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幾通電話的張凡又重新閒了下來，暖和的陽光照在身上，微涼的風徐徐撲面而來，初冬的晴天總是會讓人不自覺變得慵懶。

  再一次將雙手手指向內緊握，手掌心依舊會傳來些許痛感，他自己也不明白剛剛的他為什麼會突然情緒失控。

  也許是因為上一秒他還想著：「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結果下一秒就被一個他不曾看起的人當眾開刷。

  作為一個「先知」，他自然知道勝林教育這種假慈善性質的方式最終會失敗。

  袁林和顧勇勝在他眼中就是後世某水滴慈善的創始人一樣，都是藉助公益來謀取個人利益的小丑。

  張凡自認為是一個有偉大理想和抱負的人，自然看不上這種吸血蟲。

  只是今天作為主角的他，被一個他眼中的丑角當成了笑料，並且連當面打臉回去的機會都沒有。

  他本來準備一股腦指出勝林教育的弊端，然後再用毫不在意的語氣說道：「你可以照著我給出的建議去修改，這樣子你們才有資格跟我進行一場比賽。」

  這樣的打臉，想想就......

  「無聊。」

  「無聊之極。」

  就如同他現在想給面前這輛昂貴的法拉利488用力踢上一腳的想法一樣，簡直就是一個標準的反派。

  「我從何時開始又想當神明了呢？」

  張凡坐在副駕駛上，將椅背傾斜到最大的角度，仰望著緩緩移動的白雲，在腦海中思考這個問題。

  汽車的擴音器緩緩流淌出BGM來，這是一首東瀛歌，也是江瀾清最喜歡的歌曲之一。

  儘管聽不懂歌詞，舒緩地旋律還是讓他的精神和情緒都逐漸放鬆起來。

  閉上眼睛，聆聽江瀾清和白雪喜歡的歌曲，還有兩首是張蓁蓁以他的名義加上去的。

  裸露在外的肌膚感受著陽光和風，張凡慢慢地睡著了。

  =

  張凡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中的他重生到了2008年5月5日，只是他沒有了系統。

  江瀾清和白雪依然愛他，父母依舊愛他。

  張蓁蓁還是是一個十足的弟控，大四的她有很多空閒的時間，一面省吃儉用勤工儉學掙錢，一面開開心心地跟他聊起學校和工作上的趣事。

  他們沒變。

  李君宏、王燦還是他的朋友，三人還會經常一起開黑玩遊戲，也會去網吧。

  他們的關係會比現在更好。

  丁香、王燕、陸蘭、楚芳和蕭月也許根本不會喜歡他，也可能會更喜歡他。

  誰知道呢。

  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成熟高中生。

  儘管沒有生命一號，他們三人還是考上了青木大學。

  江瀾清的分數沒有變，白雪的總分少了二十分，他少了十分。

  然而這有什麼關係呢？

  他們相處時間比現在更多，也更開心。

  夢到這裡戛然而止，因為引擎啟動的巨大轟鳴聲將他睡夢中吵醒了。

  看著罪魁禍首袁林，張凡也沒有先前那樣憤怒了，嘴角反而浮現出一抹自嘲。

  看來以前的我是既想做偉大的事情，以高高在上姿態俯視陌生人。

  又想著和所愛之人過著平常的生活。

  如此矛盾又割裂的兩面，怎能不變成一個小丑。

  處於瘋癲前夜的小丑。

  對於舒悅，既然她不識好人心，自己就把她當成一條狗。

  對於三個室友，跟我走的就有機會成為我的朋友，不跟我走的就只能是陌生人。

  即使以謙卑之心面對他人，骨子裡依舊始終認為自己高人一等。

  只因為自己是所謂的主角，也不會跟他們開什麼玩笑。

  「我這是想成為全知全能、光芒萬丈的上帝嗎？」

  「真是愚不可及啊！」

  當一個人開始解刨自己的時候，他立馬就會發現自己曾經做過的蠢事。

  看著駛出停了場的法拉利，張凡終於明白自己先前會什麼會氣得發抖。

  因為袁林這個螻蟻真正讓他這個上帝出醜了。

  自然是怒不可遏。

  坐上主駕駛，繫上安全帶，汽車緩緩向前駛去，微風透過窗口吹拂著他的面龐，張凡宛如一個新生之人，準備重新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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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碧藍，十一月的風將舒悅的頭髮撩地左右搖曳。

  看著在她面前停下的那輛紅色法拉利，張凡沒有按照他過去的方式來處理，而是靠邊停在了法拉利的前面，按了一下喇叭。

  舒悅本來已經準備坐上法拉利的副駕駛，能夠被袁林這樣的優秀男生邀請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只是看到張凡的大眾高爾夫也停在路邊之後，她猶豫了。

