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任何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時候,「對不起」這三個字就成了唯一。
當一個故事被第二次講訴出來後,那麼你就會不自覺的在其中添加一些修飾之語。
當一個人對你失去信任後,今後你所有的話都會在她的腦子裡先打一個問號。
江瀾清十分安靜的聽完了張凡的故事,最後只是把頭偏向他的方向,微微歪著頭,輕聲問道:「是嗎?」
「是這樣。」
張凡凝視著她的眼睛回答道,同時想伸手觸摸她的頭髮,卻被江瀾清故意躲開了。
張凡看她這樣,心中陡然生起一股自嘲來。
「曾經我可以輕易地撫摸你身體上的任何一處肌膚,而現在你連髮絲都不讓我觸碰,這是何嘗不是自找的呢?」
江瀾清避開張凡的手指之後站了起來,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做了一個伸腰的動作,仰望著頭頂的太陽對張凡問道:「你是先喜歡我還是先喜歡她?」
「你是我這輩子最先愛上的女孩。」
儘管知道背對著他的江瀾清看不到自己此時的神色,張凡還是用一副十分認真的神情回答了出來。
「額......」
江瀾清故意拖長了音,再也沒有說多餘的話。
世界就這樣安靜下來,時間也在無聲的流逝。
過了一會兒,江瀾清將雙手背在後背,上半身向前傾斜,腳尖輕輕踮起踩著她腳下的地磚。
沒有任何規律的向前走著,走走停停。
張凡看著她這樣,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絲笑容來。
「如果可能......」
只是他嘴唇微張,終究無法把剩餘的話說出來。
不過這話卻讓江瀾清遠去的腳步停了下來,突然回過頭來對著張凡說道:「只要你從現在就跟那個叫白雪的女孩斷絕關係,我都當今天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你沒有背叛我,我也不用原諒你,我們還是父母、老師和同學眼中的天生一對。」
這話江瀾清是一口氣說完的,因為她怕停頓了自己就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
她的驕傲會讓她義無反顧的繼續走下去。
張凡看著淚流滿面的江瀾清,輕輕搖了搖頭。「她也是這樣跟我說的,我拒絕了。」
「哈......哈......」江瀾清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神情複雜的看著張凡。
片刻過後才佯裝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一臉狹促的對張凡問道:「誰說大老婆?誰是小老婆?以及將來誰誰誰是小小老婆?」
張凡也笑了一下。「我會同樣愛你們。」
「呸,張凡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江瀾清會沒人喜歡的一樣。」江瀾清很不淑女的吐了一口口水。
然後又用手背擦了擦鼻涕,大聲的說道:「張凡,你這就是做夢,即使她答應我也不會答應你的,我江瀾清還沒有這麼不自愛。」
「我就是在做夢,第一個夢破碎了,第二個夢我抱有期待。」張凡小聲說道,接著又補了一句。「她目前也沒有答應。」
「哦,看來她還知道一點廉恥。」江瀾清又笑了一下,停下的腳步開始繼續向前邁動。「張凡,我知道你不會繼續騙我了,不過你說我該開心還是難過呢?」
「開心。」張凡答完自己都覺得自己無恥至極。
江瀾清的腳步又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張凡,深呼吸一口氣後問道:「如果我和你分手了,你是不是就和她雙宿雙飛了?」
張凡沒有著急回答,而是走到了江瀾清的身邊,同樣深深呼吸一口氣後把她用力抱入懷中,貼在她的耳邊說道。
「如果有可能,我能夠......回到過去,我會割捨心中的遺憾,也有可能我不會再去找你,就這樣等待時間的流逝,在某一天出現在另一個女孩的面前,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再做第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江瀾清用力推了推張凡的身體,發現自己仍然被他緊緊抱住後就放棄了,過了幾秒反而也用力抱住了張凡的腰,頭伏在他肩膀哽咽的說道。
「可是你做了,不但把我弄成了這副模樣,並且你現在還死不認錯。」
「對不起。」張凡小聲說道。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只要你狠下心來丟下那個女孩來,和我安安靜靜甜甜蜜蜜的把今生的餘光走完,你不負時光,我就不負你。」
江瀾清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最肉麻,最卑微的話是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
說完她抬起下巴,眼淚朦朧的看著張凡哀切的問道:「好不好嘛?我都這樣遷就你了,你就不能替我想一想嗎?我怎麼可能同意和別人平分你。」
張凡看著她,嘴唇動了動,終究無法做出割捨。「對不起,我已經無法回頭了,除非她恨我。」
江瀾清小聲問道:「那我現在是不是該去求著她放手?」
「她也這樣問過我,我說你不會放手,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張凡,你怎麼可以這樣卑鄙無恥,你這裡在踐踏玷污我對你的愛,你這樣讓我今後怎麼能夠去愛你?」
