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在某個樓層被人為停住。
五分鐘後,才重新緩慢地降至一樓。
「叮咚」,門開。
唐漾和蔣時延一前一後從裡面出來。唐漾微微低著頭,一邊捋頭髮一邊朝外走,蔣時延先是用手攔住感應器,等唐漾出來了,才把手揣回褲兜,邁步出來。
要進電梯的員工給兩人打招呼,兩人頷首回應,員工見唐處臉頰酡紅,蔣總和唐處唇色一樣,總覺得哪裡不對。
但員工定眼一瞧,蔣時延是天生美人骨,五官標緻,唇瓣削薄,一層薄薄的緋紅潤在上面,顯出和他容色相配的雅致倜儻,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唐漾高跟鞋蹬了一天,足底和後跟被磨得稍稍發疼。去停車場的路上,她有幾步走成外八字來舒緩疼痛,蔣時延看在眼裡,也沒說,把她扶上車後,他道:「我去趟超市。」
唐漾當他要買水:「幫我帶瓶冰可樂。」
蔣時延鼻尖嗤了聲笑,表達不同意。然後,真的很有決定權地給他家小女朋友買了一瓶常溫果汁,以及一雙薄底拖鞋。
果汁清甜,拖鞋柔軟,唐漾不和他計較。
蔣時延要脫她鞋子,唐漾乖乖把腳伸過去。
只是,保姆車門沒關,偶爾一兩個人路過,能看到蔣時延半蹲在地上給唐漾換鞋。
他們把目光投過來,唐漾知道他們只看得到蔣時延背影,看不到自己的臉,還是不自知地紅了耳根。
「你起來,」唐漾輕拍蔣時延胳膊,「我可以自己脫了換,很快的。」
雖然她高跟鞋上有系帶。
蔣時延不為所動。
唐漾害怕撞見更熟的同事,看到她都是小事,看到蔣時延蹲在自己腳下,算什麼事兒啊。
「你先起來,別人看到不好,」唐漾頗緊張地瞥一眼車外,搖著他胳膊小聲道,「萬一有信審處的路過……」
蔣時延直接單膝跪在了她的腳旁。
「咚」的一聲,騷氣沖天。
唐漾小臉燒得紅紅的,縴手搡著他肩膀:「你要不要形象啊……」
蔣時延給她穿好拖鞋,輕淡的嗓音從後背起來:「我要你啊。」
還有司機在前面呢。
唐漾惱羞想打他,卻又捨不得。蔣時延給她換好鞋,下車扔了拖鞋包裝,上車關好車門,噙笑對司機道:「走吧。」
這人真的不在乎臉面嗎。
唐漾嘟囔著「離你遠點」,真當蔣時延懶散地攬過她肩膀時,她還是乖乖地朝他懷裡靠去,小手從他腰側徐徐摸到背脊。
唐漾越摸越是皺眉,小嘴也跟著癟了癟,有些不開心。
她家蔣大狗,怎麼瘦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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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家,外賣剛好送到門口。
兩人坐在一張凳子上邊吃邊膩歪,蔣時延說自己出差做了什麼,抱怨倫敦該死的天氣,唐漾說蔣媽媽以為她懷孕了,她解釋是胃病。兩人先前在匯商說好了明天去看電影,這廂,他們吃飯不忘規划行程,甚至,還買好了明天上午的電影票……
一頓飯吃了快兩個小時。
兩人錯著腳步去臥室時,呼吸都有些急。
很久沒做,蔣時延動作稍顯粗魯,唐漾最開始吃了疼,但沒撓他,蔣時延眸光幽微,一邊喘-氣喚她全名一邊起伏。後面喊的話略微羞恥,但相愛之人抵死纏綿的時候,任何聲響都是助興。
包括夜風掠過窗簾的「沙沙」聲,樹梢上霜露潤進土壤的「窣窣」聲,以及不知哪家屋檐下,小動物細細弱弱的叫喚。
