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漾隱隱有把自己煮熟的趨勢,她低著頭,但也沒掙扎。
之前和唐漾在廁所討論過「金毛」的女人隔兩人近一些,自然瞟到了蔣時延職場性-騷-擾的意思。她嘴上不敢出聲,心裡不免同情唐漾。
不過她轉念一想,長得醜才叫性-騷-擾,就蔣總這張臉,這麼一摸手……嗚嗚,唐漾怎麼可以這麼幸福!!
其他人只當兩人握手握得稍久些,蔣時延瞥著漾漾的紅耳尖,摸得更加肆無忌憚。
直到幾分鐘後。
蔣時延助理上前來,輕咳一聲打圓場:「這位是A市分行唐漾唐副處。」
蔣時延終於忍笑鬆開唐漾:「唐副處。」
唐漾細若蚊蠅「嗯」一聲:「蔣總。」
蔣時延走到下一位面前,助理告訴他道:「這位是C市分行紀捷紀副行。」
蔣時延:「紀副行。」
「這位是……」
「……」
助理挨個介紹,蔣時延挨個頷首。
其他人見蔣時延沒有握手的意思,也都點頭示意。
唐漾抽空出去退了機票,然後返回宴會廳。
B市分行樊行長表揚她:「這才對了嘛,年輕人還是要以事業為重。」他又嘮嘮叨叨了一堆雞湯。
唐漾心虛地一一應下。
九點,一休和湯普遜的宴會開始。
蔣時延和Leo在台上簽署協議,簽完後,蔣時延到舞台旁邊和樊行長交談。
台下,音樂輕起,人影攢攢。
唐漾站在角落和湯普遜集團一位女高管談笑甚歡。
唐漾著白色刺繡襯衫,黑色一步裙包裹著玲瓏有致的身段,她露出來的小腿和小臂纖白筆直,高腳杯乖順地立在她指間,唐漾盈盈笑,舉杯碰,杯中猩紅的酒液隨著眼波亂撞。
蔣時延頻頻看她,樊行長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男未婚女未嫁,加上樊行長賞識唐漾,待正事說罷,樊行長道:「方才太匆忙,不知蔣總是否介意鄙人引薦,再認識一下唐副處?」
蔣時延笑著起身:「勞煩。」
「言重了,」樊行長亦起來,一邊把蔣時延朝唐漾那兒帶,一邊忍不住夸,「唐副處似乎和蔣總是一年的,今年29,交大經管博士,匯商特招管培生。」
樊行長道:「很多名校畢業生進單位容易眼高手低,唐副沒有,她做事踏實認真,專業素養也特別高。現在整個匯商都在用的BKB模型就是根據她做的雛形改進來的,真的。」
像是怕蔣時延不信,樊行長舉例說:「就我以前給別人安排事,別人就只會做事,有時候還不一定做得完。給唐漾安排什麼,她會思考你為什麼要安排,會把關聯的一些東西提前備好,滴水不漏……」
樊行長夸唐漾像在夸自家待嫁的閨女。
蔣時延認真聽著,耐心應著,隨他穿越會場。
蔣時延看唐漾的時候,唐漾也借著酒杯反光時不時偷看蔣時延,看他和樊行長交流,朝周圍人頷首,攜一身朗月清風。
男服務員差點撞到他,他還扶了服務員一下,風度翩翩道:「小心。」
唐漾看著蔣時延朝自己走來,驟地想到什麼。
「不好意思,有事先走一步。」她向湯普遜女高管舉杯抱歉。
女高管點頭。
蔣時延以為唐漾會走向自己,唇邊起了笑意。
結果,唐漾看也沒看蔣時延一眼,她把酒杯放到路過的服務員托盤上,徑直朝外走,快到門口時,她甚至還按住裙擺,小步跑起來。
蔣時延嘴角笑意慢慢凝固。
樊行長尷尬:「唐副之前就在說家裡有事……」
「沒關係,下次。」恰逢有人過來敬酒,蔣時延轉頭和那人交流。
樊行長見蔣時延一臉泰然,心裡悄然鬆了口氣。
蔣時延嘴裡吐著流利的英文,思緒卻飄得很遠。
她是去廁所了嗎,不舒服嗎?
怎麼十分鐘了還沒回來,該不會是生氣了?
