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
在機場接到花如煙,三人就上車準備去吃飯。
「夙夙你是真急不可耐,剛過去見了咱的蘇老闆,那是一天也等不了,剛飛回燕京就坐飛機又飛回臨安和他膩乎在一塊兒。」
花如煙幽幽地瞥了眼坐在副座,甚至都不願意和她聊聊閨蜜家常的某隻戀愛腦,語氣多少有些幽怨。
黎夙願扭頭瞥了她一眼,垂著眸安撫道:「好啦~今天帶你去吃好吃的。」
「哼~美食荒漠能有什麼好吃的?」
「…」
一時間,她竟無法反駁。
無奈,只好把目光投向蘇長柒,企圖尋求幫助。
「訂的那家餐廳挺不錯的,你去了就知道了。」
…
餐廳在景區深處,當初還是某個路痴和只會跟著老公走的白痴新婚夫婦在裡面迷路亂逛,偶然找到的。
來到景區前停下,把兩個姑娘放了下去,蘇長柒望著她倆說道:「你們先過去吧,我去停個車。」
「得嘞~那就借你老婆一用。」花如煙挽住夙夙的胳膊,頗為親昵地往她身上蹭了蹭。
兩個美人貼在一塊兒,倒是挺養眼的。
蘇長柒張了張嘴,瞄了眼夙夙,小聲反駁,「我們還沒復婚…是前妻…」
蘇先生的嘴依舊梆硬。
黎夙雪抿著唇,眼睛眨巴眨巴地盯著他不吭聲。
「…」
花如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夙夙,心裡被這彆扭的兩人整得難受的要死。
她皺著臉,有些抓狂,瞅著夙夙道:「行了,他又不是把你賣給我,以後都不要你了。
之前不挺能憋嘛,一年多不見都可以,現在分開十幾分鐘還能要了黎寶寶你的命嗎?」
黎夙雪眼神幽怨地瞥了她一眼,接著又看向蘇長柒。
「那阿蘇你小心點,注意安全。」
他點頭輕輕嗯了一聲,花如煙瞅著這兩人說完依舊情深深雨濛濛對視著,忍不住說道:「要不我走?
您二位再好好親幾口,溫存一下。」
「…」
也不是不可以…
黎小姐瞄著蘇長柒,眼裡閃起了絲絲期待的光芒。
花如煙徹底無語。
蘇長柒默默升起了窗戶,啟動車子離開。
再停要罰款了…路對面的蜀黍已經有些虎視眈眈了。
…
見他去尋停車位,花如煙扭頭看向夙夙,眼睛半闔半張。
現在,可算有機會好好問問旁邊這傻妮子到底怎麼想的了。
「黎夙雪小姐,你是打算等我帶你走嗎?我又不知道店在哪。」
「哦…」
黎夙雪認了認方向,帶著她朝著一處小胡同走了過去。
臨安的天氣濕度很大,冬日入了胡同,濕噠噠的幽冷環境,更添了一份寒意。
花如煙縮了縮身子,忍不住輕輕呼了呼氣兒。
不過…
她用餘光瞥了眼身旁的絕色美人,眼睛微微眯起。
這倆人的綜藝,昨晚剛放映,她也終於清楚地見到了這隻瞞著病情和自家男人離婚,又終於和他重逢後的模樣…
只能說,不清楚真相的吃瓜網友,看他們那曖昧不清的氛圍和小互動,感覺很甜蜜,紛紛磕了起來,直呼他們一定有姦情,絕不是「老同學」這麼簡單的關係。
而她,作為清楚一切真相的夙夙的好閨蜜…
看完這綜藝,看完這兩人久別重逢之後的相處…
感覺自己快心梗了。
不是…姐們?兄弟?你倆神經病啊?
不是,黎夙雪同志,你真能憋得住啊?
作為同窗四年的大學同學,她簡直不要太清楚這對夫婦之間的感情了。
實話實說的來講,她甚至相信自己爹媽之間的感情,都比不上相信這兩人對彼此的愛。
很誇張,真的十分誇張…
誇張到,讓人感覺,那種沉澱感,仿佛是經歷過千百年前世輪迴的相愛,一直延續至今一樣…
世人常言的愛,他們所謂的愛,都難以準確地形容這兩人。
真的就很不一樣…
但,就是這麼極品的夫妻。
他丫的,能忍得了?
