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偉最終還是帶走了。
整個會場裡面，鴉雀無聲。
紀少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
按理說，一個內鬼被帶走，全場應該是一種痛快的感覺，可是，並沒有，不但沒有痛快，很多人的臉上，帶著質疑，帶著惋惜，帶著那種不可思議。
王崇偉在海關，的確是很有分量的，這一點，紀少龍並沒有完全看透，他以為他了解海關了，事實上，並沒有，在場的中層領導，並不相信王崇偉會做這種事。
「紀關長，您做得很好，王崇偉這個毒瘤，終於被您剷除了。」
身邊，劉鑫壓低了聲音說道。
紀少龍心裡是不舒服的，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道不清言不明，他看著劉鑫，問道：「劉副關長，王崇偉在海關，為什麼會有那麼高的威信？」
劉鑫笑了笑，說道：「時間長了就這樣吧，王崇偉在通城市海關工作時間很長了，算起來有個小十年的時間了，有幾次上面要調他走，他都主動留了下來，以前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看呀，估計是在這裡，有自己的網絡，畢竟海關是肥差啊。」
海關是個肥差，這一點，毋庸置疑。
難道僅僅是這個原因。
會議散場之後，紀少龍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那種說熟悉又熟悉，說不熟悉又不熟悉的焦躁感，油然而來，似乎有種坐立不安的感覺。
事實證明，王崇偉是有問題的，可是情感上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自己有可能犯錯了。
接下來的幾天，王崇偉要接受調查，處於一種封閉的狀態中，所以關於他的消息，一點都沒有了。
紀少龍也漸漸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原本在海關的工作是挺順利的，突然一下子就變得不順了起來。
並不是工作不能執行，而是大家看到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中層領導還好，多少看到他還會繼續打招呼，可是那些底下的科員，遠遠看到他的時候，都要繞著他走，這就很奇怪了，明明自己剛工作的時候，那些人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紀少龍並不知道，就在王崇偉被帶走的那天，在巨能大酒店的一間包廂里，劉鑫，李立群，還有歐陽易三個人，一起舉杯慶祝了起來……
那天晚上，除了他們三個人之外，還有巨能集團的老總，袁少雄！
距離王崇偉被帶走五天之後，金陵海關那邊傳來消息，上面已經研究決定，對王崇偉執行雙規了。
雖然關於他貪污受賄濫用職權的罪名還沒調查清楚，但是關於他跟儲金通話記錄的情況，王崇偉是一言不發，始終不願意表態。
他這種消極對抗，也激怒了金陵海關的領導層，開了一場會，拿出了初步的處理方案來。
迫在眉睫了。
紀少龍已經憋了幾天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了。
打開了辦公室，在外面踱步了一圈，突然遇到了一個年輕的小姑娘，跟之前一樣，遠遠看到了紀少龍，卻故意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轉了過去。
紀少龍趕緊跟了上去，把那個小姑娘給叫住了。
海關的人，紀少龍都能認識，這個小姑娘是綜合業務科的一個科員，至於叫什麼名字，紀少龍就不知道了。
「紀關長好！」
看到紀少龍，知道躲不過去了，小姑娘立馬站定了，恭恭敬敬說道。
「你叫什麼名字？」
紀少龍問道。
小姑娘一下子就慌張了，吞吞吐吐說道：「我……我叫楊歲歡，我是綜合業務科的。」
小姑娘的年紀，大概在二十六七的樣子。
「你有沒有時間？」
紀少龍突然問道。
楊歲歡並不知道紀少龍要做什麼，被紀少龍突然這麼一問，愣了一下，說道：「有時間，紀關長需要我做點什麼？」
紀少龍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大院旁邊的那個綠化帶，並沒有人，說道：「楊歲歡同志，你跟我來。」
說完，就朝著綠化帶那邊走了過去。
這是一片公共區域，楊歲歡並不覺得，紀少龍會對她做出點什麼來，可是心裡，還是忍不住有些緊張。
等到了綠化帶的草坪上，紀少龍直接坐在了地上，對著楊歲歡說道：「來，小楊，坐！」
楊歲歡又是遲疑了一下，不過，領導都這麼要求了，也不能說什麼了，也就坐了下來。
「小楊，今天我找你談話，你也別太緊張，就隨便聊聊，不要有什麼壓力，我問你什麼，你就如實說什麼，可以嗎？」
楊歲歡心裡還是突突的，不過，她還是緊張地點了點頭。
「第一個問題，你剛才為什麼要突然躲著我？」
紀少龍問道。
這個問題，一下子就讓楊歲歡臉紅了，不是那種害羞的臉紅，而是因為緊張導致的。
臉紅脖子粗的那種。
「沒……我沒有！」
她說道。
紀少龍笑了笑，說道：「小楊，我之前說過，咱如實說，這個情況，不是發生在你一個人的身上了，我既然問你了，也就說明，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所以呢，你必須要告訴我，不然的話，你今天就走不了了。」
這些話里，有安撫的語氣，更有威脅的語氣。
楊歲歡一下子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了，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愣了好長一會時間，似乎是鼓足了勇氣一般，抬起頭來，看著紀少龍，說道：「紀關長，因為他們都說你是壞人，所以……我們不想跟你為伍！」
「壞人？他們說？」
紀少龍反問道。
楊歲歡現在有些放開了，或許也是豁出去了，接著說道：「不光是他們說，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你跟劉副關長他們一樣，都是袁少雄的人！」
這句話，讓紀少龍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王崇偉才是袁少雄的人，可是為什麼這個小科員會說這樣的話？
「你能跟我說說，你們心目中的王副關長，是什麼樣的嗎？」
紀少龍問道。
楊歲歡點了點頭，說道：「我大學畢業就在海關工作了，時間雖然不算長，可是我也知道，整個通城海關，只有王副關長，才是最稱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