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少龍想了想,說道:「左書記,我能不能單獨跟你說兩句?」
這句話,讓蔣卓和康曉都愣了一下,當然,還包括市委書記羅學聰。
左青的臉色不太好看,不過,他在這件事上,卻沒有太多的糾葛,說道:「我倒要看看,你會給我什麼解釋,蔣秘書長,康書記,你們兩個先出去一下。」
雖然沒有跟羅學聰說,但是顯然他也在出去的行列中。
門被關上了。
辦公室里,此時已經只剩下了左青和紀少龍兩個人。
「來,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人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左青板著臉說道。
紀少龍微微一笑,說道:「左書記,如果我紀少龍沒猜錯的話,田博濤被我打掉,於你來說,應該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對嗎?」
左青一愣,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紀少龍說道:「左書記的為人,雖然我沒打過交道,但是名聲我是聽到了一些,左書記最反對家族勢力和拉幫結夥的,田博濤在雲溪市的事情,作為省委書記,左書記不可能一點也不知曉,既然知曉,又沒有去做什麼,那就說明,左書記是故意的,我並不認為,左書記是給徐旭面子。」
「一個思想上有潔癖的人,是容不下沙子的,那枚沙子如果除不掉,卡在眼裡里,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我想,田博濤對左書記來說,就是那枚沙子吧。」
「紀少龍,我警告你,千萬不要在我的面前自作聰明,你認為你抓住了我的心裡的東西,想要在我這裡邀功嗎?那你就錯了,我是一個很講原則的人,我希望所有的東西,都在秩序裡面,不要被打破,而你做的事情,已經打破了我的秩序,比起那枚沙子來,我更看重秩序。」
左青還是那個樣子,板著臉,好像別人欠了他的錢一樣。
聽到了左青說的話,紀少龍就笑了。
看到紀少龍笑,左青有些奇怪,問道:「我說的話,很好笑嗎?」
紀少龍擺擺手,說道:「左書記很聰明,說話也很有藝術,但是我還是看出來了一些端倪,左書記,我雖然不知道在田博濤的身上有什麼事情,但是我可以保證,這件事交給我來做,一定也可以完成。」
「你什麼意思?」
左青問道。
紀少龍煞有介事地說道:「第一,左書記是全國有名的反腐先鋒,幾年前,還沒上任省委書記的時候,就被中紀委評委反腐先進個人,那就說明,在反腐的這件事上,左書記的立場是堅定的,你根本不會因為田博濤很徐旭之間的關係,而放過他的。」
「第二,這邊田博濤剛剛被謀殺,您就趕過來過問這件事了,即便田博濤的身份不簡單,這也不夠您親自跑一趟,您既然來了,就說明還有別的事情,這個事情,一定是比田博濤的死,還要重要的事情。」
「第三,問題出在田博濤的身上,他在雲溪市縱橫了十幾年,是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認輸的,可是到了最後,他卻輕輕鬆鬆就伏法了,這在理論上說不通,所以,我大膽猜測一下,在雲溪市,左書記還有什麼計劃,或者說有什麼事情沒有完成。」
左青不動聲色,問道:「那我想知道,是什麼事情?」
紀少龍搖搖頭,說道:「我的層級不夠,有些東西,我是看不到的,不光我沒看到,雲溪市的一干常委也都看不到,這一定是一件相當機密的事情,而且這個機密,一定跟田博濤做的事情有關係,對嗎?」
左青一下子不說話了。
他沉默了,低著頭,看著茶几,似乎在思考什麼東西。
紀少龍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袁大頭,輕輕放在了左青的面前,說道:「這是田博濤被抓的時候,被警方沒收的一枚袁大頭,在警方的證物室里,我給拿了過來,如果我沒猜錯,這枚袁大頭的身上,應該有著挺大的秘密的,對嗎?」
看到這枚袁大頭,左青的腦袋,一下子抬了起來。
他疑惑的目光,看著紀少龍。
不管是誰,都不會對一枚普通的袁大頭感興趣的。
但是紀少龍居然在一枚袁大頭的身上動了心思,這不是常規的邏輯。
「你對這枚袁大頭了解多少?」
左青問道。
也就在他問出這句話的一瞬間,紀少龍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打開了自己的錢夾,從裡面又掏出了一枚袁大頭,放在了左青的面前,說道:「田博濤的這一枚,標號是004,我手裡的這枚,最上面有個標號,是001,我不知道這兩枚之間有什麼聯繫,但是我可以猜到,不是誰都有這枚袁大頭的。」
看到紀少龍手裡的那枚袁大頭,他拿了起來,仔細看了一下,嘴唇居然抽動了一下,問道:「你這枚是哪裡來的?」
「我爸給我的。」
「你爸?你爸是明鴻?」
左青問道。
那一刻,紀少龍的心裡咯噔了一下,紀明鴻正是他父親的名字,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左青居然會認識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只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而左青是臨江省省委書記,對父親來說,是完全高高在上的人物,他不可能認識這些人的。
事情好像越來越不簡單了。
「對,我是紀明鴻的兒子,我爸就是紀明鴻!」
紀少龍還是承認了。
左青突然站了起來。
打量著眼前的紀少龍,看了很久很久,紀少龍忽然發現,左青的眼眶中,居然有淚光在山洞,嘴唇也抽抽了起來,似乎是什麼震撼心靈的事情發生了,讓他有些無法自已了。
「他把這枚袁大頭給了你,那他……他還好嗎?」
左青問道。
紀少龍說道:「家父已經過世了,回到了霞光縣的老家,因為肝癌,死在了家裡。」
左青捏著袁大頭的手指,居然又抽搐了一下。
眼淚還是沒忍住,流淌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僅僅是一瞬間,那個氣勢如虹的省委書記,突然變成了一個顫抖的老人了。
「我是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是明鴻的兒子,我應該想到的,我看你的資料,我其實應該想到的……」
左青喃喃自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