毫不誇張的講,她甚至懷疑過,這兩貨會不會當晚就炮至天明來著…
現在看來,他丫的,擱這演苦情劇呢?
青石小路,幽靜古巷。
花如煙來回瞄了好幾眼,身旁神色木訥的黎夙雪,終於還是忍不住說:「你真的什麼也沒告訴他?」
「嗯…」
她點了點頭,表情平和無波,好似全然不在意。
花如煙張了張嘴,凝視著她,問道:「你不難受嗎?」
「…如煙,我說過的,是我最開始要瞞著一切,和阿蘇離婚的,是我開啟的頭,那就讓我一個人難受就好了。」
「你覺得自己什麼也不說,就這樣平白無故消失兩年,回來之後,也不解釋,他會毫不在意?」
「…他當然會。」黎夙雪的眼神滯了滯,神色有些恍然,咬了下唇靠著那份刺痛感清醒了一下,又道:「但是…說出來的話,他不就和我一樣了嘛。
為了我的錯,悔恨一生。」
花如煙盯著她,許久,閉上眼睛輕輕呼出了一口氣,輕聲道:「黎夙雪,首先,我是你的朋友,是你的閨蜜。
我不在乎他怎麼樣。
但是黎小姐,你,得了絕症,選擇獨自赴死,寧願被他怨恨一生,也不想讓他知道真相而傷那點心…
我就不評價你這行為如何了,但現在,不是好了嗎?
你健健康康,平安無事…
那又為什麼不把一切好好告訴他呢?
而且,明明當初你們離婚的時候,他稍微刨根問底一下,去追查一下原因,一切的結果就不一樣了不是嗎?
黎夙雪,你真甘心把這一切只當作一個泡沫,埋藏一生,即便他會在心中埋怨你一輩子,也不戳破嗎?」
「如煙…我說過的…即便被阿蘇怨恨,我也不想讓他也陷入這份痛苦之中。
他和我是一樣的人,永遠都對彼此寬容著,深愛著…
可就是太在乎對方了,如果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沉默,就可能會避免這一切的話…」
她停頓了一下,盯著花如煙,說:「如煙,你覺得如果得絕症的人是他,他不想拖累我,不讓我因為他要死去悲傷,而選擇離婚,但只要我多追問一下,多關心一下,使勁抱住他,或許就能知道真相…
然後再去複診,發現這只是一場烏龍,從而扭轉一切。
但是,我卻沉默了,我從始至終都沒能好好交流一句話…
差一點,失去了我最愛的人。
你覺得我會有多後悔呢?你覺得我會悔恨成什麼樣?你覺得,我會有多心疼他?
而且…萬一,絕症是真的,我會是何種反應呢?」
「…」
黎夙雪舒了口氣,微微昂首看向狹小巷子上面的灰白天空。
「我和蘇長柒是一樣的人,我不會去怪他為什麼不說,為什麼要離婚,為什麼要自己承受。他的不好,在我心裡永遠都沒錯。
所以,在他心中,也只會責怪自己啊…
那我怎麼能說呢?」
「所以呢?你不煎熬嗎?」花如煙的聲音有些沙啞,接著又抬起頭直視她,質問道:「所以呢?你覺得只要瞞著,他就不煎熬了嗎?」
黎夙雪的眸子波閃了一下,低下臉,輕聲道:「我只是一直都在做選擇而已。比起一時的疼,只要把我忘了,總比思念我一生,甚至陪我一起去死要好。」
「我在問你現在。你是覺得,瞞著一輩子,讓他煎熬一生,讓你也煎熬一生。
比起說出一切,讓他悔恨帶來的痛苦要輕不是嗎?」
黎夙雪怔了怔,嘴巴微張,忽然有些無言。
哪個…痛苦要小?
花如煙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她,說道:「再說一遍,我是你的朋友,我只關心你難過不難過。
蘇長柒怎麼樣,我根本不在乎。
但是,小雪,你真想委屈一輩子,明明自己有那麼愛他,卻又什麼都不說嗎?
