質
王信心中惆悵,只想找到那些狼吻人,為青麟前輩報仇。他看著高高在上,又頤指氣使的丁癰,心中雖然厭煩,但急於脫身,不好氣惱,於是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沉聲道:「丁大人,實在抱歉,方才帳中火焰太盛,一時間逃生心切,才毀了大人的帳子,他日定奉上銀子來賠。」
「狡詐之輩,強詞奪理,給我拿下。」丁癰馬鞭一指,眾士卒執戈圍了上來。
前方先有幾個士卒打掃荊棘圍障。
「慢著。」王信心想無心大師等熊貓人,現在身體虛弱,這一圈荊棘圍障倒是稍有保護作用,讓他們免受戰鬥波及。
想到此處,王信止住打掃的士卒,一跨步沿著荊棘縫隙,向外走去。兩三步後,王信驚覺那些枝丫交錯的荊棘,似乎有意避讓自己的腳步,竟然如同長了眼睛一般,自動讓開。
於是故意放慢腳步,向一處荊棘踩去,果然那荊棘叢向左右散開,恰恰留下一腳之空隙。
王信心中驚訝,但故作沉穩,雙目微閉,緩緩走出。
眾人看他在荊棘上緩緩而行,如履平地,心中都十分驚疑。
丁癰看在眼裡,暗想:「大火中燒他不死,木棒和荊棘又見他避讓,難道此人真的有些異能。」再抬頭端詳,只見他形容邋遢,全身的衣物破破爛爛,滿身滿面灰塵,渾然沒有一點威武的氣魄,倒是像一個狼狽不堪的乞丐。
因為吃過僧猿的虧,丁癰知道人不可貌相,此時謹慎起來,他馬鞭一指,眾士卒將王信團團圍住,隨後自己撥馬退到後方觀望。
一士卒不知深淺,揮戈而上,但戈刃堪堪刺到王信的臉上,戰戈的木柄便抖動不已。那士卒一愣神間,王信劈手奪過戰戈拋在腳下。
丁癰站在遠處,似乎看出其中蹊蹺之處,便大喊道:「不要用戈,用刀砍他。」
眾士卒聞聽後,紛紛棄戈拔刀,果然鐵質的大刀,不再顫抖,王信東支西拙,憑著一股豪氣,打開靠近的士卒,但瞬間雙臂上中了十幾刀。
王信抬起手臂,看看翻卷的傷口,鮮血在向外流出,掩蓋住臂膀上的塵垢,王信忽然想到青麟聖母的蟒軀上殘存的血肉,與自己的血肉一般無二.
王信舉起雙臂胡亂的遮擋著。
此刻他雙目迷離,似乎看到了血、死亡、兩世相隔和親人的悲傷.
「欺人太甚。」王信忽然驚醒,他用腳尖趟起地上的戰戈,握在手中,用力揮出,戈刃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
進攻的士卒一愣,止住了前進的腳步。
王信緩緩收回長戈,只見長戈的利刃尖利而薄如麥芒。
「真是一口吹發可斷的利器,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讓你們苟延殘喘。」說罷,王信雙臂用力,將鐵質的長戈利刃從木柄上拔下,擲在地上。
躍躍欲試的士卒們,見他喃喃自語,而且行為詭異愚笨,心中納悶,但忽然看到這個衣衫襤褸的傢伙,抬起頭來,一雙眸子中閃過冷冽無情的光芒,竟然讓人生出一絲寒意。
「上啊,不要發呆。」遠處的丁癰催促著。
眾士卒如夢初醒,發一聲吶喊,又沖了上來。
此刻的王信不再猶豫,全然不顧砍過來的鐵刀,長戈的木柄像冬日裡掃雪的掃把,左右揮舞,噼噼啪啪的打在士卒的身上,眾士卒抵擋不了他的勇力,紛紛退讓,片刻之後,竟然打出一條狹長的人群通道。
王信揚起幾乎被鐵刀砍斫斷裂的木柄,冷冷的看著面前的丁癰和那三位掛在馬上的猴僧。
丁癰一怔,僧猿中的空空和奇奇,嗖的溜下馬來,盯著王信,小步輕移,蓄勢待發,千千也跟著跳下馬來,攔住兩位僧猿,回首對丁癰道:「丁犬首,你地,可以應付,上。」
聞聽此言,丁癰又重新的審視了王信一遍,瘦、弱、小
丁癰拿過身邊士卒的戰刀,握在手中,但刀只有四尺多長。加之他高大魁梧,坐在馬上,夠不到王信,無奈之下,他跳下馬來,路上的砂石硌在他柔軟的鞋底上,有些不適應。
他又晃了晃刀,踢了踢腿,生疏的感覺讓他變得有些猶豫。
雖然當年也是武將出身,但這些年來刀槍幾乎不沾手,取而代之的是揮舞的馬鞭和一串串算珠子。
「我是將軍,沒必要做這種事情。」最後時刻丁癰還是放棄了,他迅速的跳回馬上,然後看著王信冷笑道:「想騙本官和你動手。」
說罷迴轉頭來,高喊一聲:「盾矛手上。」
