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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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著,這是規矩。」蘇珊自然不會客氣,從中挑選了一些,只不過這不是白拿的,錢還是要給。

  但是在這個時候卻又出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剛才還在不斷自誇的那些漁民在此時卻不斷貶低自己的漁獲。

  「這個水草綁的多,其實沒這麼重。」

  「我這個都不怎麼動了,便宜點。」

  「這個太小了,不值錢。」

  前後如此矛盾的一幕實在是抽象,但也有著獨特的原因。

  上供一事並不奇怪,以前他們費勁心思捕魚回來,要被各種盤剝。

  如果抓到什麼好東西,你最好祈禱不要被發現,否則肯定有人會找你,但是這錢是不可能給的,老爺要你點東西是看得起你。

  這種情況可不只有發生在漁民身上,獵人的山貨,農民的作物……只要被他們盯上最好就是服軟,否則東西還沒了還得白白挨一頓打。

  但是如今在哈姆雷特沒有這個說法,哪怕是領主需要什麼,也都是按照市場價給錢。

  起碼哈姆雷特現在這批官僚不敢伸手,因為領主真的拉他們出去勞改。

  就算他們主動上供都不被允許,相反情節嚴重的將會被認為是賄賂。

  官僚豐厚待遇的同時也有著很多繁瑣的規定,沒有誰會為了這點東西觸犯領主的規矩。

  嚴苛的規則是用一個個反面教材樹立的,之前就有不少人因為這個去了鋤大地了。

  所以在這個時候那些被選中的漁民並沒有推脫就將錢收下,只不過他們報出來的價格很低。

  因為除去這樣,他們很難回報領主。

  領主的恩情還不完呀!

  蘇珊對此也只是笑了笑,和這些傢伙鬥智鬥勇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所以領主建議她換著買,不要只在一家,該給多少錢還是要給的。

  等到走出碼頭的時候她挎著的籃子都裝滿了各種海鮮,什麼蟹蝦和各種貝類。

  這還只是一部分,有時候還得去屠宰站看看今天殺豬還是宰牛,又或者那農場新運回來的漿果蔬菜。

  沒辦法領主就是這麼能吃。

  在她看來領主勤儉節約,所以才會選最便宜的蝦蟹貝類,苦呀~

  而等她剛走出碼頭這邊,身後就傳來一些動靜。

  「等等!阿姨等等我……」

  蘇珊回過頭來,便看見跑過來一個看起來也就是七八歲小孩,只見雙手拖著衣服就像是抱著什麼寶藏一般。

  「有什麼事嗎?」蘇珊看著跑到自己面前的小孩問候一聲,還以為遇到什麼事情了。

  「呼呼呼……這個是我摸的,我想要送給領主大人。」

  小孩跑上來還顧不得那急促喘氣就將那雙手打開,在他的衣服兜起來是一小堆的貝類。

  蘇珊是本地人,更別提和那些漁民打交道多了,自然能看出來這些大小不一的貝類肯定不如那些漁民精心挑選過的。

  但毫無疑問是這個孩子親手在海邊摸的,那翻起的褲腳被海水浸濕,手腳的指縫沾滿泥沙,稚嫩的臉上已經是風吹日曬留下的痕跡。

  「我的……」這一幕不由得讓她想起了什麼,看著面前這小男孩蘇珊臉上不自覺浮現出慈愛的笑容,抬手想要摸過去。

  「阿姨?」

  小孩帶著疑惑的聲音瞬間將蘇珊的意識拉回現實,可能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那神情變得複雜,只得尷尬的笑了笑。