那叫喚時輕時重,時而清醒地連名帶姓,時而嚶嚶泣泣,破碎成夜晚流嵐,綿長悱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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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時延和唐漾醒來已經是中午。
計劃中,兩人應該早起看電影,中午去一家新開的料理店試水,下午逛街、買菜,路上隨便吃點小吃,晚上回家,準備一頓稍晚但精緻豐盛的燭光晚餐。
本著公平的原則,蔣時延負責掏錢、拎回家、烹飪食材以及擺盤,唐漾要夸蔣時延三句,然後給他擁抱或親吻,完美而浪漫。
事實上,兩人睜眼之後,唐漾「啊」地尖叫,蔣時延望著電影結束時間那欄的「11:45」,再看看手機頂上的「12:13」,揉兩下惺忪的睡眼,翻身下床:「早飯想吃麵條還是粥?」
麵條沒有了,粥太慢。
唐漾翻著手機里的未讀消息,打個哈欠:「昨晚的剩菜熱一熱就好了……對了,明早鬧鐘響了記得叫我起床。」
蔣時延邊穿衣服邊問:「周日還有事?」
「嗯。」唐漾白膩的腳丫橫蹬在蔣時延腿上,「曇信通首批試點發行和762部-隊合作了,他們負責人明天下午到,周自省讓我去接機,我明天上午要先去辦公室安排後續。」
蔣時延總覺得762聽上去耳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唐漾兩條細長的眉毛糾結成一團:「那我明天去接機要不要穿匯商發的正裝啊,主要是這屬於公事,按理說我應該穿,但明天是周日,穿正裝會不會顯得很蠢,尤其匯商發的那套,刻板又毫無生氣……」
蔣時延捏住她柔潤的小嘴:「穿!」
唐漾眨了眨眼睛:「可真的很醜。」
蔣時延一本正經:「你穿什麼都好看,而且你是代表匯商分行去的,我如果是行長,就希望看到你穿著匯商正裝,把匯商標誌晾在別人眼前……」
唐漾想想也是。
蔣時延親親她,然後出去。
門內,唐漾忍不住讚揚,蔣大狗平常渾歸渾,工作上的事還是拎得很清。
門外,蔣時延悄然鬆了一口氣:他當然知道匯商正裝有多難看,可漾漾自己那些設計款又輕俏又漂亮。部隊那些男人滿身肌肉,威武雄壯,每次一休有相關推送出來,女網友們都淡定不了。蔣時延對自己的外形還是很自信,可讓自己老婆穿好看點讓別的男人留口水?
呵,他腦子又沒毛病。
蔣時延飯做好,唐漾剛好坐在飯廳椅子上。
她穿了條美美的碎花連衣裙,帶了同色的大紅髮箍,嘴裡卻嚷嚷著:「我好餓我好餓,我快餓暈了。」
蔣時延在粉色圍裙上擦擦手,笑著把蒸蛋從鍋里端出來:「你昏一個我看看。」
唐漾果真起來拎著裙擺轉一圈,偏頭枕在他肩上。
「燙,燙!」蔣時延失笑著舉高盤子,正午陽光切過陽台、落地窗、餐盤,落在漾漾白皙精緻的側顏上。
蔣時延低頭想親她,唐漾化了漸變唇害怕被親掉,她眼睛睜得大大的,聰明又小心地伸出舌尖去舔蔣時延的唇,她睫羽長而濃密,宛如扇子般撲閃撲朔。
蔣時延心尖癢著,喉結滾著。
他想,天氣越來越好,自己要不要挑個好時間,和他家漾漾試試婚姻的美好。
以後她惹自己生氣了,自己不要喚「唐漾」,自己要一個字一個字喊:「蔣!太!太!」
聽聽,聽聽,三個字,帶著自己的姓。
多麼威力十足,磅礴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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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電影院是修羅場。
