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抬手，憑空一划，一條虛空通道便被打通，空間波動逸散，黑暗無垠的虛無虛空出現在眼前，永恆寂靜。

  周清邁步，走入虛無虛空，浩浩蕩蕩的虛空之力將他淹沒，不過並不能對他造成什麼傷害。

  虛空無垠，無論是以肉眼觀察，還是進行感知，都無法發現邊界，黑暗孤寂，是這裡的永恒基調。

  虛無虛空中，不只有虛空之力，還有其他各種極為狂暴的能量，性質多樣複雜，惟一的特點就是很難被人直接利用，它們無處不在，充斥在每一個角落，猶如海浪一般沖刷不停。

  而在周清後方，一道光膜散發著永恆的光芒，成為了這片虛無虛空唯一的亮點。

  這道光膜，就是玄黃界的界壁，它包裹著整個玄黃界，作用重大。

  界壁能夠保護玄黃界，免受虛無之力，虛空之力的侵蝕，同時它也能起到轉化器的作用。

  虛無虛空中的力量沖刷在界壁上，會被界壁吞噬，然後轉化為可以被生靈吸收，用來進化的各種天地能量，分散到整個玄黃界。

  同時也保證世界內的能量不會逸散到虛無虛空。

  每個世界都有內循環與外循環，生靈吸收天地能量修行進化，待死亡之後，一身修為又會消散於天地間，像這樣的過程，便屬於內循環。

  而界壁吞噬虛空能量轉化為天地能量，然後再經由界壁向虛無虛空排出一些有害物質，這就是外循環。

  只要這兩類循環不出問題，那麼世界就能正常發展下去。

  虛無虛空無限無垠，這裡面存在的力量自然也是無盡的，就算有再多的世界吞噬，也都不會有乾涸的那一天。

  從中也能看出界壁的重要性，界壁一旦出現破損，虛無虛空中的各種狂暴的、最低也能侵蝕仙人的能量就會再無阻攔的湧入世界內，造成巨大破壞。

  同時世界外循環也會出問題，世界內的能量也會開始向外逸散，成為漏氣的氣球。

  如果無法及時彌補界壁的破損之處，那麼整個世界都會逐漸走向終末。

  當然，一般來說，界壁是有很強的自我修復能力的，除非遭遇重大意外，不然如果只是偶爾的破損，它自己就能自愈。

  周清觀察著玄黃界，這是他第一次用世界之外的視角看待這個世界。

  界壁是瑩白色的，哪怕周清已經是造物主，也只能隱約看穿界壁，看到玄黃界部分宇宙星空的大體模樣，至於具體到哪顆星辰，哪個世界上正在發生的事情，就無法觀測到了。

  玄黃界很大，周清此時也無法將整個玄黃界一覽無餘，他站在界壁外，就是一個小米粒，無論往哪個方向看，都看不見界壁的盡頭。

  不過他發現，在玄黃主宇宙之外，還有層層迭迭的無限次元、無盡世界存在，它們依附在主宇宙上。

  那些次元與世界，是暗淡的，但也漸漸的有了光明，似乎正在復甦。

  周清觀察了一會兒這個世界之後，便取出文聖交給他的信印，注入七彩浩然氣。

  信印輕顫，有了反應，主動往一個方向飄去。

  見狀，周清心中一動，看起來有戲。

  信印是由文聖的力量凝聚而出，他那時已經是純陽神了，因此虛空中的各種力量並不能摧毀信印。

  信印速度極快，周清跟在後方，一直前行。

  虛無虛空之中的時空，並不是簡單的一層，這裡非常複雜。

  周清前行過程中，他感受到了數不清的虛空層，你上一秒還在最表面的虛空層行走，下一秒可能就已經墜入第十八虛空層去了。

  除了無數虛空層以外，還有各種隨時有可能出現的虛空特異。

  比如無限虛空迴廊，又像是虛空跳躍節點等等。

  你以為你在前進，可其實你完全可能拐了個彎，一直在後退。

  但周圍的景象不會有任何變化，尋常人根本發現不了。

