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三十六道生靈何以飼
王信道:「這是我第二次下山,第一次下山有無心大師相助,此次我也沒有把握安然無恙,但我想總比在這裡坐以待斃強一些,有信任我的,便和我一起走。」
姓鯊的粗獷漢子道:「誰也不要和他一起走,跌下山必死無疑。」
王信待了片刻,見眾人猶猶豫豫的,不肯同行。暗道一聲:「我盡力了,庇佑眾生之任,實在是擔當不起。算了吧,等見了無心大師,再圖救人之計。」
想到此處,王信轉身走到石台邊,手中握著兩塊尖狀石頭,蹲下身子,就要翻身爬下,這時忽有人道了一聲:「且慢,我隨你一起下山。」
王信迴轉身子,但見一位美艷女子,走出人群,款款走到王信身前,語氣溫柔道:「請小友講解下山之法,我願隨你下去。」
王信道:「也無甚好辦法,只以絲絛系在眾人腰間,每次只一人向山下攀爬,其他人找岩石縫隙或稜角處稍息,待第一人停止,第二人再向下攀爬,如此縱然有人失足,也有眾人可以拉住。」
鹿姓中年男子趕緊跑到近前,面帶痛楚,對那美艷女子說道:「鴻兒師姊,此山高千萬仞,你怎能涉險,不若待昆悟山上仙人下來,便幫助我們下山。」
那叫鴻兒的美艷女子道:「我們來此山已有多年,從未曾見過仙人一面,此時眾人餐風飲露,依此情形,恐怕時日不多。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冒幾分風險,也有一絲希望。」
鯊姓粗獷漢子語氣一改粗鄙,反倒溫柔關切道:「鴻兒妹子,聽老哥一句話,待老哥再吸收一些日精月華,身體強壯些便背著你下山,何必冒此風險。」
那美艷女子瞪了姓鯊的一眼,並未搭話。
王信焦急萬分,心想山下事情,正瞬息萬變,每一刻都有不可預料的事情發生,我怎能在此浪費時間。心中忍無可忍道:「願意下山的且向我這邊來,不願下山的也不強求。」
眾人正自竊竊私語,忽有一個嘶啞的聲音道:「咱家願下山。」眾人抬頭見是那梟姓濃眉男子,走出人群,向王信走去。」
鯊姓粗獷男子罵道:「姓梟的,你不怕死了,敢公然和大老爺我作對。」
姓梟的虬髯男子回首道:「咱家都如此般光景,走路都踉蹌蹣跚,死不是早晚的事,還怕個什麼。」他似對姓鯊的不滿已久,說到興奮處,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出來,又道:「姓鯊的,你生來是比咱家胖大些,死了還不是一堆爛肉,有甚驕傲的。」
姓鯊的大怒,便要起身去打姓梟的。但眾人的仇恨情緒,像一團乾草,被姓梟的幾句言語點燃,頓時眾人口誅筆伐,把個姓鯊的罵的狗血淋頭。
姓鯊的縱然粗獷,但見眾人群起而攻之,也自知力有不逮,只得蔫巴巴委頓於地,不再言語。
眾人罵的累了,又見鯊姓漢子不再言語,也覺得無趣,便走上前去,與王信討論如何下山。
一番七嘴八舌之後,終於達成一致,由眾男子解下絲絛,或將外衣撕扯成條狀,緊緊的連在眾人腰間,每人攜帶兩柱堅硬的石頭,以便途中插在山石縫隙處歇腳。
又將身強力壯的間隔開,每人身邊挨著一個體弱的,以便相互照應。
王信詢問得知,眾人雖然此時精力不濟,但從前都有些武術功底。此前慕名來攀神山,大都是攀過近半時,遭遇了危險。有人險些墜崖,有人險落狼蟲虎豹之口,危機時刻忽然被送至樹枝之上。
有人到昆悟山上幾年,甚至有人到山上幾十年了,說來也怪,雖然山上沒有吃食,但眾人也不飢不餓,而且天上偶有鮮果落下,眾人食用了便覺精力大增。眾人便在樹杈間搭些木棚,遮風避雨,倒也過得舒坦。此間沒有塵世的柴米油鹽困擾,專心下來採集日精月華,修道養性,漸漸樂不思蜀,不念下山之事。
但最近幾日,只覺得那日精月華淡泊縹緲,很難感受到,眾人但覺煩躁不安,心性不定。忽那日一陣風過,吹的樹枝搖曳,將眾人吹到這平台之上,好在清點人數時眾人都在,也無人受傷。但這平台之上,似乎少了樹枝上的庇護,不幾日便是又飢又渴。偏偏心性也似乎受到影響,以姓鯊的粗獷男子為首的幾人,時常暴躁,對眾人非打即罵。
王信暗暗揣測眾人所說,心中也大概了解其中因由,心中想到木前輩,內心抽搐,禁不住悲傷,心道:「哪裡來的那許多日精月華,只是有人在背後默默奉獻,而眾生卻渾然不知。」