一隊高大強壯的士卒,每人扛著一人高的灰色石盾,衝上來將王信團團圍住,另一隊士兵持著一丈長的長矛站在後面,長矛從石盾的間隙中探出,到此一個完整的盾矛陣組合完畢,進可攻,退可守。
持石盾的士卒一步步向王信靠近,近百支閃著金屬光芒的矛鋒,指向王信的周身上下。
渺小的王信站在中間,眼看著包圍圈越來越小,沖無法沖,退又無處可退,連此間的空氣仿佛都在被壓縮,王信感受到了鐵和石的冰冷還有一種緊張的窒息。
冷冽的鋒芒和岩石上的寒氣,帶給人一種不適的感覺,這和鬥獸時的恐懼不同,這裡沒有雙方的威壓試探較量,這是一種冷冷的無情,因為它們不懂畏懼,即使石碎、刃折,都不會有一絲疼痛。
但看似完美無隙的戰術,還是有一處破綻。
這一次王信搶在包圍圈沒有合攏時,率先出手,他拼命一躍,陡然間跳在一面石盾前,此時他明白畏懼使人失敗,逃跑的最終結果就是無路可逃。
於是他欺身而上,將脊背緊緊的靠在石盾上,石盾兩側探出的長槍,左右搖晃,但根本扎不到王信,頓時顯得笨拙無力。
持盾手拼命的挪動石盾,想躲開王信的貼靠,但不下百斤的石盾加之王信的黏著力,使得他累的氣喘吁吁,卻毫無成效率。
王信看準時機,雙手猛然拽住石盾兩側的長矛,咯嘣,咯嘣,兩聲脆響,長矛斷折。
執矛手一驚之下,本能的向後奪矛,持盾手也跟著向後趔趄。
王信急忙躍起,雙腳踏在石盾之上,猛的借力跳出人群。
眾士卒一陣慌亂,持盾手們拖著石盾,打算重新整理隊形,一時間戰場上石盾和刀矛相互碰撞,響聲大作,煙塵迷亂。
「退下。」丁癰呵斥一聲。
眾士卒聽到命令後,閃在兩旁,讓開一條道路。
丁癰不知何時繞到了人群後方。
此時他嘴角一瞥,手中輕舞著馬鞭,慢慢的向王信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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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身後,九個熊貓人,已經重新被五花大綁,身邊站著手拿利刃的離火三僧猿。
「狡詐。」王信心中恨恨道。
「好身手啊,王信大師。」高大魁梧的丁癰面帶譏笑。
「丁癰,你什麼意思。」
「你不是會跑麼?那你跑啊。」丁癰馬鞭指向遠方。
「你每跑一步,就割一個熊貓人的腦袋。」
丁癰說罷轉頭看向長渠千千道:「千千苦主準備好了麼?」。
千千拿著尖刀,向著一個熊貓人的脖子上晃了晃,喊道:「好了,丁犬首,讓他走吧。」說完三個猴僧,嘿嘿嘿嘿的一陣奸笑。
王信本想痛痛快快的大戰一場,輸贏無所謂,生死也有命,但見此情景,只覺得投鼠忌器,一腔豪情難免氣餒。
「丁癰,你敢不敢和我大戰三百回合。」
「嘿嘿,只怕你不敢動我一根毫毛。」丁癰舉著馬鞭,砸向王信,鞭子掄動半途中,陡然間停下,隨後拋在一邊,搶過士卒手中的一把鐵刀,道:「我知道你有點邪術,不怕草木。」
鐵刀圍著王信的頭和脖頸轉了一圈,重重地停在他的肩膀上。
王信心想:「怎麼辦?奪刀?熊貓人們或被割殺。靜待不動?」
這時鐵刀打磨好的利刃,倏然划過,王信泥垢的臂膀上就出現一條雪白的傷口,隨後鮮血才湧出。
丁癰抽回刀,挑釁的看著王信:「怎麼樣,想和我一戰?你只能任我宰割。」隨即轉過頭看看千千等。
長渠千千一齜尖牙:「丁犬首,你地大大地囉嗦,我拿刀的手在發抖,我不想等了,我就要咬了。」
丁癰說了聲好,回頭看向王信狡詐的一笑:「看見了吧,那幾位猴大人可等不及了。」
「丁癰你到底要幹什麼?」王信嘆了一口氣說道。
「幹什麼?明知故問。」丁癰手中的鋒利的刀刃在王信的臉上刮過,綻開了無數細小的傷口,頓時生出無數血痕,且伴隨著螞蟻咬齧般的疼痛。刀刃一轉,刀背狠狠的拍在王信的臉上。
「白繭在哪裡?」
王信緩緩抬起手抓住刀刃。
「丁大人僅為此事?何必動怒,容我細講。」王信不願意提及小蝶之事,但此時九個熊貓人,命在人家手中,他明白這是一個避不開的話題,不如先揀一些不甚緊要的事情,應付一下丁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