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8日下午，市二中的考場外站滿了焦急等待的家長和老師，張凡也是其中的一員，至少在心態上是這樣。
相比於昨天被曬得汗流浹背，今天的他正舒舒服服的躺靠在計程車副駕駛上閉目養神。
計程車司機也是少見的不是話嘮，只是偶爾提醒一下張凡。「小兄弟，又往上加了五塊錢。」
張凡打了個哈欠，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等到鈴聲響起後，張凡才伸了一個懶腰，將靠背調回原來的角度，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這兩天都是他接送張蓁蓁，就好像曾經的張凡接送他兒子，或者張有為接送張凡那樣。
過了小一會兒，張蓁蓁小跑的出現在了張凡的面前。
儘管看到她臉上輕鬆的笑容後張凡心中已經有了個底，但是他還是問了出來。「考得怎麼樣？」
張蓁蓁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盛。「考得很好，超常發揮。」
又凝視著張凡的眼睛，語氣凝重的說道：「小凡，謝謝你。」
張凡露出無奈了神色。「為什麼你每次感動後就要喊我小凡呢？明明這幾天張凡叫得挺順口的啊！」
張蓁蓁拍了一下張凡的肩膀，捂著嘴輕笑道：「我覺得這樣親切些。」
張凡見她這樣說，也就懶得糾正她的錯誤了。
在兩人坐上計程車後，張蓁蓁一直側著頭看著張凡，興致勃勃跟他講起這次考試中的那些題自己是靈光一閃做出來的。
這時候司機也回頭說了一句。「小妹兒，恭喜了，祝你考個好大學。」
張蓁蓁趕緊回道：「謝謝。」
然後又有些感慨的說道：「當我真正的考完試後，反倒有些不想這麼早就結束了。」
即使人們常說狗不嫌家窮，張蓁蓁心裡還是更想住在張凡家，因為這幾天她很開心。
不用受到母親動不動的破口大罵。「你這個賠錢貨，又忘記餵豬了。」
也不用摸黑洗澡，一面聞著豬屎的臭味道，一面驅趕著嗡嗡叫的蚊子，還要祈禱不要有人路過。
可以睡著柔軟的床，吃著好看又乾淨的飯菜，在明亮的檯燈下學習。
更重要的事可以像這樣和張凡輕鬆自在的聊聊天，說一些有趣的事情。
張凡看著張蓁蓁黯淡下來的眼眸，也猜得到她現在在想什麼，於是主動問道：「要不要我讓我爸給大伯打一個電話？讓你在下面玩一陣子，反正都高考結束了。」
張蓁蓁搖了搖頭。「算了，呆久了我媽會說我的，家裡也差人。」
計程車路過光明市最繁華的人民廣場時，張凡又問道：「要不要去廣場逛一逛？這裡有很多好吃的。」
張蓁蓁笑了起來。「不了，你給我買了這麼多零食忘記了？我有這些就可以了。」
抬頭仰望了一眼玻璃窗戶外的天空，太陽依舊明媚，張蓁蓁回想起了母親的話。
「考完試了就坐最後一班車回來，你小叔家也不待見我們，反正現在天黑的晚，還可以多割點豬草。」
接下來的時間張蓁蓁就再也沒有說話，張凡也找不到什麼好說的。
這種事情他就不能獨斷專行了。
回到家後張蓁蓁開始收拾東西，張凡在一旁把她的那些東西一股腦的裝入給她的旅行包里。
「這個我自己來。」張蓁蓁見到張凡拿著自己裝內衣的紙袋子，趕緊從他的手裡搶了過來。
在看到張凡從衛生間裡把洗髮水沐浴露這些都拿過來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就不必了，家裡有肥皂，你幫我把牙刷和毛巾用塑料口袋裝好吧！」
這一次張凡沒有依她的，直接用一個大塑膠袋把這些都裝在一起。「我家裡又不缺這些，本來也是買的時候就想這讓你帶回去。」
張蓁蓁沒有再說什麼，伸手把這一大包接了過來裝入背包里。
「衣服你自己挑選兩套喜歡的。」張凡又把那一大疊新衣服從衣櫃裡抱了出來，隨意的扔到了床上。
張蓁蓁白了張凡一眼。「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的勞動果實。」
張凡一臉無所謂。「沒事，等下你重新疊好就是。」
張蓁蓁頓時無話可說，就拿了一件米白色的卡通T恤和淺藍色牛仔褲，這是張凡最開始讓她試穿的那一套。
比自己身上這一套要小一號。
「這個不是小了嗎？」張凡疑惑的問道，他可清楚的記得張蓁蓁穿上後那緊繃的曲線。
張蓁蓁直接把它們重新疊好放入背包里後才開口說道：「衣服穿久了就會變大。」
隨後又補充了一句。「這件我已經穿了一道，你再賣給別人也不合適。」