  張凡顯然是有事跟她說，才會這樣做。

  不然肯定和往常一樣，裝作沒有看見這一切，徑直的從她面前駛過。

  她十分清楚，知道他把自己當成了不可接觸之人。

  舒悅也猜出了張凡為什麼會一反常態，大概是秘密換秘密。

  「哼，果然是虛偽的小人。」

  只是她不管怎麼想，此刻還是只能面帶微笑，對著袁林露出歉意的表情。

  「我坐同學的車，就不麻煩你了。」

  袁林也露出笑容。

  「沒事，有空再一起玩。」

  本來他就只打算跟這個長相清純的女生發生一夜情，最好是今晚。

  但是看到張凡這麼喜歡拈花惹草，他心中有了更好的想法，也就不在意自己被虎口奪食了。

  看到法拉利消失在視野之中，舒悅坐上了大眾高爾夫的後排。

  剛剛把車門關好，便冷冷地問道：「找我什麼事？」

  張凡也不在意舒悅的冷漠態度，一邊重新發動汽車，一邊認真地說道：「袁林是一個渣男。」

  他的話讓舒悅忍不住笑了起來，下意識便想嘲諷道：「你怎麼有臉說別人是渣男？」

  只是想到張凡居然是為此而停車，到嘴裡就變成了另一句話。

  「你......又想當呂洞賓了？」

  舒悅的話讓張凡回想起了軍訓時候發生的事情，當時他本可以做出更好的選擇，只不過懶於為她這樣的人浪費精力，於是就做出了一個更簡單的決定。

  「你不是狗而是我的同學，也是她們的室友，我也不是呂洞賓，而是你的同學和班上的生活委員。」張凡把車重新停課在路邊，扭頭直視著舒悅的眼睛說道。

  舒悅看著張凡的眼眸，有些不適宜這樣陌生的她，便將頭偏向窗外，小聲問道：「你說這些是不是想讓我閉嘴？畢竟你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丑。」

  「不是。」張凡搖了搖頭，看著路旁來回搖曳的芒草，臉上有了笑容。

  「我其實很感謝袁林讓我出了一次丑，讓我及時明白了一個很重要的道理。」

  「什麼道理？」舒悅重新盯著張凡的眼睛問道。

  只不過她的這個問題，張凡沒有選擇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那天早上在食堂，你是專門等我吧！為了道歉。」

  「不是，只是覺得那裡的包子好吃，才特意去的。」舒悅又把頭偏向了窗外。

  張凡也不在意她承認還是不承認，繼續說道：「其實看到你猶猶豫豫的樣子我就知道你想做什麼，只是當時的我十分自大又冷漠，不想跟自己眼中的陌生人浪費時間。」

  「那現在怎麼捨得跟我浪費時間了？難不成你玩膩了她們想換口味了？」舒悅的嘴角重新有了嘲諷似的笑容。

  聽到她這樣說，張凡的眉頭皺起又鬆了開來，又一次體會到了自己過去一段時間的盲目。

  儘管舒悅討厭他，這件事情並沒有在班上流傳開來。

  因此，張凡也對她認真解釋道：「我跟你說這些只是因為你是計11班和515寢室的舒悅，她們是我愛的人，我也沒有心思再去愛第三個。」

  「哦，也是，畢竟你眼高於頂。」舒悅的語氣還是不善，同時也認真盯著張凡的面部表情。

  見他還是沒有生氣，此時方才真真切切明白自己這個同學的確變了，於是便好奇的問道：「可以跟我說說你們的故事嗎？」

  「不可以。」張凡直接拒絕了，他沒有理由滿足她的好奇心。

  舒悅沒有想到張凡會這樣果斷的拒絕，這跟電視上和小說里的情節不一樣啊！一時間便找不到繼續開口的理由。

  「今天的事情我不會告訴別人。」張凡說完，又一次發動了汽車。

  過了幾秒舒悅才小聲說道：「我也是。」

  這是她第二次坐在這輛大眾高爾夫上，相比於上次的渾身不自在，這一次她以一個舒適的姿勢躺靠在椅背上，打開車窗，享受著迎面吹來的涼風。

  看著窗外變換的景色，直到汽車再次停了下來，她才開口說道：「謝謝，那個位置不好打車。」

  吞了一口口水又說道：「也謝謝你提醒我。」

  「不用謝，你是我的同學，也是她們的室友，應該的。」張凡搖了搖頭。

  說罷，就轉身離開，他可不想再添風流債。

  舒悅看著張凡的背影，也沒有跟上去，而是拿出手機打開了企鵝聊天。

  「張凡，雖然你幫劉宇把我的班長搶了，電腦城又吼了我，讓我難堪，不過還是要謝謝你軍訓期間對我的幫助，是我自己當時沒有想明白，後來想明白了也沒有機會開口了。」

  「不用謝，那時候我是班長。」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印象可以根深蒂固，也可以天翻地覆。

