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看養豬場的。
聽到紀少龍這麼說，其實葛三炮是想說點什麼的，但是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前面帶路，一行人，走進了金龍村裡面。
整個村子，看起來並沒有那麼破敗，雖然不像大多數的村子一樣都是兩層或者三層小樓，但是全部都是齊刷刷的磚瓦房，雖然外面沒有粉刷，也都是平房，但是至少沒有想像得那麼糟糕。
這些房子，都是一模一樣的，是皮清芳在任的時候，對金龍村做的一個扶貧項目，將原本老舊的房子全部推倒了，幫助金龍村的村民翻新房子，每家每戶分到一套磚瓦房，才有了眼前這個場景。
家家戶戶是大門緊閉，村道上，一個鬼影都沒有。
紀少龍有些好奇，問道：「葛主任，這年剛過，村裡的人都出去打工了嗎？」
這一回頭，就看到薛浩跟葛三炮在竊竊私語著什麼，似乎被紀少龍看到了，很窘迫，馬上跟了過來，說道：「不是不是，是我讓他們今天在家裡不要亂跑的，要不然的話，整天都在路邊上打麻將，很影響村容村貌。」
這種情況，在很多領導訪問調研的時候都存在。
所以紀少龍也沒說什麼。
大概走了有個五分鐘的樣子，占地面積挺大的豬舍，出現在了面前。
來之前，他是看過資料的，丁世海跟企業的合作中，企業一次性給金龍村每家每戶送了二十頭豬崽，金龍村一共有一百多戶，這數量，這規模，也相當不小了。
可是眼前的豬舍，卻是空空蕩蕩的，沒有看到一頭豬。
這個豬舍，看起來也是很久沒有啟用過了，有些地方都塌了下來。
「豬呢？」
紀少龍問道。
王康看到這一幕，也急了，問道：「葛主任，豬呢？」
訪問調研團十幾個人，站在豬舍的面前，本來是來看豬的，可是眼前，卻是一頭豬都沒有，那還看個毛線啊。
葛三炮站在那裡，一句話都不說，抿著嘴唇低著頭，似乎已經預料到會有這個狀況。
王康縣長急了，走到了葛三炮的面前，加重了聲音問道：「你倒是說話啊，豬呢？」
葛三炮跟個悶葫蘆一樣，估計也是鐵了心不說話了。
紀少龍點了點頭，說道：「行吧，走，我們去村裡的會議室，今天這個事情，需要你好好做個匯報了，要不然的話，在場所有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脫不了關係。」
他說的有一個算一個，自然就是鎮裡和縣裡的人了。
上萬頭豬崽就這麼沒了，紀少龍並不相信，鎮裡和縣裡，一點都不知道，金龍村是省級貧困村，吸引了眾多人的目光，難道上萬頭豬崽，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一行人，來到了村委的會議室。
一張油漆都已經掉光了的桌子，上面準備了一些瓜子花生和茶杯，看來，會議室早就布置好了。
紀少龍在首座坐了下來，臉色陰沉著，他的心裡的確沒那麼痛快，雖然這個活是丁世海的，但是既然他來幹了，就是自己的活了，而且，這個樣子的事情，的確讓他也覺得糟心得很。
大家現在都挺嚴肅的。
出發的時候，一個個看起來心情都不錯，但是現在，不管是縣裡的還是鎮裡的，都是低著頭，一個個不想說話的樣子。
葛三炮作為東道主，他沒的坐，因為紀少龍讓他站著。
「葛主任，你應該很清楚，今天不管是我來，還是丁書記來，你這豬崽的事情，肯定是跑不掉的，該說你還是要說，你要是不說，我就給紀委的人打電話，讓他們下來查，到時候， 你說不說，都一樣了。」
說完，就要去掏手機。
薛昊急了，連忙說道：「紀書記，我來跟他說。」
說完，走到了葛三炮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什麼。
能看出來，葛三炮的眼神還是猶豫的，可是他看了看紀少龍，還是說道：「紀書記，豬崽我們分到了每家每戶，該做的事情，我們村里都做了，可是那些人，那些不識好歹的村民啊，他們把豬崽吃的吃了，賣的賣了，那些打了折的飼料，他們又以每袋賺十塊錢的價格，賣到鎮子裡的飼料店裡去了……」
這個結果，讓紀少龍的確有些不太敢相信。
見過一個懶的，沒見過一幫人懶的。
村裏白來戶人，難道就沒有一戶，是想好好做點事情的嗎？
「你確定？」
紀少龍問道。
葛三炮點了點頭，說道：「我確定！」
紀少龍問道：「那你的豬崽呢？也拿去賣了？」
葛三炮哭喪著臉，說道：「我的豬崽分下來之後，我就分給其他的村民了，我就想著他們能多養豬，條件能好起來，可是我也沒想到，後來會失控，我作為村主任，我根本不可能去干涉每個人的自由對吧，最後，這些豬崽以很低的價格被賣掉了，他們就用來打麻將，玩，沒禍禍幾天，錢又沒了……」
見識了外面用綠網當水稻，再聽到豬崽被賣掉的情況，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扶貧從根本上來說，還是要老百姓心裡有奔向好日子的念頭，如果沒有，那麼做再多，也沒什麼意思的。
既然是老百姓自己賣掉的，也就不存在什麼貪腐的問題了，紀少龍雖然是紀委書記，也沒打算在這件事上追究下去。
他也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了，想了想，說道：「走吧，我們隨便找幾戶人，去問問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於是，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出了村委的門。
去的第一戶人家，是一家五口。
夫妻兩個，帶兩個孩子，然後還有一個老人。
那個成年男人，在家什麼事情的都不做，每天的工作，就是打麻將，相反，兩孩子的媽卻早早就去外面打工去了，補貼家用。
一家四口，全靠一個女人每個月郵寄回來的錢。
還真是家徒四壁，除了床和桌子，基本上什麼都沒有。
看來，這種懶，是骨子裡的，並不是三言兩語，各種洗腦就能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