蔣時延和唐漾捯飭好了出門,還差五分鐘到兩點,魔獸片所有場次都是滿座。
但兩人都是隨遇而安的性格,唐漾隨手買了部人少的國產恐怖片,蔣時延買了爆米花和可樂。
其他小情侶吵吵著「給你說了周末要堵車讓你早點出發」「不是你化妝要一個小時我們能堵車錯過票嗎」「我化了妝誰叫你又去上廁所」……
唐漾和蔣時延十指相扣,美滋滋地檢票進廳。
挺好,挺好,人不多。
椅子略硬,沒關係,對脊椎好。燈帶略亮,沒關係,說明電力足。就連前面那對小情侶聒噪的吵架聲,落在唐漾和蔣時延耳里,都覺得生動又鮮活。
兩人平時都忙。能有這樣的時間,顯得尤為不易。
很快,影廳變暗,電影開始。
寬闊的熒幕上,十八歲的女主人公進入外婆家陰森的鄉間小屋。
唐漾很少看恐怖片,當真被這開頭吸引了去。
蔣時延旗下有海評電影的營銷號,蔣時延自己閱片也多,幾個鏡頭出來,他基本能看出這個導演在抄襲國外哪部經典,這段音效又引用自哪部名片,不如看漾漾。她聚精會神望著熒幕,菱唇微啟,應急出口的暗光混著黑暗,她臉半明半昧地沒在交界處,蔣時延喉結滾一下,有些挪不開眼睛。
兩人第一次去看電影是在高一,同行的還有宋璟。
起因很簡單——
那時候,唐漾正跟風喜歡宋璟。
某個課間,唐漾去辦公室抱作業,碰見一個也喜歡宋璟的外班女生攔住她,發酸說:「說什麼不方便遞情書,誰不知道你就坐在宋璟前面,你每天和蔣時延去操場跑步減肥不也是因為喜歡宋璟,可你看看自己這慫不拉嘰的樣,猜想你也可憐,喜歡宋璟,大概宋璟話都不想和你說吧,畢竟人宋璟同桌可是常心怡。」
唐漾不願理這女生。
蔣時延從廁所出來撞見這一幕,立馬圓滾滾地炸了:「你他媽再說一次!」
那女生也不憷:「我說唐漾喜歡宋璟,宋璟不理唐漾。」
蔣時延微笑:「理不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唐漾想,宋璟這周會單獨去和唐漾看電影!」
那女生臉色發白。
蔣時延歪著腦袋,格外小人得志地重複:「單!獨!噢!」
那女生狠狠跺腳,拉著同伴扭頭走了。
唐漾好氣又好笑:「宋璟會和女生出來看電影?胖子你說大話都不用圓的嗎?」
「你想他就會。」蔣時延完全沒了方才護短的氣勢,他在唐漾面前就像一隻白軟的大饅頭,手悻悻碰著鼻尖,眼睛卻滴溜溜在轉。
宋璟不善社交,蔣時延是他初中三年的同學,也是唯一的朋友。
周末,蔣時延開口約宋璟,宋璟當然得出來。蔣時延約唐漾,唐漾當然也出來。
於是,唐漾和宋璟單獨去了電影院,不過兩人座位中間,還夾了一個面紅耳赤又假裝不心虛的胖子。
那次他們看的青春片。
那時宋璟十五歲,一身朗月風清,他愛穿白T恤、牛仔褲,白淨修整的手腕上戴著一根墜有小金鎖的陳舊紅繩。
熒幕上男主角也十五歲,穿白襯衫,推自行車,在樹下逆光緩行。客觀來說,男主角的形色不及宋璟。
唐漾開始和蔣時延一起吐槽劇情,說女主角有了男主角之後都不愛寫作業了,總是找男主鬧。宋璟始終淡淡的,不說話,他有時會笑,唇邊弧度很淺。
唐漾時不時瞥宋璟。
後來,男女主久別重逢,唐漾睡著了,腦袋不自知地擱倒在蔣時延肩上。
十五歲少女的鼻息像羽毛,蔣時延脖子癢得要命,又害怕吵醒漾哥。他不敢動,只能蹙著眉頭瞥唐漾。
他可以看見她飽滿的額,細長的眼睫,小巧的鼻子和嘴唇,她下巴上有嬰兒肥,耳廓貼著他,很軟。
蔣時延稍稍定住眼神,視線觸及她另一隻耳廓上細小的絨毛,又驀地縮回去,然後,他偏過頭一個勁兒地喝飲料。
漾哥困了,在自己身上靠會兒,漾哥有錯嗎?沒有!