想到此處,嘆了一口氣,又想:「木前輩的庇佑眾生,實在非是我所能為之事,我曾下過一次山,此刻帶領眾人下山倒是正解,也算了卻木前輩一段夙願。」
想罷王信看看眾人,只見大家無精打采,有氣無力。王信晃晃自己手臂但覺力量充盈,腿上的傷痛也好了許多,忽然想到昔日,木前輩常常以根須和枝枝蔓蔓為自己傳輸力量,心道:「我能否以我之力,渡給眾人,讓眾人有些體力下山。」
王信想到做到,呼來姓梟的男子,雙手搭在他的臂上,周身旋轉,將一股氣力推至掌心。姓蕭的漢子一驚,剛要躲開,王信雙手抓住他臂膀,示意他勿動。
片刻之後,王信鬆開雙手,姓蕭的漢子眼神一亮,但覺體力大增,呼呼喝喝的練了一趟拳法。王信趕忙止住,讓他保存體力。
眾人看得愣怔,紛紛想要體會其中奧妙,王信便不惜自己功力。
待眾人除姓鯊的漢子外,都覺精神振奮,氣力大增,王信鼻窪鬢角汗珠滾滾,但覺身似虛脫一般,此時已經無力說話,他以手一點姓鯊的漢子,示意他過來。
姓鯊的漢子,驚詫不已,眼見眾人狀態大好,心中本是十分願意,但又礙於前嫌,所以此時見王信點首喚他,心中羞愧難當,扭扭捏捏,不肯上前。
王信也知他心裡所想,便道:「不獨留下你一人在這昆悟山上,過來吧。」
姓鯊的粗獷漢子紅著臉,晃晃蕩盪的走了過來,王信依樣為他傳了一些功力。
粗獷漢子本想道謝,藉機套套近乎,但王信精力損耗過大,無心注意他的舉動,兀自從他面前走過。粗獷漢子只好紅著臉站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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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王信活動一下周身,酸楚疲憊的感覺稍稍緩和,但見日光漸亮,心想不能再等,否則等傳給眾人的功力殆盡時,又要功虧一簣。
於是召集眾人,綁縛腰間絲絛後,從那雲海石台上魚貫而下。當第一人站穩後,喊一聲號子,第二人再下,依此類推,到最後一人時,連下兩步,再喊號子,如此一行人,如水波蕩漾一般向山下緩緩推進。
最後一人是那姓鯊的壯大的漢子,因為體量過大,眾人怕他從山上墜落,連累自己,無人願意與他相鄰,只好落在最後,和那姓梟的濃眉漢子連在一起。
王信怕有失足的,為了方便出手相助,自己腰間並未連那絲絛。
前幾日眾人抖擻精神,攀爬的稍快。待到了四五日,攀的久了,眾人體力不支,失足連連,好在有腰間絲絛相連,又有王信在一旁相助,都是有驚無險。
到了第十日,眾人體力不支,行動起來頗為緩慢,王信心中焦急不已,憂慮之間,獨自一人攀在前頭,把眾人落在後面。
這時那鯊姓粗獷漢子,一不留神,腳步蹬空,呼的一聲,墜了下來。他身旁的梟姓濃眉漢子,被腰上的絲絛猛的一帶,手上插在岩石縫隙中尖石,嘎巴一聲斷裂,緊跟著身子也向下墜去。旁邊的人驚呼一聲,抓持不住,也隨著向下墜去。
王信此時正在梟姓濃眉漢子不遠處,他慌忙向上躍起,趕在濃眉漢子身邊,一把將他按在石壁上,濃眉漢子身子一停,但身邊兩位的身子尚且懸在空中,墜著濃眉漢子在石壁上摩擦,痛得他慘叫一聲。
叫聲駭得王信一驚,險些鬆開雙手,轉頭但見濃眉漢子,齜牙咧嘴,好不痛楚。又見那鯊姓壯大粗獷漢子身子空中,惶恐不已,把雙手胡亂抓來抓去,身子晃來晃去,帶的腰間絲絛不斷的拉扯濃眉漢子。
王信雙手按在濃眉漢子背上,倉促之間,只得向下伸出一隻左腳,踏在粗獷漢子的肩頭,想用腳腕將粗獷漢子勾向石壁。姓鯊的粗獷漢子見王信伸出腳來,哪肯放過,猛然抓住王信腳踝,欲要向上攀去,王信腳踝哪能禁得起他那三四百斤重量,發出咔吧一聲脆響。
王信但覺腳腕痛楚,慌忙向粗獷漢子喊道:「鬆開手。」那鯊姓粗獷漢子身在空中,無依無靠,出於求生本性,怎肯放開雙手。
王信被他一抓,身子一晃,險些從山壁上跌下,慌忙空出一隻手抓住石壁,但恰恰那塊山石,十分闊大,滑不置手,周圍山石縫隙又相距甚遠。王信的五指在山石壁上緩慢滑動,發出咯咯吱吱的響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