  世界，是生靈的避風港，在世界裡面生活，相對而言是很安全的。

  境界不足者來虛無虛空之中行走，只會迷失在無窮無盡的虛空層、虛空特異之中。

  但無論是信印，還是造物主級別的周清，都能洞悉虛空真相，不會受到無盡虛空層的干擾。

  信印一直在沿著玄黃界壁前行，在周清的判斷中，應該過去了有五天時間之後，信印才停了下來。

  玄黃界壁依然存在，沒有走到盡頭，這很正常，界壁包裹的，並不只是周清生活的那個宇宙，還有其他的附屬世界。

  一方仙界，體量大到難以想像。

  停止不動後，信印的光芒愈發明亮，它似乎在感應著什麼。

  周清也仔細探查這裡，可他並沒有發現文聖洞天的痕跡，對此，倒是在周清的預料之中。

  文聖留下的洞天如果那麼容易找到，肯定也輪不到他來開啟了。

  最後，信印消失在了周清眼前，但周清能感知到它的存在。

  「被隱藏起來的虛空層？」

  周清來了興趣，沿著信印的指引，跨過了無盡虛空層。

  然後一顆蠶豆大小的石子出現在他面前，這顆石子和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是信印散發的光芒將其照亮的。

  如果沒有這陣光芒，這顆石子將無法被觀測到。

  這是在虛無虛空深處的一層虛空，被過去的文聖以大神通隱藏了起來，周清不知道文聖到底是怎麼做的，才讓這裡順利保存到了現在。

  他能感應出，這顆石子是一件寶物，品級極高的那種。

  信印落在石子上，形成了一個極小的入口，估計只有蚊蟲才能飛進去。

  但對一位造物主而言，這自然不是問題。

  周清順利的通過了入口，豁然開朗，光明復現。

  石子中，蘊藏著一個直徑在百里左右的小型洞天，有一個發光體掛在天上，充當著「太陽」。

  這裡只有一塊陸地，一具具石像矗立在陸地之上，周清隨便一看，就在石像中看見了很多的熟面孔。

  這些是諸聖之像，和周清交流過的文聖、道聖等，都在其中，數量極多。

  還留在諸聖時代時，周清是了解過那個時代的所有聖賢的，但此時洞天中的諸聖之像里，多了一些陌生之人。

  周清懷疑應該是在他離開諸聖時代之後，文聖留下洞天之前誕生的新聖賢。

  除了諸聖之像以外，洞天中還矗立著連綿的山脈，被禁製法陣覆蓋。

  這就是洞天內的全部景象了。

  周清來到文聖石像旁邊，石像和正常人一樣高，栩栩如生。

  「前輩，你給我留下了什麼？」

  周清心中自語，又將信印取出，注入浩然氣，然後異變陡生。

  信印飛向文聖石像，最終融入了石像的心臟位置。

  石像上突然湧出七彩光芒，不斷流轉，有什麼東西被激活了。

  然後文聖虛影顯化而出，看向周清，周清先是一驚，然後放鬆下來。

  這道文聖虛影，連精神、殘念都算不上，只是一種留影，一旦被激活，就會說出文聖在萬古之前便已設置好的話。

  這種留影無法交流，也不具備力量，只能夠傳達信息。

  「周清。」

  文聖虛影說道：「很慶幸這裡沒有毀滅在歷史中，順利等到了你的到來。」

  「我不知道你找到這裡時，離我們分別已經過去了多久，但屬於我們的時代，屬於諸聖的時代，已經結束了。」

  「還記得我初見你時，說起的關於未來的預言嗎？」

  「在我人生中的最後時刻，我又一次窺探到了未來，我再一次確認，外魔亂世，玄黃界陷入漫漫長夜的結果，無法更改。」

  「但所幸你的出現，也讓那個黑暗的未來出現了改變，讓我看見了覆蓋在百家之上的永恆黑暗，出現了縫隙，百家學說將在新的時代重新傳承，煥發出新的生機與活力，你完成了約定。」

