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彰時間定在後天，公安也是特意來通知一聲，張秋月跟著下樓，在招待所門口才停下等著他離開。
待公安背影消失不見，張秋月這才上樓喊周智林：「咱們得去服裝廠一趟。」
服裝廠的瑕疵布雖然要錢，但對他們這種平頭老百姓來說，不需要票都是大賺！
「媽，你真搞定了服裝廠啊？」周老大不可思議。
「我們這叫互惠互利。」張秋月得意揚眉。
她雖然四十歲了，眼睛卻很明亮，被外面陽光一映，像是盛了細碎的光芒，滿是熠熠生輝，如同她這個人，有著頑強耀眼的生命力。
周智林視線被她掠奪，反應過來後，嚇得背過身去提醒她：「咱們該走了。」
「你們兩兄弟好好待著。」張秋月叮囑了一句，邊順著樓梯往下走，邊衝著周智林叭叭：「你為什麼不關心孩子，每次都是我叮囑，操心的我越來越老了。」
周智林：「他們都那麼大了。」
張秋月：「但他們蠢啊。」
「媽，我們能聽到。」在二樓的周老大探出腦袋看著自家老娘：「我們很聰明。」
張秋月皮笑肉不笑：「想挨揍嗎？」
周老大瞬間把腦袋縮回去了。
聰不聰明無所謂。
但要是他在省城被揍很丟臉！
拽著老二去到陽台，周老大就看著爸媽朝著服裝廠的方向走去：「老二，你說咱媽怎麼那麼厲害？」
「不知道。」
周老二也不太清楚。
兩兄弟就跟留守在家的孩子一樣，看著爸媽漸漸遠去的背影，還有些不舍。
但張秋月可沒那情緒，她在電影院門口看到有買冰棍的，毫不猶豫買了兩根，遞給周智林一根，剩下一根自己啃。
又瞧了眼電影院：「咱們大隊什麼時候有放映員過來啊？」
周智林吃著涼絲絲還帶著甜味的老冰棍說：「得看領導安排吧，也有可能今年咱們沒有資格看電影。」
「去年咱們大隊就沒放電影，今年怎麼著也得輪到了吧。」張秋月咬下一塊老冰棍含在嘴裡，冰得她舒爽又刺激，不斷往外呼氣，等冰棍稍微融化一點，咽下去後渾身舒暢。
一根冰棍，直到服裝廠才吃完。
原先張秋月對於拿下服裝廠瑕疵布是勝券在握的，但於主任卻通知她：「同志，十分抱歉，給大隊分配瑕疵布不符合規矩，咱們不能開了這個口子，不然其他大隊都來要，我們可怎麼辦？」
張秋月在坐火車的時候就預想過這個問題，笑著說：「主任，瑕疵布賣給了我們，也為廠子增收了。不然瑕疵布只能是浪費，售賣瑕疵布的錢發給員工們，我相信他們也是樂意的。」
「你以為你是誰，你說他們樂意他們就樂意？」
於主任一改和善的態度，對張秋月冷言譏諷。
張秋月依舊好態度：「抱歉，剛剛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我只是農村一個婦女而已，什麼都不太懂，剛剛也是太過於擔心沒有瑕疵布，亂說話了，你別介意。」
於主任微微挑眉。
根據她的設想，張秋月一個農村婦女，聽到有人嘲笑她的身份，會很難堪，怎麼還畢恭畢敬的？
她語氣稍緩：「反正瑕疵布你們就別想了，趕緊走吧。」
「於主任，很抱歉，是我耽誤你時間了。」
張秋月沒猶豫的離開。
於主任握著鋼筆，微微嘆口氣。
張秋月耳朵微動，隨後自然地離開後勤部。
周智林：「你還好吧？」
他語氣小心翼翼的。
張秋月不解看向他：「我很好啊。」
「她剛剛那麼說你……」
「就一兩句話而已。」張秋月滿不在乎，反而跟他說：「咱們得想辦法查查誰不准於主任和我們合作，昨天她本來就答應了，還看著咱們家老二被警察誇獎，肯定更想促成這個合作，怎麼會出爾反爾，肯定是有人從中作梗，那人還認識我們，地位還不低，不然於主任不會嘆氣。」
她正分析著呢，胳膊肘就被周智林撞了一下。
張秋月正想抄起手削他，就見周智林指著那邊正在和一眾領導談生意的年輕人。
她眯著眼看去：「咋了？」
「那男的好像是老二媳婦的前夫。」周智林說。
張秋月眼睛沒那麼好使，往前走近了幾步才認了出來：「好像是哎，他混得挺好啊。」
忽地，她眼前一亮。
「哎，劉知青。」張秋月舉起手熱情跟他打招呼，邊說還快步走了過去。
周智林一頭霧水，只好跟上。
服裝廠一眾領導們看向張秋月，又看了看身側的劉明坤。
這位可是首都服裝廠廠長的女婿，怎麼會認識看著農村婦女？
劉明坤表情一僵，這老虔婆膽子竟然那麼大，還敢喊她：「你有什麼事？」
「哎呀，好久沒見了，你可長得越來越俊了，聽說你是嫁給了首都服裝廠的廠長閨女，要以色侍人，總是要好好打扮的，對了，你來我們省城做什麼來著？」張秋月笑著問他。
劉明坤臉色發青。
一眾服裝廠領導抬頭望天，偷偷地笑。
劉明坤想反駁張秋月前半句話，但事實是，他只能回答張秋月後半句話：「我來這自然是談合作的。」
「談合作好啊。」張秋月笑眯眯的，又跟一眾領導握手：「領導好，我是劉明坤下鄉大隊的村民，你好你好。」
領導們迷茫著，就伸出手和她握手了，畢竟人下意識的動作是很可怕的。
加上張秋月笑容熱情，她長的不是年輕姑娘的膚白貌美，反而有著小麥色肌膚，皮肉緊實，看著大氣有氣場，很符合當下的審美。
握手之後，張秋月也認識了這一圈領導的職位，笑著說：「剛剛我聽後勤部主任提起了劉知青，還詫異來著呢，沒想到竟然是從首都來和我們省城合作的，咱們省城有名的服裝廠就該發展好好發展，我們小村子也受益，剛剛我還和後勤部主任聊起來以低價購買瑕疵布呢。」
「瑕疵布？」
廠長驚訝。
劉明坤眼神陰沉，這該死的於主任，竟然敢背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