江瀾清終於鬆開了抱住張凡的手,閉上眼睛想了想,最後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張凡,你是不是篤定你吃定我了?」
不等張凡回答,江瀾清重新抱住了張凡的脖子,用力咬住了他的嘴唇,在感受到舌尖傳來的溫熱後才鬆開。
然後用手指擦了一下嘴唇上的血跡,得意的說道:「我說過,你敢欺負我,我就咬哭你,說到做到。」
張凡並不想解釋他不是因此而流淚,沉默幾秒鐘輕聲問道:「我們結束了嗎?」
江瀾清搖了一下頭。「沒有,我等她放棄。」
接著又隨意的說道:「如果她不放棄,我們三個人就這樣孤獨一生吧,你和她別想拋下我去享受幸福。」
「不會,我......」
張凡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嘴唇又被江瀾清吻住,這一次她吻的無比的輕柔,同時輕聲說道:「我們今天把最後一步做了吧,不然以後你大概沒有機會了。」
「不。」張凡拒絕了。
江瀾清笑了一下,睜開眼睛凝視著張凡的眼眸,抬起手輕輕拂過他的臉頰,然後又用力咬住了他的嘴唇。
鬆開牙齒後緩緩說道:「即使以後我答應你這個荒誕的要求了,我再也不會像今天這樣愛你了,也不會向現在這樣給你無數次機會,甚至放下我的驕傲來哀求你,你真的希望這樣嗎?」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我可能會移情別念,讓別人拿走我的第一次,你不在乎嗎?」
「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我又不是操控你的木偶人,你怎麼來保證這一點?」江瀾清笑了一下。
「因為我相信你不會這樣做。」張凡凝視著她的眼眸說道。
「可是我已經不相信愛情了,張凡,我真的是一個很大膽的女孩,這一點你了解我的。」
「嗯,我知道,但是我還是相信你。」
江瀾清沒有再說什麼,吸了一下鼻子後說道:「你願意相信就相信吧,反正我不會和過去一樣對你好了,因為你都這樣作賤我了。」
「對不起,我真的後悔了。」
江瀾清伸手擦拭了一下張凡的臉頰,神情哀傷的說道:「其實你更愛我是不是?你對她只是內疚,至少她沒有把你的嘴巴皮咬破過,而我經常這樣。」
「也許是這樣吧。」張凡自己也不清楚這個答案。
江瀾清聽到他這個回答後,心中突然好過了一點。
一邊吸鼻子,一邊用手指抹著眼淚說道:「那邊有了洗手台,我們去把臉洗一下,然後去你家吃飯,你媽做了我喜歡吃的紅燒排骨,不能讓他們看出來我們吵架了。」
「對不起。」張凡再次把江瀾清用力抱入懷抱之中。
「你不需要說這三個字了,我只是不想讓我爸媽和你父母傷心,畢竟他們都認為我們會一輩子相親相愛,昨天吃火鍋的時候還為以後誰帶孩子的事情爭起來了。」
江瀾清一邊吸鼻子一邊說道,她發現自己的視野又變得模糊起來。
然後又把張凡推開了,一個人朝洗手台走去。
深冬天的自來水很冷,江瀾清卻洗得很認真很仔細。
洗完臉後還對著張凡問道:「還看得出來我哭了嗎?」
「看得出來。」張凡回答道。
「哦。」江瀾清點了一下頭。
然後用力把自己的嘴巴皮咬破了,接著對張凡說道:「這樣就行了,到時候就說我是被你咬哭的。」
張凡看著她嘴唇上冒出的鮮血,此刻他能說什麼呢?
什麼也說不出來。
「李君宏警告我這一次,我當時不想相信,現在看來是多麼可笑。」
盧靜看著張凡和江瀾清慢條斯理的吃飯,忍不住瞪了他們兩眼,沒好氣的說道:「沒事就別跟電視中的那些情侶學習,接個吻還故意咬破嘴巴皮,現在知道後悔了吧?」
「知道了,媽。」張凡趕緊答應。
江瀾清小小吃了一口飯後,對著盧靜笑著說道:「阿姨,張凡上午跟他同學玩得很開心,堆了兩個很好看的雪人,我下午也要去堆雪人。」
「要得,我等下幫你削兩個胡蘿蔔當鼻子用。」盧靜笑著說道。
「謝謝阿姨。」
下午的天空比上午更加明亮,張凡和江瀾清重新來到清淨庵後面的壩子上時,雪地上已經堆好一隊十分可愛緊緊依偎在一起的雪人。
江瀾清看著上面的名字,輕聲念了出來。
「可憐的小鯊魚。」
「可惡的張臭蛋。」
在看到張凡看向自己後,笑著說道:「放心,我就看看。」
說完她一個人走到了另一邊完整的雪地上,同時對張凡說道:「你就在那裡等我。」
江瀾清只堆了一個雪人,上面寫著。
「桔梗。」
她今後不會再喜歡後來者戈薇了。
猶豫了一下,又在桔梗的旁邊對了一條狗,在上面寫上了「犬夜叉。」
然後回頭看向張凡。「下一次,我們再來一起堆雪人吧」
停頓了一下,又指著那緊緊依偎在一起的雪人說道:「最後是像這樣的。」
「一定會的。」張凡答應了下來。
江瀾清說完就離開了,張凡看了看這兩對雪人,也跟著離開了。
「我回家了,今後我聯繫你吧。」
「好。」
送別江瀾清後,張凡一個人走走停停,最後坐下來撥通了李君宏的電話。
「你不用背負我給你的負擔了,白雪知道了。」
「我就說你這樣肯定會暴露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誰知道呢。」
張凡仰望著天空的太陽,嘴角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然後接著說道:「你喝酒嗎?陪我喝兩杯。」
「啤酒可以。」
「就啤酒。」
「你在哪裡,我來找你。」
「濱江花園這裡。」
「你可別做傻事,張凡。」李君宏的聲音有些急切。
「沒有,我只是想看看我的過去。」
張凡坐在他曾經坐在的那個長椅上輕聲說道。
遠處青山巔上的愷愷白雪,在夕陽下抹上了淡淡的紅色。
美麗又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