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少龍笑了。
他本來是帶著很沉重的心情來的,可是他現在的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
「你還記得你有個女兒?」
紀少龍問道。
韓宏髮長吁了一口氣,淡淡說道:「六旬已過,半生薄涼,也曾克己奮發,胸懷激盪;幻想紅衣白馬,氣吐眉揚,終是權錢挫了銳氣,染了風霜。」
紀少龍心裡一驚,接著韓宏發的話說道:「濁酒話滄桑,莫笑事態炎涼。雖生如螻蟻,當立鴻鵠之志。命如紙薄,卻應有不屈之心。縱使人生一場夢,也要它黃粱一刻,錦繡安詳。」
這個時候,韓宏發的臉,才算真的抬起來了。
「你也喜歡這段古詞?」
紀少龍說道:「我以古詞律己,你卻誤讀了其中的意思,權錢一場空,你落到今天的這個下場,應該要反思反思了。」
那雙本是渾濁的眼,漸漸清澈了起來。
說道:「我道成王敗寇,卻不及你一語道破,好一個權錢一場空,我終究是敗了。」
紀少龍看著這個飽經滄桑的老人,不管怎麼說,韓宏發當年的宏發集團,也給過紀少龍很多的幫助,他嘆了一口氣,說道:「我今天過來,不是給你答疑解惑來了,我只是替韓姝來看看你,她為了你坐牢將近兩年,卻未曾怨你一句,一直以為,你是有苦衷的,現在看來,你不過是追逐那些虛幻的東西而已。」
「我對不起小姝。」
終於,韓宏發流淚了。
紀少龍站了起來,說道:「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韓姝還在外面,你總該為她做點什麼。」
丟下了這麼一句話之後,紀少龍便走了出去。
回頭看了一眼,此時的韓宏發,已經在掩面哭泣了。
很久之後,紀少龍才知道了韓宏發真正的故事。
當年的韓宏發,在得到了丁家的幫助之後,宏發集團越做越大,開始漸漸躋身於地產大亨的行列。
可是,由於自己的決策失誤,導致了宏發地產瀕臨倒閉,那個時候他,其實已經絕望了。
就在這個時候,自由派的人找到了他,給他開出了一個條件,只要按照他們的要求做,就能給韓宏發另外一條出路。
那個時候的韓宏發,差一點就要跳樓了,自由派的出現,給了他希望。
於是,他便背叛了丁家。
也就有了後來丁家的傾覆。
他按照計劃,遠走他鄉,雖然自己的親生女兒還在監獄,但是他深信,現在的苦是為了以後的甜,也堅信抱著嚴光明這棵大樹,會有飛黃騰達的一天。
在國外的那段時間,他一直協助巨能集團的走私,直到最後的龍首山計劃要實施了,他才回到了國內。
這些所謂的帶著病毒的野味,其實就是他帶回來的。
按照計劃,自由派一旦圍剿了安家,剩下的夏家,也就不足為慮了,如果能侵吞整個安家的勢力,那麼嚴光明的勢力,將只有朱家才能與之匹敵了,到那個時候,韓宏發自然也就沒人敢動了。
可是誰能想到,在巨能集團的掩蓋之下,還是被紀少龍給看穿了,導致了整個計劃的全盤覆滅。
計中計,局中局,撥開迷霧見青天,只是那一瞬間的不正常,卻還是被紀少龍給看穿了。
站在看守所的門口,紀少龍想到了韓宏發臉上的青腫,還有被打掉的門牙,這是怎麼回事,其實他心裡是有數的。
韓宏發是在揚子江市看守所受審,揚子江市,又是丁世海的地盤。
這個韓宏發,是害的丁家倒台的人,那丁世海心裡的恨意,自然也是很明顯的,他稍微示意一下,下面就會有人幫他去做事,那韓宏發身上的傷,也就再好解釋不過了。
只是韓宏發沒有說而已。
本來想順道再去看一眼袁少雄,可是想了想,還是作罷了。
袁少雄跟韓宏發所處的地位不一樣,他被拉進來,不過是正好他的手裡掌握著走私鏈而已,他不是政治人物,只是一個有腦子的商人而已。
正要上車,突然想到了什麼,對著開車的蘇戰問道:「蘇戰,袁少雄的身邊有個保鏢,叫遲婉君的,這個人抓到了嗎?」
蘇戰愣了一下,說道:「好像沒有。」
紀少龍的心裡,凜了一下,為什麼一直跟著袁少雄的這個保鏢,突然就消失了?
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了。
雖然她只是一個保鏢,但是她對袁少雄的所作所為,也是知情的,所以按照法律,她也是犯罪分子之一,可是為什麼卻不見了呢?
紀少龍這邊想著遲婉君的事情。
而在通城市的一家酒店裡面。
一間很普通的房間,裡面坐著一個人,赫然就是遲婉君。
她時不時地站起來走一圈,看得出來,有些焦心。
門口傳來了敲門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槍,問道:「誰啊?」
一個清秀的聲音傳了過來,說道:「我!」
她立刻把門打開了,然後一個苗條的身影,從門縫裡面鑽了進來,後背一靠,門就關上了。
這個人,居然是蝴蝶。
在伊萊克尼,被紀少龍放走的那個蝴蝶,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會出現在了通城市。
遲婉君看到蝴蝶,立馬單膝下跪,抱拳說道:「婉君拜見蝴蝶。」
蝴蝶點了點頭,把遲婉君從地上攙扶了起來,說道:「你做得很好,潛伏在袁少雄的身邊已經好多年了,組織這才剛剛啟用你,你就立了大功,我代表組織,感謝你。」
遲婉君還是一臉嚴肅,說道:「這是婉君應該做的。」
蝴蝶點了點頭,走到了房間裡,在沙發上剛要坐下來,突然身子一動,摟住了遲婉君,一把匕首,從遲婉君的心臟處,直接捅了進去。
此時的遲婉君,眼神裡面,都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她怎麼也不會相信,自己立了大功了,居然還是被蝴蝶給殺了。
這一刻,她已經沒有了反抗的能力,只剩下彌留時刻了。
「婉君,不好意思了,誰讓你不是金老的人,建安會這麼大的勢力,不能被糟蹋了,效忠他的人,都要死……」
說完,手往前又送了一下。
遲婉君終究是倒了下去,抽搐了幾下,便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