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有個村子,要不要過去看看?」
前方的山坳里升起幾縷炊煙,若干戶人家坐落其間,這邊的山腰上,有著一頭白髮的女子對身邊的男人道。
男子頭戴斗笠,微低著頭,遮住了半張臉,如果從後面看,則可以看到半個異常光滑的後腦勺,在其肩頭還趴著一個眼神靈動的嬰孩。
「還是不要了吧。」男子謹慎道。
白髮女子精巧的眉頭一皺,不滿道:「你在怕什麼?不相信我?我說過了,有我在,那光頭除非突破成帝,否則絕對找不到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還是謹慎一些……」
沒等李然說完,冬離劍已經撂下他,徑直往那村子走去。
「隨便你,不過要是離我太遠,說不定會立馬被那光頭感知到哦。」
趴在李然肩頭的黑白道人忍不住嘲笑道:「哈哈,你這主人當的反倒像個奴才,鎮不住啊。」
「屁股又癢了?鎮不住她,我還鎮不住你?」
「呃,我閉嘴。」黑白自知得意忘形,識相的認慫。
李然迅速跟了上去,和冬離劍一同來到前方的村落。
村子所在的位置並非荒僻之地,村口的大路上遍布車馬痕跡,看起來時常有人經過,村里人對二人的到來也並不感到稀奇,最多只是打量一眼,投來好奇的目光,便自干自事。
李然逃離達滅寺不過半日,所經處都是荒山野嶺,不知現在身處仙界何處,既然已經到了有人煙的地方,正好趁機問問這是何方何位。
他環顧四周,正巧前方不遠有個老大爺在樹下乘涼,鬚髮皆白,看起來慈眉善目,於是上前問:「老大爺,問您兩個問題。」
躺在椅子上的老大爺停止了搖晃,睜開微眯的雙眼,似乎沒聽清。
「啥?」
「請問這是哪裡?」
「哦,問路的,這裡叫北山溝,沿著大路再走五十里,就是蕭山城。」
李然想知道的不是這小村的名字,而是他被達滅光頭敲暈後,帶到哪座仙域來了,於是又問:
「那請問這是那座仙域?」
「什麼鹹魚?這裡沒有鹹魚,鹹菜倒是有。俺們北山溝滴鹹菜……」
這時冬離劍的聲音傳進李然耳中:「對於蝸居一隅的山民來說,一州一國,說不定便是他們認知的極限,你還是找個修行者問比較好。」
李然一想也是,便對老人道了聲謝,轉身離去。
兩人還沒走出村口,李然聽見身後有人叫:「小師傅,小師傅,請留步……」
他疑惑的回頭,一個衣著樸素的婦人三兩步從後面趕上來,看起來五十多歲,臉上似乎籠罩著一團愁雲,身後背著一個沾著泥土的背簍。
「你在叫我?」
「是的,小婦想求您幫個忙。」
李然眉頭微微一皺:「什麼事?」
「我想請您幫我把女兒帶回來。」
李然不解道:「你女兒走丟了,為什麼不自己去找,要找我幫你?」
看這婦人臉色精神,也不像是生了大病,怎麼要來拜託一個外來人替她找女兒?
「不是走丟了。」
「沒走丟?」若不是看這婦人一臉焦急,李然真要以為對方在逗他。
「事情是這樣的,半個月前,我女兒到城裡賣菜,但到第二天也沒回來,於是我就到城裡去找她,半路上我卻碰到一名年輕女尼,她告訴我小芸以後都留在她們妙香庵,不會再回家了。
可是我家小芸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想出家?那女尼見我不信,便帶我去了妙香庵,我在那裡見到了小芸。
我看到小芸的時候,她已經穿上了庵里的衣服,一臉平靜地讓我回家,讓我不要擔心,以後也不要再記掛她。」
「既然你女兒都這麼說了,你為什麼非要把她帶回來不可?」
農婦哭著道:「不是的,小芸從小就孝順,她不會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丟下我,一定是她們對小芸做了什麼。求小師傅幫我把她帶回來……」
農婦的眼淚順著粗糙如樹皮的臉龐滑落,李然見狀,有些無奈道:「你不會是看到我的頭,才找我幫忙吧?」
農婦點頭道:「是的,我想你們都是修禪的,有同門之誼,更好說話。而且我聽人說,在禪宗內,頭越亮的,越有德行和修為,小師傅的後腦勺光滑如鏡,一定不簡單。求您了,幫我把小芸帶回來。」
農婦跪在地上苦求著。
李然倒是想幫她,可他根本就不是禪道中人,這顆光頭也是被達滅強行剃的,所以壓根不知道怎麼跟尼姑打交道。
正在猶豫之時,肩頭的黑白小聲在他耳邊道:「你不是要找人問路嗎?聽她的描述,那座庵里說不定有修煉者存在。以你的修為降臨在這種山野小廟,庵主敢對你說半個不字嗎?」
李然一聽,豁然開朗。
他仍然習慣於用理性思考問題,還沒習慣武力威脅的作風,但其實說到底,在仙界,誰拳頭大,誰就說了算。
他現在好歹也是真仙級的修為,雖然在浩大的仙界算不了什麼,但在這種荒僻之地,足以一手遮天,是他思慮過多了。
於是對眼前的農婦道:「好吧,我便替你走一遭。」
農婦感激涕零不提。
問清妙香庵的位置後,李然立即動身前往。
妙香庵所處的位置,和老大爺口中的蕭山城比較接近,在蕭山城西北方向外十餘里處,有一座靈蟬山,妙香庵就在此山半山腰上。
李然趕到山下時,便看到山腰處的建築。
謹慎起見,他站在山下觀望,看到庵上有一團淺薄的靈霧。
看來的確有修煉者居於其中,看樣子也不是很厲害。
他拍了肩頭黑白屁股蛋子一下:「小東西,你怎麼看?」
小東西雖然失去了通天修為,但頂級仙君的眼光還在,說不定能看出別的東西來。
黑白咬著牙,狠狠地道:「你還真是謹慎啊,放心吧,裡面坐鎮的人,不會超過金丹期,你過去崩個屁都能把她壓死。」
「那我就放心了。」
李然鬆了口氣,心裡有了底氣,不急不緩地向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