  「謝謝你，周清。」

  周清默然不語，只是靜靜傾聽。

  「在你離開之後，我的修為也在逐漸進步，最後我也順利的修行到了元境。」

  命之三境中，掌命尊分為初境，一至四葉，共有五個小境界。

  造物主則是開天、萬象、造化，共有三個小境界。

  純陽神/真武聖領域，則是只有兩個小層次，分別是剛剛突破的第一層次極境，以及更進一步的第二層次元境。

  到了元境，那麼就是走到了道內最高，站在了修行體系的頂點，進無可進，想要繼續提升，那就只有跳出藩籬，證就道主/道神這一條路了。

  「除了我以外，心聖也來到了這個境界，我與他，是諸聖中唯二來到這個層次的人，而心聖與我一樣，也預知到了一些未來畫面，並且和我看見的相同。」

  「因為我和心聖都預見到了同樣的未來，因此這一預言，也得到了諸聖的共同認可。」

  兩位純陽元境的聖賢都預知到了同樣的未來，甚至其他聖賢說不定也有什麼感覺，這個結果確實由不得輕視。

  只要不是腦子進水了，那麼都會選擇相信的。

  這是神奇莫測的修行世界，不是凡俗神棍。

  「我並未告訴他們和你的交易，我們也在想另外的辦法自救，但我知道，除你能有希望之外，我們其他的一切嘗試或許最終都會失敗。」

  文聖的聲音一直很平淡，可接下來，卻出現了很明顯的波動。

  「因為我們這個時代，以及諸聖的存在，都是錯誤，是不該出現在時間長河的，是需要被糾正的錯誤，由天地自身來糾正，或者是……由人。」

  「我所說的糾正，並不是指我預言中的外魔現世，那是在諸聖時代結束之後的事情，是清理我們這個時代的痕跡，真正的糾正，是要讓這個時代停止。」

  聽到這裡，周清瞳孔驟縮，讓那個時代停止，才是真正的糾錯？

  可是，天地自身來糾正這個「錯誤」，周清還能理解，由人來糾正，這又是什麼意思？

  難道還會有人跳出來，人為終結諸聖時代嗎？

  可這怎麼可能！

  「你我上一次見面時，我有一件事情並未與你說過。」

  文聖繼續說道：「天命中文道部分顯化一事，其實只發生在玄黃界，其他世界並未被囊括在內。」

  「我去過很多世界，可它們依然處於天命隱匿的時代，未有改變。」

  「這個文道盛世，是玄黃界獨有的。」

  周清震動，這一點文聖之前確實沒有和他說過。

  並且仔細回憶，周清以前去三清界，和那些仙人們交流時，的確未曾從他們口中聽說過三清界版的諸聖時代的任何訊息。

  文聖曾言，在他的預感中，哪怕是把諸聖學說放在其他世界，也難以倖免。

  現在想來，如果像三清道宮等天命道統也經歷了一個「諸聖時代」，那以三清道宮傳承的完整性，怎麼可能沒有任何消息流傳，諸聖學說又怎麼可能完全斷絕？

  在玄黃界，是上古魔君徹底清除了諸聖傳承，讓修行文明斷層，可在三清界，一個上古魔君級別的強者怎麼可能做到那樣的事情。

  如果歷史中真的發生了這樣的重大事件，三清界又豈會沒有記載。

  這竟然是一個只在玄黃界出現過的「錯誤」！

  周清立馬就洞悉到了所謂的「錯誤」的真正根源。

  天命宗！

  不是諸聖時代是一個錯誤，而是因為天命宗覆滅而出現的諸聖時代才是錯誤，這一重前置條件，必不可少。

  據花靈所說，歷史上也存在過天命不完全顯化的情況，可那些特殊的時代都善始善終了，並且也不會只局限於一個世界。