  伸出去的手轉而拿起了那些貝類,同時問了起來。

  「為什麼要給領主?」

  「因為……」話剛開頭小孩不知道為什麼眼眶頓時紅了起來,就哽咽著。

  很快聽著他的講述蘇珊也就明白了什麼,他家並非是那最早的幾批難民,而是自己走到這邊的。

  他們一家是河邊人家,但是戰亂摧毀了家園,只能被迫逃亡。

  一家五口人,他大哥被徵兵的抓走了,他的母親在逃難路上死了。

  能來到哈姆雷特的只有父親和兩個孩子,也就是他和一個大幾歲的姐姐。

  而父親來到這裡之後也就重拾舊業,因為租不起船,也貸款不了,所以在領主的政策之下加入官方組織的船隊之中捕魚。

  雖然談不上多好,但他們一家在哈姆雷特穩定了下來,曾經的苦難似乎變成了過去。

  兩個孩子的壓力讓父親為了補貼又兼職了巡邏隊,雖然累了一點,但錢在不斷積攢,很快他就能夠租下屬於自己的船。

  在這個時候意外出現了,怪物襲擊海岸,他的父親並不在當日巡邏的隊伍之中,但是在聽到鐘聲之後還是拿著魚叉出門了。

  只是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過……

  他等到的是死亡通知書,以及那染血的魚叉,因為父親殘破的屍體已經難以辨認。

  絕望再一次籠罩這個可憐的家庭,苦難似乎不會放過他們。

  「但是領主不會忘記你們的,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蘇珊似乎感覺到了小孩的痛苦,但她並沒有沉湎其中,而是在強調了一句。

  只是看她那一臉嚴肅的樣子,如果真的是他們被欺負估計有人就要倒霉了。

  她雖然很早就退出來,但她是鎮上少有幾個能經常接觸領主的人,鎮上誰都要給她面子。

  「沒有!領主沒有忘記我們家。」

  果然在提到這個的時候男孩的情緒才有點好轉。

  因為事實也的確如此。

  領主沒有忘記他們,大家也沒有忘記,父親的後事領主一手包辦送進了英雄墓園,周圍的人在知道他們家的事情之後也非常照顧他們。

  撫恤金按月正常發放直到他們兩個十四歲成年,姐姐被安排了新的工作,而他也被免除學費進入學校之中學習。

  也正是如此他才想要做點什麼。

  「可以幫我給領主大人嗎?」

  「你不是去上學了嗎?怎麼去趕海了?」

  「真是我摸的!」小孩感覺蘇珊在質疑連忙解釋了起來。

  因為和姐姐一起住,所以他並沒有住在學校裡面,才有機會在上課之前摸出這點,而這就是他的全部了。

  「好,但是你以後不要這樣做了知道嗎。」蘇珊還是將他衣服上的貝類翻到籃子裡。

  「你也不要告訴姐姐好嗎?要是她知道我去了海邊她會罵我的。」小孩縮了縮脖子,顯得有些畏懼。

  「傻孩子,以後不要再去海邊這種危險的地方了你姐姐會擔心的。」蘇珊自然能夠理解他的姐姐,因為雙方是最後的親人了,那大海對姐姐來說太可怕了。

  規矩就是規矩,蘇珊還是摸出一個銅幣遞了過去,「拿著這個。」

  「不要!不要!」小孩腦袋搖動,雙手收在身後。

  「領主不會拿你們的東西不給錢,這是規矩。」蘇珊說著將銅幣放進他衣服的口袋,「下次不要去了,領主大人更希望你們努力學習,這樣才能做一個對哈姆雷特有貢獻的人。」

  小孩還想要拒絕,但蘇珊一句話下去他便逃似的跑了回去。

  「要上課了,你也不想遲到吧?」

  蘇珊看著那小孩奔跑的背影,臉上不由得浮現剛才被壓下的複雜情緒。

  但很快就重新堅定起來。

  這就是領主出現的意義,他將會帶領我們走向幸福。

  …………

  領主府大廳的桌面之上擺著豐厚的海鮮大餐,蘭斯坐在其中開吃,那精神飽滿的樣子,完全沒有半點勞累的樣子。

  「大人嘗嘗這個。」蘇珊坐在一旁,舀起一碗粥遞過去,給蘭斯講述著剛才遇到的那個小孩。

  「我出錢是讓他讀書,這小子不上課去摸魚是吧,還是作業太少了……」

  蘭斯雖然這樣說著,但是看他的樣子還是頗為愉悅的,勺子攪動著貝肉熬的粥,這玩意吃起來格外鮮甜。

  「還不錯,留下一點給布狄卡,那個懶鬼不睡到中午起不來。」

  蘇珊對此也只是笑著,正想要說什麼,而這個時候她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另一邊,當即拿起盤子的骨頭起身。

  「我去廚房留點。」

  蘇珊的離去也讓大廳只剩下蘭斯一人,索菲婭直接走了出來,看著那男人的背影,心情格外複雜。

  索菲婭走出來之後才明白自己並沒有準備好應該怎麼面對蘭斯。

  畢竟昨晚的經歷恍若夢幻,她也有些分不清,這是真實的還是一個夢?