為什麼生氣?因為自己剛剛在很多人面前沒忍住摸了她的手?還是因為下午沒給她發自拍,可自己在路上看到她回了自己啊。所以她為什麼走了,自己要不要給她打電話,會不會讓她覺得煩……
晚上九點半,宴會漸酣。
廳中起舞的起舞,玩牌的玩牌。
蔣時延懶散地靠在角落的沙發上,陰影將身形完全湮沒,他有一下沒一下轉著手上的手機,闔眸蓋住情緒。
忽然,很小很小一聲「蔣時延」。
貓貓在叫。
蔣時延驀地睜眼,尋找聲源。
虛掩的廳門開了一條縫,唐漾從外面探個腦袋進來,一手扶廳門,一手朝他招:「你悄悄出來。」
不知道漾漾要做什麼,但她明顯沒生氣,也沒有不理自己。
蔣時延懸了一晚上的心放進肚子裡,漾漾叫他「悄悄的」,他便真的左右看看,趁沒人注意,閃身到了門外。
「當」「當」,廳門晃兩下,合攏。
外面,唐漾把蔣時延拉到了一旁的樓梯間。
唐漾坐在第二階,腿放在第一階,蔣時延和她並排坐在第二階,長腿擱在地上。
一牆之隔,宴會的喧囂好似遠去。
白噪音烘出的安靜里,唐漾扭身從旁邊拿上來一個黑色塑膠袋,擱腿上。
她扒開最外層的袋子,露出裡面的黑色塑膠袋,再扒一層,露出個食品袋,再扒一層,露出一個和牛奶盒差不多高的一次性圓食盒。
下面大概有填充物,食盒立在唐漾膝蓋上。
唐漾從袋子裡摸出一個塑料勺,然後掀開蓋子,小心翼翼把東西端到蔣時延面前:「桂圓蓮子羹,就我之前給你說超好喝的那家。」
桂圓、蓮子、紅棗浮在半透明的藕粉羹上,醇香伴著裊裊熱氣四處飄散。
蔣時延接過羹,沒接勺子:「你剛剛去買這個了?」
「對啊,」唐漾露出個不然呢的表情,想到什麼,她慶幸,「你不知道,這個攤老闆特別會做飢餓營銷,早上兩百碗,晚上兩百碗,賣完就走人,我剛剛趕過去的時候,前面排了好多學生,到我剛好最後一碗,這運氣簡直好炸。」
蔣時延睨見唐漾微微汗濕的後背,不知道她車開得多快,也不知道她擠了多久的隊。
「你怎麼楞了,快吃啊,我專門到旁邊便利店找了黑色塑膠袋,吸熱又保溫,」唐漾把勺子插進羹里,「你快嘗嘗,好不好喝。」
熱霧彌散在兩人中間,唐漾五官變得模糊。
蔣時延說不清心裡那股暖暖脹脹滋味是什麼,他閉眼,再睜開,正好撞進唐漾滿懷期待、盈著清澈水波的眼裡。如一塊質地純粹的湖泊,抑或寶石。
蔣時延舀一勺,喝下,認真地看她眼睛:「好喝。」
「我就說超好喝,」見蔣時延舀了一勺餵自己,唐漾推,「我喝了好多,你喝你喝……」推脫不過,唐漾把著他的手腕喝下。
蔣時延又舀了一勺,喝下:「好喝。」
蔣時延又餵唐漾一勺,唐漾眉眼彎彎:「好喝。」
羹有熱量,她有笑。
兩人明明坐在昏暗逼仄的樓梯間內,甚至身下的地板都是冰涼的。蔣時延卻仿若泡著溫泉,周遭是融融暖意。
再喝一口,蔣時延把羹遞給唐漾。
唐漾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還是伸手接住。
蔣時延起身把攝像頭掰向天花板,唐漾埋頭偷偷喝一口。
蔣時延坐下,唐漾沒底氣地擦嘴:「我……」
蔣時延伸手捧著她的臉,滿眸溫柔卻也無法忍耐地吻了上去。
唐漾膝蓋上的羹被一隻手拿到了第四階,那隻手將唐漾推抵向牆壁,也是那隻手托住她後腦勺,托住唇-齒交織、緩慢纏-綿到極致的聲音……
忽然,外面。
「後半場馬上開始了,蔣總要發言,但沒看到蔣總人啊,你看到了嗎?」
「我不知道,之前還看他坐在沙發里,難道去洗手間了?」
「有可能。」
「……」
蔣時延助理和另外幾人交流的聲音越來越近。
樓梯間,兩人身體相貼,唇相貼,屏住了呼吸。
蔣時延助理走近:「這裡有個樓梯間?」
漾姐提前撤了,蔣總可能在裡面給漾姐打電話。
助理走近的剎那,樓梯間虛掩的門突地合攏。
門外,幾人停住,看向這扇門。
門內,蔣時延手拉住門把,腳抵在門上。
助理拉了一下,門沒動,輕推一下,門還是沒動。
有人說:「可能鎖了,晚上樓梯間會鎖。」
助理搖了搖門把。
唐漾睜大眼睛,蔣時延給她遞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呼吸間。
「噢。」助理應了聲,離開。
蔣時延不介意公開,但漾漾被壓在樓梯間親到現在的樣子,他不想讓第三個人看到。
門外,腳步聲越來越遠。
唐漾想起:「你是不是還有活動,你要不要去致辭……」
蔣時延低頭,又吻了下來。
十分鐘後,Leo接到蔣時延消息。
【確實抱歉,身體受不了,先撤一步,下次我做東。】
怪不得,之前蔣時延臉色就不太好!