明明,把所有的事情都好好和他講出來,傾訴之後,獨自承受的那麼多痛苦就都可以被他治癒了不是嗎?
黎夙雪,現在,不肯交流的那個人,變成你了啊…」
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裡,仿佛雷鳴炸響,沉悶無比的巨大壓力瘋狂擠壓起了心臟。
黎夙雪愣怔地停下了腳步,強烈的晦澀難言的情感沖涌了上來,仿佛要把她一口氣撕碎一般,渾身手腳都被電擊了一樣,麻木無比…
她的大腦泛起了強烈的暈眩感,那根固執的神經漸漸崩斷…
但是…但是…她為此堅持了這麼久,她又要怎麼把那必然會傷到蘇長柒的利刃,親口刺入他的心啊…
…
「你們…吵架了?」
蘇長柒一進包廂就被裡面沉悶至極的氣氛整得有點發懵,緊接著,視線一下就落到了夙夙身上。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神色恍惚呆滯,仿佛發了四十度高燒一樣,迷離的不行…
心中迅速緊張了起來,身子快步走到她身旁,坐了下來,輕聲問道:「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
他的心迅速揪了起來,眉頭瞬間蹙起,強烈的不安感開始溢漾。
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了,現在更害怕會有什麼意外…
花如煙抿了抿嘴,扭頭對視了他有些刺人的視線,瞥了眼夙夙的神情,無奈道:「放心,她健康的很…
倒是蘇長柒你,抽空去醫院做個全面體檢,這兩年怕是作息和生活習慣不健康的很吧!」
夙夙的眸子忽然顫了一下,視線迅速聚焦到蘇長柒的臉上,手下意識地抓緊了他的手掌。
「阿蘇…咱們,明天就去體檢一下吧?」
見夙夙恢復了精神,蘇長柒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看了看夙夙抓緊自己的小手,輕聲道:「沒事的,我也挺健康的…」
「不行,必須去。我現在就預約。」
她說著就要掏手機。
蘇長柒連忙摁住了她的爪子,無奈道:「好了,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也沒必要急這一兩天嘛,之後還要去音樂節呢…」
「明天!」她緊緊盯著蘇長柒的眼睛,似乎生怕他說出一個反悔的字。
蘇長柒忍不住嘆了口氣,「知道了…我答應你。」
「呵呵~不是說還沒復婚嗎?我瞅著你倆還是蠻親密的嗎?」花如煙垂著眸,眼神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
蘇長柒輕咳了一聲,也覺察到夙夙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他身上。
只是他剛想鬆手,卻發現這丫頭抓的可緊可緊,壓根沒有一點要鬆開的意思。
無奈,只是默默把手放進了桌簾下。
「菜點了沒?」
「點了呢~某人讓我自己挑,剛準備給菜單的時候,又奪了過去點了一些大概是蘇先生您愛吃的東西。」
花如煙瞥了瞥夙夙,輕輕哼道。
蘇長柒聞言也瞄了她一眼,夙夙只垂著眸,緊緊握著他的一隻手,眼神又失散了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總之,這家店還是挺不錯的。不夠的話,你也儘管點就是。」
「哈~挺口氣,蘇老闆最近掙錢了?」
「餬口罷了,不過,請朋友嘛,也不至於多小氣。」
「嗯~為了給老婆撐直腰杆,多讓她拿面子是吧?
真貼心。」
「…是朋友。」
「呵…同居同眠的好朋友?」花如煙翻了個白眼,對這人死活要咬那個稱呼的做法很不理解。
雖說確實離婚了…但就這轉頭就能復婚的感情,親近曖昧一點難道不好嗎?
「我們分房睡的,你別胡說。」蘇長柒依舊硬著嘴,在為自己和夙夙的名聲證明。
「分…房?」花如煙有些不敢置信地瞅著他倆。
真的假的?
要知道,作為夙夙的好閨蜜…她可是被迫了解過許多…咳咳咳的話題…
她可是經常會偷偷吐槽老公精力太旺盛什麼的…
而且,自己也經常講著講著就面紅耳赤,眼神迷離…咳,自己體會。
就這麼饑渴的兩人,憋了兩年,久別重逢之後,會分房?