  只是醒來在那熟悉但又陌生的書房之中才讓她被迫接受。

  但更加讓她難以理解的在於自己竟然很正常,身上除去蓋著一張毛毯之外竟然沒有半點異樣。

  雖然沒有實踐經驗,但她不是不懂那些人,操控那些男人的醜態讓她深深厭惡。

  現在這種情況反而讓她有點難耐,如果蘭斯對她動手了,還能占據道德上的優勢,但昨晚醜態盡顯的可是自己,只是稍微回憶都在發抖,就像是被抓住了要害一樣。

  瞬間就意識到這個地方的恐怖讓她本能想要逃離。

  只不過大廳就在這裡,她想要出去就得經過,但是她不敢呀。

  也就被迫在牆角聽著兩人之間的談話。

  雙方話語之中那種輕鬆隨意的感覺實在是讓她難懂。

  作為一個公主出身,她身邊最多的時候跟著六個貼身的侍女,還有一大堆的僕人。

  但是雙方之間沒有,也不可能有這種坐在同一桌吃飯閒聊的情況。

  她吃飯別人一句話都不能說,更別提上桌了。

  而聽到那小故事之後她也明白躲不掉,自己走了出來。

  「呃~早上好。」索菲婭動作顯得格外拘謹,那尷尬的神情難以抑制。

  蘭斯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情緒沒有太多變化,只是微笑著邀請。

  「早,正好來吃點早餐吧,雖然沒這麼豐盛,但條件就這樣。」

  索菲婭看著桌上的東西,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得尬笑著,但卻真就上桌了。

  啊!你真吃呀?

  她這個動作不由得讓蘭斯一愣。

  他就是習慣性的客氣一下,你這個時候不應該說「不用不用」,推脫兩句然後走的嗎?

  「嘗嘗這個海鮮粥,只需要加一點鹽就鮮美無比,可惜沒有米,只能用小麥來煲,沒有那種香滑的口感,不過也另有風味嘛。」

  既然上桌也就這樣吧,蘭斯說著用原本準備布狄卡的餐具給她來上一碗。

  也不說其他,就是說著這些怎麼吃,這些海鮮怎麼做。

  「如果有胡椒粉就更好了,那味道的層次會提升好幾個檔次,更加突出……」

  本來索菲婭還很尷尬,但是聽著這些那緊繃的神經不由得放鬆下來。

  嘗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還是什麼,這個還挺好吃了。

  帝都在內陸,而且這些東西也是平民才吃的,起碼之前當公主的時候都沒吃過。

  這個挺好吃的,那個也不錯……

  「時候不早了,雖然酒廠清閒,但上班可不要遲到了。」

  蘭斯看她也不說話,在這裡嗯造海鮮,不得提醒一句。

  趕緊走,他媽的白嫖到我頭上了是吧?

  索菲婭聽到這話不由得愣了一下,啃著半個蟹鉗扭頭看向蘭斯,這才好像反應過來什麼。

  她之前為什麼不敢出來?

  就是因為不知道蘭斯會怎麼對自己。

  她已經準備好承受代價了,畢竟自己做了那些事情,無論怎麼看都是非常惡劣的行為。

  但是……

  「你叫我回去上班?」

  「搞笑,你不走留在這裡幹嘛?中午那餐可沒有預你那份。」蘭斯兜無語了,早餐吃了就算了,你還想吃午餐?

  「真的嗎?你放我走?」索菲婭只是依舊難以相信,不由得反問一句。

  蘭斯看著她驚訝不解的樣子也就猜到她在想什麼,不由得搖著頭感嘆一句。

  「是我不放過你嗎?不過是你自己不放過自己而已。」

  這一句話在索菲婭腦中如同一道驚雷炸響,手中的蟹鉗掉落桌上都沒有反應,直直的愣住,口中自言自語一般呢喃。

  「不放過我的是……我自己?」

  「難道不是嗎?其他的先不說,就我都放過你幾次了?是你自己非要折磨自己。」

  「那我接下來應該做什麼?」

  蘭斯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她自己開口了。

  「放下執念擁抱新生活,去做你喜歡的事情,你要是不喜歡調酒也可以自己搞一點事情做。

  而且我又沒有不允許你調香,不用搞得這麼鬼鬼祟祟,沒錢了可以找我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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