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給謝江河帶的是最好的?
因為謝江河是永安省霞光縣人,也就是說,紀少龍跟謝江河,是正兒八經的老鄉。
為官也將近十年了,對紀少龍來說,這是第一次在一個部門裡遇到老鄉,還真是有點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感覺。
當時紀少龍在家裡看組織部檔案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所以,在準備的小禮物里,就「厚此薄彼」了一下,給謝江河帶來的最好的品種。
謝江河今年46歲,比紀少龍正好大了十歲。
看起來是文質彬彬的,戴著一副很厚很厚的眼睛,至少得有個一千多度。
別以為戴了眼鏡就是書呆子,謝江河完全不是這樣的,看到紀少龍拿出來給他的茶,開玩笑一般說道:「紀部長,你這是要陷我於不義,還是陷您自己於不義啊,我要是現在抱著這個茶葉出去,給領導們看到了,估計要說您不上路子了。」
紀少龍一下子就哈哈大笑了起來,在謝江河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說道:「咱可是老鄉,偏愛一些,難道不應該嗎?」
「應該應該,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也沒什麼好送你的,要不,我親你一下……哈哈哈……」
紀少龍也被謝江河的幽默給逗笑了。
官場的人,大多都是很嚴肅的,謝江河的輕鬆,給他的感覺很不錯。
送禮的環節結束之後,謝江河就系統地給紀少龍匯報了一下市委組織部現在的工作情況,總的來說,沒有什麼大事情,都是一些小事情,在組織部的工作,相對還是很清閒的,沒什麼突發的狀況要處理,所有的事情,都是按照程序來,一步一個腳印。
兩人都是自來熟,聊了一會的時間,互相的感覺都不錯了。
紀少龍感覺差不多了,壓低了聲音問道:「老鄉,我問你個事情,這個江陽市委,整個的矛盾形勢是什麼樣的?」
「矛盾?什麼矛盾?」
謝江河有些不太理解,反問道。
紀少龍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解釋,比劃了一下,說道:「就是有沒有內部的不合啊,政見的不同,拉幫結夥之類的……」
這麼一說,謝江河明白了,笑著說道:「紀部長,這一點您放心,這種問題在別的地方存在,在我們江陽市,那是絕對不存在的,彭書記的威望很好,做人做事,也都很服眾,上下一條心,您很快就會愛上這個地方的。」
真的是這樣嗎?
紀少龍去過太多的地方了。
表面上看起來沒有矛盾的地方,其實是最可怕的地方。
因為所有的心思,都藏在最深的地方,不表露出來,反倒讓人是一點防備都沒有。
他不知道江陽市是屬於哪種情況,但是他很清楚,絕對的平靜,那是不可能的。
融入組織部的工作很快。
半個月的時間,紀少龍對江陽市的組織工作,已經很了解了,不管謝江河當初告訴他的情況是不是真的,這半個月的時間,紀少龍對江陽市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了。
在江陽市委,彭娟的確有著很高的威望,一般她吩咐下去的事情,都能不折不扣完成。
做事也很拼命,經常能看到她加班。
市長劉宏計跟彭娟的關係也不錯,紀少龍在市委大樓,經常能碰到劉市長,大多數都是到彭書記的辦公室去討論工作。
這種情況,在其他各級政府中,紀少龍都是沒有碰到過的。
三把手市委副書記孫辛已經快六十了,性子也比較隨和,整天背著一個手,在大院裡面散步,連孫新立都說,孫副書記人好得不行,有的時候還會幫著清潔工掃地,紀少龍也有一次碰到孫副書記在公共廁所裡面通廁所,搞得一身狼狽從廁所裡面出來。
一個副廳級的市委副書記會去通廁所,這是想都不敢想的。
常務副市長張建遠是實幹派,也是性子最暴躁的一個人,動不動就能聽到他罵人的聲音,在市委,張建遠有個外號,叫高音喇叭,只要他罵人,整個市委市政府都能聽到。
有一次紀少龍去找張建遠有事情,恰逢城管局的一名城管,將一個占道經營的老太太的東西全部沒收了,老太太年紀八十多了,還被城管局的人推倒在了路上,張建遠知道之後,把城管局局長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頓。
紀少龍就站在門口,聽著那些粗俗不堪的語言,雖然不堪入耳,卻是真的很痛快。
完全是那種喜怒都擺在臉上的人。
其餘的幾名常委,給紀少龍的感覺,都是一樣,各有各的性格,卻又是實實在在在做事情的,完全看不出來,在江陽市是不是真的存在某些罅隙。
不光是這樣。
初來乍到的十五天,彭娟找紀少龍談話了三次,每一次都是詢問他的工作情況,給一些很具體的組織工作的意見,這一點讓紀少龍的工作進步也很快。
一切都太好了。
對一個官場人物來說,江陽市的官場,幾乎就是象牙塔,幾乎就是桃花源。
一直站在政治鬥爭漩渦最中間的紀少龍,反倒有些不太能夠適應了。
紀少龍原本以為,自己能在這裡好好做點事情,事情的轉變,發生在他就任的第十六天。
那是一個周末,紀少龍早上剛剛起床,在宿舍裡面洗衣服。
原本市委是給紀少龍配了一個生活秘書的,可是紀少龍總覺得自己的內衣什麼的,讓別的女人來洗挺膈應的,於是,便都是自己洗了。
這邊剛剛把衣服在陽台上晾好,就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本來今天是約好了跟蘇戰,司空見他們一起出去吃飯的,還以為是他們到了,走到門口,一邊開門說道:「你們等一會,我換身衣服就好了。」
門一打開,紀少龍愣住了。
「姐,你怎麼來了?」
站在門口的正是紀少龍的姐姐,紀菲。
按理說,紀菲要來江陽市,應該提前給紀少龍打個電話的。
伸頭往外面看了一眼,問道:「姐夫沒來嗎?」
姐姐紀菲,一臉嚴肅,完全沒有看到弟弟的興奮,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們進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