她忍不住瞅向了黎夙雪。
黎小姐默默把臉垂的更低了一下,眼神流露出了一絲黯淡之色。
花如菸嘴角抽了抽,重新看向蘇長柒,眼睛微眯,神色莫名…
一頓飯,吃的肚子鼓鼓囊囊,只能說確實是滿足了…
…
回到車上,蘇長柒皺眉打開了窗,雖然有點冷,不過透透氣還是舒服許多,尤其是夙夙還暈車,吃飽了,再不通風,怕是會吐。
他瞥了眼後視鏡,問道:「你訂了哪個酒店?」
花如煙的嘴角翹起了一抹莫名的笑,語氣誇張,嗲嗲道:「哎呀~我好像忘記訂酒店了呢!而且馬上音樂節,酒店應該訂不到了,這可怎麼辦呀!今天晚上,不會得睡大街吧?!」
「…」蘇長柒頓時無語。
她卻是輕輕戳了戳副駕夙夙的肩膀,沖她眨了眨眼,說:「好姐妹,你一定不會不管我的對吧?」
夙夙呆呆地回過神,看到她的眼神頓了頓,而後迅速反應過來,點了點頭,說:「沒關係的,今晚就來我家住一下吧…」
接著,她又默默轉頭看向了蘇長柒,小聲道:「阿蘇,可以的吧?
我睡沙發,不會打擾你的。」
蘇長柒一聲不吭地發動了起來,面無表情,心中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呵…這兩個女人!真當以為他是傻子嗎?這點小伎倆會看不出來?
他才不會認輸!
「我當然不介意,反正主臥也大,你倆姑娘一起湊合湊合,完全沒問題。」
「嘿嘿,我完全可以接受哦~只要蘇先生您不吃醋就行。
您都這麼說了,今晚我可終於能嘗嘗夙夙的味道了呢~」花如煙一邊壞笑,一邊用餘光觀察駕駛座上的傢伙。
「…」
果不其然,某人的氛圍明顯發生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呵呵,這就有點繃不住了嗎?
等會再給你來上一發暴擊…
我看你倆今天是躺一起,還是不躺一起!
花如煙微微眯起了眼睛,接著瞥了眼副座上的黎夙雪。
黎小姐…今天我幫你幫到這地步,可就真的盡力了…
回到家,已經快八點了。
花如煙瞄了眼屋內的環境,十分自來熟的換上拖鞋就走了進去。
「花花我要最後一個洗澡哦~這麼冷的天,我可不想第一個進去挨凍!」
蘇長柒嘴角抽了抽,有些無語這個人為什麼能這麼自來熟。
搞得好像這是她的家一樣。
黎夙雪倒是沒多想,這傢伙就是這種性格…
她走進房間默默拿出了一身自己的睡衣丟給花如煙,然後剛起身就又被蘇長柒摁了回去。
他轉身就進浴室,先洗起了澡。
冷點就冷點,總不能讓夙夙先進來挨凍…
水聲潺潺,黎夙雪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眼神又有些渙散了起來。
花如煙瞥了她一眼,心思更定。
「如煙…你答應過我的…」
她輕輕淡淡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花如煙看著電視,沒再瞥她一眼,「你真想讓自己和蘇長柒一起煎熬一輩子,我也沒話說。」
「…」
黎夙雪沒吭聲,只是靜靜地瞧著電視,眼神掠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
不一會兒,蘇長柒就走了出來。
「小雪先去,我要最後洗。」
黎夙雪扭頭看向她,眼神複雜至極,嘴巴緊緊抿著,十分猶豫不決。
花如煙白了她一眼,無語道:「你還擔心我把你老公搶了嗎?