可神使鬼差的,他竟然想……親。
這個念頭太大逆不道,有悖兄弟情誼。蔣時延當時把理由歸結為電影院燈光太詭異。
如今想來,他那時候,大概是真的想親。
不過還好,漾漾現在在自己身旁。
這樣想著,蔣時延俯身過去,輕輕碰了一下唐漾唇角。
「我口紅我口紅!」唐漾被他親一下,差點從凳子上蹦起來,她一邊虛聲警告,一邊手作軟拳捶他胸口。
知道小女朋友今天化了個超美的妝,蔣時延不再逗她,悶笑兩聲,把兩人座位中間的把手抬到上面。
恐怖片進入中段,唐漾把劇情猜了個七七八八,顯得興致缺缺。
但特效做得驚悚,前面的觀影席時不時響起「呀」的尖叫聲。
一個妹子:「啊——好可怕!」然後朝男朋友懷裡鑽。
又一個妹子:「啊天哪——好嚇人!」然後也朝男朋友懷裡鑽。
唐漾爆米花已經吃完了,桶放在地上。
蔣時延學前方的妹子,格外軟綿做作地「啊」一聲,身體下滑,然後反身跟著朝唐漾懷裡鑽。
前方妹子撲到男朋友懷裡就會變得柔弱又安靜。
這時候,蔣時延就和她們不一樣了,他不僅不安分,腦袋還要一個勁兒地在唐漾胸前蹭來蹭去。
這種程度的揩油要放在古代,他得娶自己。
唐漾被毛茸茸的發頂蹭得渾身癢酥酥,耳尖也微微紅,她拍著他的背,軟聲笑:「人家都是小女生才這樣,你也不害臊……」
「我哪有不害臊,」蔣嬌妻聲音委屈,說著,他把唐男友的手拉到自己臉邊,帶著她的手摸自己的臉,「我真的在害臊,我可害臊,我臉都臊紅了,不信漾漾你摸摸,你摸摸我啊。」
電影音效大,其他情侶也在做各自的事。
蔣時延叫得又騷又浪。
唐漾手被他握著,手心碰到了他眉眼、唇鼻、臉頰還有殘有胡茬的下巴,他腦袋還蹭著自己,唐漾「咯咯」笑:「你別鬧,別鬧了,蔣時延你別鬧了。」
「你不摸我嗎?」蔣時延忽然停下動作,抬眼望她。
唐漾擺擺手,紅著臉喘氣:「不摸,不摸,拒絕,拒絕。」
「沒關係,」蔣時延語氣委曲求全又大度道,「那我來摸你好了。」
電影院燈光昏暗,監控也壞掉了,沒有閃爍的指示燈,最後一排只有唐漾和蔣時延兩人。
等唐漾察覺到自己內衣暗扣被人打開,某人一手按著她領口保護**,一手又順著她松垮垮的內衣分外放肆地摸到前面……
唐漾臉刷一下紅得快滴血,尋搡著他的手,低喝:「蔣時延你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不會開船,延狗就嚇嚇漾漾,他可寶貝兒著呢。
本來要寫到初戀男神的,畫畫真的不行了,咳得右腰扯著劇痛,明早去醫院,不出意外都是日更,偶爾遲到會凌晨,具體通知見文案或微博:畫畫畫盞眠。
大大們可以第二天早上刷,這樣畫畫基本都修好了或者只是抓錯別字。
一切見諒。大大們換季也注意身體。
畫畫今天遲到了,畫畫知道大大們在刷,畫畫知道錯了,畫畫會努力準時,大大們今天可以不要批評病懨懨的畫畫嗎,畫畫喜歡看評論,畫畫看到會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