Leo把消息帶到,樊行長發消息讓他好好休息,助理問他怎麼了在哪,還有很多客套的關心……
「嗡嗡」太鬧,蔣時延直接關了手機。
聖爵菲斯後門,唐漾在租自行車:「既然你沒有去處了,那就和我回酒店吧。」
「好啊。」蔣時延答得乾脆。
唐漾抬頭迎見蔣時延一臉「唐副處要潛我了我好開心」,舉拳作勢要打他:「我不是那個意思。」
蔣時延握住她拳頭,把她拉上自行車后座。
唐漾抱住他的腰,蔣時延唇旁起笑。
剛剛唐漾買羹的時候,看到有小男生載小女生,她很是羨慕。
兩人從宴會偷跑後,她突發奇想說騎自行車回酒店,蔣時延說好,她說從B大繞一繞,蔣時延說好,她「直走」「前方左轉」地指路,蔣時延跟著她口頭導航騎。
他弓著後背,拉出來的肌肉形狀流暢漂亮。
唐漾坐在他后座,路過熟悉的母校,沒想到自己快三十了還能當一把校園言情女主角。
自行車駛入一條平直的道路。
唐漾:「我可以松一隻手在車上拍個照嗎?」
「不行,」蔣時延為她安全考慮,「我技術不好。」
唐漾知道他在逗自己,真的準備鬆手。
蔣時延車立馬左偏右偏,唐漾雙手猛地抱緊他的腰,開掐:「蔣時延!」
「寶貝兒我錯了。」蔣時延腰上吃癢,一邊扶著車把一邊連聲討饒。
唐漾細軟地威脅,他低低地笑。
車身東倒西歪卻能保持不摔地在校園裡掠出影像。
四月正值春招尾聲,學校里有不少學生西裝革履,但他們大多辛苦奔勞,臉上生怨,自行車上這樣開心笑的還是少數。
兩個散步的女研究生議論:「大概他們倆都拿到offer了吧。」
「估計是,年輕就是好,二十一二,無憂無慮。」
「……」
————
一刻鐘,蔣時延和唐漾到了唐漾住的酒店樓下,蔣時延牽著臉紅紅的小姑娘去買了套。
兩人進到電梯後,蔣時延就帶著唐漾的手,伸到裝套那個褲兜。
唐漾觸電般蜷起手指。
蔣時延沒看她,卻笑著用拳頭抵住她掌心,迫著她的手再次摸到那盒套。
反覆幾次,唐漾滿臉緋紅地瞪他,瞪他,瞪他。
「叮咚」,電梯到。
蔣時延握住她那隻手帶到唇邊,自然而然又滿是風情地吻一下她的指尖。
「我先去洗澡。」進房間後,唐漾頂著快紅化的小臉,嗡嗡道。
蔣時延:「好。」
唐漾兔子般抱著浴巾浴袍躥到浴室,蔣時延笑著幫她整理房間,也整理助理去聖爵菲斯前送過來的自己的行李。
唐漾洗出來後,房間整潔如新。
「你去吧。」她對蔣時延說。
「好。」蔣時延進去。
唐漾坐在梳妝檯前反思,這是自己的房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緊張,自己在緊張什麼?