然後開始收拾自己原本的東西，張凡在一旁看著就很無語。
「這個舊校服你也要啊？」
「嗯，幹活穿。」
「書包也要？」
「還沒有壞。」
「那好，你把這些吃的裝在裡面吧！」
「這些不是你給你女朋友買的嗎？」張蓁蓁不想奪人所愛。
張凡回想了一下江瀾清那一口好牙齒，特別是那兩顆白尖尖的虎牙，嘆了一口氣。「本來想幫她磨磨牙齒，以後少受罪，剛剛想了想還是算了，她的虎牙挺可愛的。」
張蓁蓁也跟著嘆了一口氣。「可惜沒有看到你的女朋友，我挺想見見她的。」
「暑假就能看到了。」張凡說道。
他準備等大伯家辦學酒的時候，自己親自去跟大伯說。
「大伯，我要僱傭堂姐幫我做生意，給工錢的那種。」
順便可以讓她把駕照學了，以後自己就有了一個專職司機。
張蓁蓁還以為張凡說的是他會帶著他的女朋友到她家來玩，點了一下頭。「知道了，到時候提前給我說一聲。」
「肯定的。」張凡保證道。
他又不是人販子，肯定會先徵求張蓁蓁她的意見。
「那這些我就帶走了哦？」張蓁蓁歪著頭確認道，她可不怕長蟲牙。
昨天儘管高考還沒有結束，她還是把張凡給她買的巧克力偷偷吃了一塊。
「真好吃，怪不得這麼貴。」
==
馬路邊上，張凡看著張蓁蓁背上背著，手裡提著兩手不得空的模樣，忍不住又問道：「真不需要我幫忙？」
張蓁蓁搖了搖頭，擦拭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我想自己提前適應一下，反正等下也要一個人背。」
從國道到她家要走半個多小時的山路。
張凡沉默了一下後，從褲兜里摸出兩張一百元塞入張蓁蓁的牛仔褲兜里。「坐個三輪車，天這麼熱，別中暑了。」
見到張蓁蓁準備開口後，又捏住了她的嘴巴。「乖，不許拒絕，這個是你自己省下來的。」
說完就招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回頭對張蓁蓁說道：「我送你。」
張蓁蓁點了點頭，又開始吸鼻子了。
張凡看著她發紅的眼眶，小聲說道：「要哭就哭，有紙巾。」
張蓁蓁搖了搖頭。「哭多了眼淚就不值錢了。」
張蓁蓁沒有在張凡面前再次哭出來，卻在回家中後一個人淚流不止。
天空繁星似沙，月亮皎白。
張蓁蓁在洗澡。
不管是暗淡模糊的視線，還是小豬爭著吃奶的哼叫聲都讓她重新回到了現實之中。
「丫頭，你從小叔家裡帶回的東西我幫你收著了，明天你弟兒要回來，我讓他帶到學校里去。」
「知道了。」
「快點洗澡，等下把豬草煮好。」
「嗯。」
另一邊江瀾清看著自己爸媽臉上的笑容也笑了起來，看來今天他們兩人都贏了錢。
「明天我跟你媽要去老家走親戚，你自己在家照顧好自己。」
「知道了。」
「你自己不做飯，就在樓下館子裡吃。」
「嗯。」
江瀾清回到自己房間後，興奮的撲在了床上翻滾了一圈，然後拿出手機給張凡發去了一條信息。
愛戈薇的少女：「明天我爸媽不在家。」
張凡嗅著自己床上淡淡的清香，看到這條消息後對著門大聲喊道：「爸，我的攤子你給我準備好了沒有。」
「暑假再說，你跟你堂姐一樣，一個二個都是急性子。」張有為沒好氣的說道。
張蓁蓁一考完試就走了著實把張有為氣的不輕，他回來路過菜市場還專門買了排骨和魚準備給自己侄女兒慶祝的。
「這幾天又沒有虧待你，這麼著急回去幹什麼，搞不好你爸又以為我沒有照顧好你。」
張有德從鎮上坐夜回來看到自己女兒後先是問道：「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
然後又問道：「考試怎麼樣？」
張蓁蓁把煮好的豬食用木瓢倒入豬圈石槽後才抬起頭來回答道：「考得很好。」
張有德用力抽了一口葉子煙，臉上有了笑容。「考得好就好，到時候我也有臉給你辦一個學酒，好收點錢。」
張蓁蓁沒有再說話，只是彎著腰提起木桶往腳跟前的石槽倒入豬食。
「這幾天你在你小叔家過得怎麼樣？」張有德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問出來。
「很好。」張蓁蓁放下木桶回頭說道，臉上有了笑容。「我身上這套新衣服就是張凡給我買的。」
張有德這時候仔細才看了看張蓁蓁這身看起來就貴的衣服，想到女兒剛剛的笑容，心裡挺不是滋味，於是臉頓時垮了起來。
「這種衣服不經髒，你現在去給外面套一件，免得天天洗。」
張蓁蓁點了點頭，回到屋子裡穿上了她的舊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