  張凡和舒悅經過對話，也發現對方並不是自己想像中那般令人討厭。

  只是一個人的性格卻難以改變。

  舒悅一回到寢室就對著劉曉涵得意洋洋炫耀起她今天的經歷。

  「我看到了柳川志、李彥紅、馬雲......，只可惜沒有機會找他們合影和簽名，不過聽完這麼多大佬的演講還是獲益匪淺，也算是長見識了。」

  「對了，回去的路上袁林，就是勝林教育的創始人，開著他的法拉利想載我，只不過本姑奶奶拒絕了，我看不上他。」

  劉曉涵正在化妝，聽到舒悅的這番話，內心著實羨慕，於是問道：「悅悅，你說我去加入學生會怎麼樣？」

  「當然好啊！需不需要我幫忙？我跟學生會副會長王啟明關係還不錯，讓他幫忙很容易。」

  「謝謝了，改天請你吃飯。」

  「不用謝，誰讓你是我姐妹呢，對了不要叫你的男朋友，他是真不行，像個傻子一樣。」

  「好。」

  劉曉涵猶豫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

  =

  另一邊，張凡回到家中，看著蜷縮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江瀾清和白雪，坐到了她們中間。

  「怎麼樣？」江瀾清問道。

  「很好，讓我撥開烏雲見明月，茅塞頓開。」。

  張凡笑著回答道，又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大致告訴了她們。

  白雪先是罵了一句袁林，接著又揪住了張凡的耳朵，惡狠狠地威脅道：「家裡可沒有多餘的地方了。」

  「我是那種人嗎？」張凡翻了一個白眼。

  「不是。」白雪「嘿嘿」笑了起來。「我就是想這樣演戲。」

  說罷翻身又騎在張凡身上，雙手拉著著張凡的臉頰，笑著說道：「你這是立地成佛了啊！我和清清也不用一直跟舒悅打冷戰了，畢竟低頭不見抬頭見，見面就冷著臉也不舒服。」

  「那是。」張凡把白雪抱在了懷中，狠狠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咳咳。」江瀾清用力咳嗽的兩聲，認真提醒道：「沙發套可是很難洗的，下次我才不洗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白雪就來了興致。

  「這次我洗。」

  在這個溫暖的家裡，他們三人一直不曾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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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白雪說到做到，抱起沙發套朝著陽台走去，準備扔進自動滾筒洗衣機里。

  江瀾清穿好衣服，跪坐在毛毯上，右手對著自己的大腿根拍了拍，同時說道：「，過來，我幫你按摩按摩。」

  張凡將頭放在上面，閉上眼睛感受江瀾清手指傳來的力度。

  「你能自己發現這一點很好，我眼中的你是完美的，自然不能指出你的缺點和不足，況且我自己就是這樣的人，也是不會去在乎那些我不在意之人的人。」

  「在你說的時候我就在想，你的世界中的確不應該只剩下幾個或者十來個人，那樣的未來很可怕，我們總不能在一個陌生的星球上生存一輩子。」

  「我想我也要嘗試著改變了，今後你只能占據我百分百的愛情，心裏面除了爸爸媽媽，小雪，蓁蓁姐，陸蘭......丁香，也還要有其他人。」

  ......

  張凡在江瀾清的低頭輕語聲中睡著了，等他醒來已是黃昏。

  江瀾清把他的腦袋移到一邊，一臉嫌棄的看向他，不滿地抱怨道：「睡得跟頭豬一樣，我的大腿都麻了。」

  「那我幫你揉揉。」張凡笑著說道。

  「不許做壞事，等下要回寢室。」

  「好。」

  白雪從廚房出來看見這一幕，立馬跑過來，沒好氣的說道：「我在做飯，你們居然背著我談情說愛。」

  又把江瀾清從沙發上拽了起來。

  「走，等下我幫你揉，現在跟我去廚房。」

  看著一臉不情願被白雪拖著走的江瀾清，張凡來到了陽台，看著即將落下的紅色大太陽，拿出手機撥通了張蓁蓁的電話。

  「姐，抽個空我們再去一趟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