蘇大帥哥除了對你感興趣外,別的女人連入他眼的資格都沒有,你又不是不清楚。
放心,我也對他沒有興趣。畢竟,比起帥哥,我更喜歡像你這樣的美女嘛~」
「哼…」
黎夙雪回了她一個白眼。
這種天天說自己喜歡女人的,真碰見同,比誰跑的都快。
而且,阿蘇這麼好…她絲毫不擔心蘇長柒會做什麼,但是嚴重在意這個騷蹄子會不會對阿蘇做什麼…
而且…萬一她說了什麼…
「我覺得你的眼神很冒犯我!」花如煙瞪了她一眼,不滿道:「再怎麼說,我也沒饑渴到對你男人下手好吧!」
黎夙雪嘆了口氣,默默轉身走向了浴室。
啪嗒…
門關上的聲音響起,花如煙的表情一點一點冷漠了下來。
她緩緩扭頭看向坐在椅子上喝水,絲毫沒有要靠近自己這裡意思的蘇長柒。
醉了…保持距離可以理解,但您這躲我如猛虎似的模樣,是否有點誇張?
不過花如煙嘆了口氣,也沒有太在意這點,而是主動起身走到了餐桌旁,面對著他坐了下來。
蘇長柒起身就準備走,但是下一刻就被她的一句話給喊停了腳步。
「蘇先生,你應該不想看見夙夙成日生活在壓抑煎熬的苦痛之中吧?」
「…」
他緩緩扭頭看向了面前的女人,表情冰冷,眼含鋒芒。
「你什麼意思?」
「…我覺得你可能誤會了點什麼。」花如煙有些彆扭地躲開了那殺意凌然的目光,內心的無語程度到達了一個頂峰…
果然,這對夫婦腦子一定有大病。
雖然…她剛剛的話,聽起來好像確實容易被誤解…
咳…小日子味貌似有點濃…不行,她最近小電影得少看點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振作了一下精神,重新凝眸看向了他,說:
「我的意思是…你看不出來她的痛苦嗎?」
「…」
蘇長柒眼神閃了閃,眸中閃過一絲深深的無力感。
「你以為我不想知道嗎?你以為我什麼也不想做嗎?但是…她不肯說啊…
每次我一問,那種哀求的可憐眼神,那種悲傷害怕的情緒…根本讓人無法追問啊…」
「所以,你就放棄了?她狠心離開你這麼久的原因,讓你們煎熬至今的原因…
就不打算知道了?」
「…起碼,她不會在那麼難過的時候。我再知道也沒關係…反正她好好地回到我身邊了,等我再掙些錢,等我…把自己變得好一點,就馬上和她復婚。」
「你覺得,她那模樣,未來會有能開口的一天嗎?」花如煙的聲音平靜至極,卻又輕易地將蘇長柒的防線給撕開了一道口子。
「就算,讓她煎熬自己一輩子,讓自己煎熬一輩子也沒關係嗎?」
「所以,你知道什麼?」蘇長柒的呼吸猛得急促了起來,雙眼赤紅地瞪了過去。
這個人,果然知道什麼!
花如煙眼神怔了下,又很快恢復鎮定,聲音寧靜道:「她做不到把這柄真相的劍刺進你心口,但是我沒有她那麼偉大的愛,我也不是想要做什麼奇怪的好心人來告訴你真相…
我只是,看不下去自己的朋友在那麼折磨自己而已。
尤其是,明明是為了你才…」
她的聲音忽然頓了下,蘇長柒死盯著她,「什麼意思?你TM說啊!」
花如煙又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逐漸堅定。
「我只告訴你發生了什麼,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你最想知道的應該就是黎夙雪為什麼會和你提離婚對吧?