  所有問題，都是因為天命宗而引發的，那裡是源頭。

  而文聖接下來的話，也驗證了周清的猜測。

  「一切都和天命宗有關。」

  「天命宗覆滅一事中，蘊藏著極大的，非常恐怖的秘密，天命宗已經覆滅，但那一場事件的影響一直在持續著，我們，就是其中的影響之一。」

  「有一股意志，要將一切偏移的都扭轉，讓玄黃界重回正軌，諸聖，便是要被扭轉的。」

  周清神色凝重，諸聖是要被扭轉的偏離軌跡，那麼他這個在諸聖時代晉升掌命尊的人呢？

  嚴格來說，諸聖時代還有殘留，並沒有全部都終結在過去。

  那個殘留，就是周清。

  他是時間的偷渡者，歷史的意外。

  「我不知道你此時已經修行到了什麼境界，但你記住，不要去探尋天命宗覆滅的真相，哪怕你這個時候已經修行到了我這個境界也不行。」

  「我快死了，其實離我的理論上的壽元極限還很遠，不過我……發現了一些東西，一些我不能說的東西，一旦說出口，你只要知道，就會讓你也陷入危險之中。」

  「也正是因為看見了那些東西，才導致了我即將死亡，也讓我有一定把握，令這方洞天真正保留下去，直到你的出現。」

  「只要知道，就會陷入危險……」

  周清很吃驚，不明白文聖到底發現了什麼，不僅讓他這個純陽元境「英年早逝」，竟然還連說也說不得。

  不過很明顯，文聖看見的東西不僅是災禍，同時也讓他有了收穫，是這方洞天能保留到現在重要原因。

  「我在洞天之中，留下了諸聖的傳承，藏在這些石像里，如果你來到這裡時這些石像依然存在，那麼便說明傳承也順利保留了下來，也說明我找到了一條延續之路，雖然是以我的生命為代價。」

  「如果石像已經損毀，那麼你也不必沮喪，在那群山之間，有我特意搜集並放置於這裡的一些寶物，那些寶物我有信心讓它們完好的等到你的到來，希望它們能對你起到一些幫助。」

  「還有承載洞天的那顆石頭，它其實才是我所留寶物中最珍貴的，其名為世界胎石，如果任由它在虛無虛空中接受滋養，那麼它將有潛力成長為一方真正的世界，將其融入你的體內世界之後，會有無窮妙用。」

  周清輕輕點頭，自己的判斷果然沒錯。

  文聖接下來還有一些話，是仔細的講述了他在這座洞天的布置，大概留下了哪些寶物。

  「是否要讓諸聖傳承再現世間，便由你自己決定吧。」

  文聖又說道：「根據我的發現來推衍，當你再現時，諸聖傳承現世應該不會引起什麼問題，但……深不可測，很多東西都不是我能想像的，我的推衍是否準確，我也不能肯定。」

  「所以，之後該如何做，便需要由你自己來判斷了。」

  「記住，遠離天命宗，放下一切好奇，不要去天墟，不要去追尋。」

  當說出最後的告誡之後，文聖虛影消失，信印重新浮現。

  文聖藏在群山之間的寶物，都被禁製法陣覆蓋，用這枚信印，才能輕鬆打開，獲取寶物。

  看著文聖之像，周清沉默，思緒萬千。

  文聖前輩對他，確實是恩情深重，非常照顧，這是一位可敬的聖賢。

  可惜，逝去的，再也回不來了，遭遇意外的文聖，連自封沉睡的機會都沒有。

  良久之後，他去到了洞天中樞，將此方洞天煉化，歸於自身掌控。

  然後周清離開洞天，帶著世界胎石重新進入玄黃界。

  直接打包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