偏偏蔣時延在浴室里喊:「漾漾,我忘了拿毛巾,用你的好不好?」
唐漾:「嗯。」
蔣時延:「漾漾,我忘了拿浴巾,用你的好不好?」
唐漾:「嗯……」
蔣時延:「漾漾,你浴巾好香。」
「……」漾漾並不想和某隻臭流氓說話。
蔣時延出來,關了大燈留了夜燈,先躺到床上。
唐漾完成護膚,也過來,她掀開自己這邊的被子,視線觸及枕頭上一片薄薄的鋁製包裝,唐漾想起之前在電梯裡的事,假意生氣:「蔣時延你目的性好強!」
唐漾一腿站直,一腿屈在床上。
蔣時延裹著被子趴到她身前,伸手勾開她浴-袍帶子,抬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
「既然唐處長那般誠懇地邀請蔣某來酒店,那蔣某定當竭盡畢身精力……」
絲質睡裙流水般淌過他手背,蔣時延隔著睡裙吻她小腹,心口,脖頸,路過她細軟的喉嚨,他用舌尖輕輕一舔,唐漾呼吸驟屏,蔣時延沒注意般,滾熱的嘴唇沿著她下頜線落至她耳側、耳垂,然後壓著低緩的聲線,貼著她軟耳,用小到幾乎聽不清的聲音道:「取悅您。」
什麼叫取悅?取悅是什麼?
溫熱的鼻-息長著眼睛般鑽到唐漾耳里,接著,過電的酥-麻感傳遍四肢五骸。
唐漾的手慢吞吞地撫上蔣時延後背,蔣時延唇挪至她唇前,隔著幾乎沒有的距離,和她交換呼吸。
唐漾眼睫顫著,試探著去吻他的唇,蔣時延將她身體壓向自己,更重更深地汲取她的唇舌。
接下來的一切,理所當然又順其自然。
睡裙在肌膚上徘徊著,墜落。
然後是男人的浴袍。
略微濕潤的、窄小的粉色布料。
再落地的,是深藍的、平角的……
蔣時延怕她疼,他額上布滿了汗,仍極盡溫柔、一遍一遍地撫摸她,直至溫流在指尖漫開。
他進去的時候,唐漾早已軟作一灘春水。
隔壁似乎在放音樂,輕柔的旋律模糊不清。
唐漾有一瞬的痛感,緊蹙的眉心淹沒在他憐惜的唇下。
「寶寶,你放鬆,放鬆些。」
蔣時延啞音發得斷續又艱難,他被緊得快受不了。
唐漾同樣脹得難受,每一寸清晰的觸感都讓她無法思考,「我,我。」
蔣時延不為難她,緩慢地朝裡面送了一下,慢慢退出來,第二下,他逆著摩擦送得稍微深一點,唐漾順著本能、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地輕輕動,蔣時延腰眼登時收緊。
一陣混沌不堪。
蔣時延失去力氣般,伏在唐漾肩上喘息。
唐漾胸口起起伏伏。
隔壁那首歌到了高-潮,旋律激昂奮進。
這邊,唐漾和蔣時延呼吸慢慢平緩下來。
空氣尷尬得仿若凝固。
安靜間,蔣時延雙手並著抹了一把臉,然後撈起浴-袍,披上,起身到櫃前開了一拉罐啤酒。
唐漾窩在被子裡,露出兩隻眼睛,偷偷看他的黑臉。
唐漾想起之前程斯然幾個說蔣時延以前和他們玩就是嘴上厲害,拒絕實踐,典型浪,然後浪裏白條,再想到之前他調戲自己,一臉風騷說「各種姿勢,上天入地,包君滿意」。
唐漾想安慰一下蔣時延,她看到他喉嚨滾動「咕嚕」灌啤酒,看到他面無表情,當目光觸及他黑臉後通紅的耳朵,唐漾忍不住「撲哧」一聲。
「你在笑我。」蔣時延陳述。
「我不是我沒有我沒笑。」唐漾想忍,可每個字都好似蘊了笑音。
蔣時延背對她:「我不知道會這樣,」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語氣更加不善,「我怎麼知道會這樣。」
唐漾大學時就見過周圍好多情侶開房,有的甚至同居。
她有點不相信,但也福至心靈地小聲問:「你剛剛是……第一次?」
「我特麼不是第一次我會這樣?!!!」蔣時延憤怒,騰地站起來。
唐漾不小心嗑到一顆糖,控制不住地彎起眉眼。
蔣時延轉過頭看到唐漾笑,簡直不敢相信:「老子第一次抱人是抱你,第一次牽手是和你,第一次接吻是和你,第一次做-愛是和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沒良心!你竟然笑我?!你剛剛笑我?!您現在還在笑我?!」
唐漾不是這意思,可她憋不住笑:「我,我,我——」
「你,你,你!怎!麼!可!以!笑!我!!」蔣時延又氣又難過,整個人快要爆炸,「你是不是電視小說看多了?你是不是以為全世界男人第一次都一夜七次?!為什麼這麼殘酷!為什麼都在嘲笑!為什麼不講道理!」
蔣時延心碎地控訴:「這個世界能不能對處男多點包容多點友好!」嗚嗚嗚嗚嗚心快哭出聲來。
作者有話要說:延狗!超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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