她當時陪我去醫院體檢,順便也給自己做了一個…結果查出得了癌,而且是晚期。」
一句話,蘇長柒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心臟瘋狂地抽顫了起來,強烈的窒息感仿佛要將他吞噬。
他兩手發顫地撐在桌上,聲音乾澀問道:「她明明這麼健康…怎麼可能…」
「對,她確實很健康,因為那個畜生醫院誤診了!」
蘇長柒身子一軟,閉上眼睛,癱坐了下來,整個人仿佛躺在死寂黑夜的某個無人海灘,無窮無盡的黑暗的潮水一點一點上漲,逐漸漫過全身,要將他捲入海底。
冰冷的窒息感,死死鎖住了咽喉,漫進了心臟。
花如煙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道:「不過,誤診也是前不久才知道。
而她和你離婚的原因,我覺得你應該也猜出來了…
這個神經病覺得,比起讓你看著她死去而悲痛欲絕,痛苦一生,甚至隨她一起去死…
選擇直接離婚消失,讓你逐漸忘記她,即使是被你怨恨一輩子,也比前者要好…
所以,她隱瞞了一切,直到發現是誤診,和你重逢之後,也不肯說出原因。
就是想把一切悲傷難過,害怕痛苦和委屈全部自己藏好,不想讓你因為後悔當初沒有攔住她而悔恨…」
話音落下,她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有些無力地坐了下來。
「我不評價,也不攻擊你或者夙夙了…
但是,看著她死死隱瞞著這一切,我實在忍不住了…
被她怪,被她罵,被她恨我傷她最愛的阿蘇也無所謂了。
那麼蘇先生,你想得到的真相現在告訴你了…
我不清楚你到底怎麼想的,但作為她的朋友,我只希望你別真像她想的那樣太后悔什麼…
畢竟也是小雪自己做出的決定,但是,也別太怪她。
然後…讓她開心點…讓自己也開心點吧…」
花如煙咂了咂嘴,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臉蛋,感覺最後這幾句安慰的話說的格外奇怪。
蘇長柒仿佛被奪走了聲帶,喉嚨像是破了洞一樣,沙啞漏氣似地喘著氣…
像是被抽走了骨頭,愣怔地癱在那,靈魂都融化了…
忽然,他猛得捂住了胃和嘴巴,整個人顫抖著一下子摔倒了地上,彎著腰就開始乾嘔…
「嘔…」
胃部劇烈痙攣,內心壓抑到極點的窒息感攜帶著無窮無盡難言的情感化作噁心感瘋狂地往外沖涌…
但是,什麼也吐不出來…
花如煙則是被嚇得腿都軟了,連忙把他扶起來,趴回了桌上。
她有些慌張地扭頭瞥了眼浴室門,這時候黎夙雪要是出來看見自己把她老公整成這鬼樣子…怕不是能當場把她皮都給扒了!
「不是…你沒事吧?振作一點啊喂!黎夙雪還等著你照顧呢!」
「我…沒事…」
蘇長柒大口喘著氣,視線模糊地盯著桌面,渾身止不住地發著抖。
花如煙嚇懵了,拿著手機,開始糾結要不要打個120。
這傢伙看上去真的快不行了似的…
「別騙我啊哥,你要是出什麼問題,我就真沒法在小雪面前待了!」
「…我沒事。」他又重複了一遍,接著猛吸一口氣,極力抑制著那顆仿佛要炸開的心臟。
忽然,浴室門咔的一聲,下一刻,夙夙踩著拖鞋就走了出來。
蘇長柒會不會死她不知道,但是花如煙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心臟驟停了。
她瞅了眼蘇長柒,又瞥了眼走來的夙夙,咬了咬牙,拔腿就跑,一個猛衝進主臥,啪得一聲關上門,一頭扎進被窩,直接兩耳不聞窗外事。
不聽不聽…反正她已經把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夙夙皺了下眉,剛走到轉角就被爆沖的花如煙嚇了一跳。
還在疑惑這女人發什麼瘋,再一轉眼,她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發抖的蘇長柒。
心臟驟然漏跳了一拍,她的瞳孔一陣收縮,嘴唇顫著,迅速沖了過去。
「阿蘇…你怎麼了?」
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答案,可此時,她卻沒有一絲解脫感,反而快被那瘋狂上涌的緊張害怕和擔憂給吞沒。
蘇長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慢慢的,顫抖的,轉過臉,看向了她。
兩人的心臟在此刻仿佛連接在了一起,用時被人死死攥緊,抽搐顫抖…
「夙夙…」
沙啞乾澀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顫音。
他通紅的眼眶幾乎瞬間潤上了一層水澤,濃郁的愛和悔恨混淆融合在一塊,化作了複雜至極的眼神對上了夙夙的視線。
「…」
她嘴唇動了動,剛想說點什麼,又忽然用力咬了咬下唇。
刺痛感在此刻顯得如此薄弱,蘇長柒嘶啞的聲音響起,黎夙雪艱難地將那遲滯的沉默撕碎,兩個人的聲音,萬語千言,此刻只化作一聲輕輕的低喃重疊在一起,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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