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時,丁世海是不會使用一票否決權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馬上快要離開霞光縣了,一票否決權用不用,已經不是很重要的問題了。
關於芙蓉鎮的任命,馮國濤是勢在必行的,必須要通過,假如被丁世海不計後果打斷的話,他就得不償失了。
馬上說道:「丁書記說得還是有道理的,上次的安全事故給我們提了一個警鐘,我們應該舉一反三,這次夜間交通安全大檢查,我舉雙手贊成。」
連馮國濤都贊成了,康近川也不好說什麼了。
於是,這個提議得到了通過。
政治,更多的時候是一場交換,而丁世海,正好就利用了這麼一場交換,反正在芙蓉鎮的人事任命上,他改變不了結果,倒不如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接下來,關於侯青山和莊天南的任命,很快得到了通過,丁世海根本沒有一點反對,當然,反對也沒什麼作用,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等到會議結束之後,康近川進了馮國濤的辦公室,有些生氣,埋怨道:「老馮,你幹嘛要讓著他,咱說不通過,就不通過,這下搞得我們好像要認慫一樣。」
馮國濤老謀深算地說道:「老康啊,你還是不懂,丁世海為什麼要組織什麼安全大檢查,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他要幹什麼?他想在離開之前,保留一下自己的面子而已,咱賣他個人情又怎麼樣?丁世海不可能會就這麼下了,他肯定還是要去別的地方任職的,謀取一點資本,也不為過,所以呢,就別斤斤計較了。」
馮國濤的一番話,讓康近川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的確也是這樣,反正自己要的東西已經到手了,其他的,也就不重要了。
當天中午,馮國濤也做了一個順水人情,把芙蓉鎮人事任命的消息,告訴了自己的秘書莊嚴,讓莊嚴把這個消息,傳達到了芙蓉鎮。
莊天南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那個開心啊,就別提了,他也是覬覦鎮長的位置多年了,因為林遠峰的原因,一直被壓著,始終上不去,今天,終於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怎麼能不開心呢?
馮國濤一系忙著慶祝。
丁世海這邊,卻沉浸在一種失落中。
就連紀少龍在縣委辦公室,也受人待見了,本來是想讓下面的人複印個文件的,沒想到,人家裝作沒聽到一樣,後來還是王倩主動來圓了場,才算過去了。
尤其是那些跟莊嚴一起喝過酒的,已經根本不把紀少龍當回事了。
剛剛吃過飯,紀少龍就下到了三樓,敲響了紀委書記秦芝琳的門。
縣委大多數的人,都要下午兩點多才上班,所以吃過飯之後,大家都會回去午休一段時間,但是紀少龍知道,紀委的秦芝琳書記,都是在辦公室休息的。
她的本地人,也是整個霞光縣委女性幹部中的另外一名。
今年四十五歲左右,平時話也不多,但是干紀委的人,通常都有些不怒自威的感覺,儘管是女性,但是在縣委,幾乎所有人都怕她。
咚咚咚。
三聲過後,裡面傳來了秦芝琳的聲音,問道:「誰呀?」
紀少龍壓低了聲音說道:「秦書記,我是紀少龍。」
安靜了大概有個兩三分鐘的樣子,門打開了,秦芝琳站在門口,一臉嚴肅,四處看了看,說道:「進來吧。」
門被關上了。
紀少龍坐在沙發上,可能因為剛剛午睡的原因,秦芝琳整理了一下頭髮,問道:「紀秘書,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還是丁書記有什麼指示?」
紀少龍沉思了一下,說道:「秦書記,您站在哪一邊?」
這麼一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秦芝琳還是有些震驚的,她故意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問道:「紀秘書,這是什麼意思?」
紀少龍微微一笑,說道:「秦書記,我不知道您具體是什麼意思,但是我知道,您一定是有目的的,要不然的,林遠峰也不至於不被雙規,他的案子很清楚,既然有人舉報,一定是有十足的證據的,您沒通過丁書記就辦理了,而且還在偵查程序上故意拖延,您一定是有什麼特殊的想法,對嗎?」
紀少龍在說話的過程中,秦芝琳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嚴肅,慢慢舒展了開來,她坐在了紀少龍的對面,長吁了一口氣,說道:「人都說紀少龍有臥龍之才,我不信,現在看來,的確有兩把刷子。」
紀少龍直言不諱,說道:「秦書記既然已經拋了橄欖枝了,我紀少龍不接的話,就有點不像話了,只是我有些搞不懂,秦書記到底是一個什麼意思?」
官場之人,一般不會隨意對人敞開心扉,即便是關係很好的,也是同樣如此,有些話憋在心裡,永遠要比說出口強很多。
秦芝琳看著紀少龍,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那雙眼神那張臉,是值得信任的,她最初的判斷,也是這樣的,要不然的話,也不用放林遠峰一碼了,她原本是想,自己的動機能被紀少龍看穿是最好的,如果不被看穿,也沒關係,畢竟誰也看不出來她的動機。
「紀少龍,你是土生土長的霞光人,所以你也應該很清楚,霞光縣的官場,到底有多不乾淨,對吧?」
紀少龍點了點頭,秦芝琳接著說道:「按理說,一個地方的官場不乾淨,是因為當地的紀委不負責,在霞光縣,同樣也是這樣,我在這個位置上待了有三年了,我回想了一下,除了林遠峰,我好像沒有辦過一個人,一個都沒有。」
「紀委書記,通常是不能拉幫結夥的,一旦拉幫結夥,基本上整個官場,都不會幹淨了,所以,我一向都是中立的,也不太愛發表自己的意見,在霞光縣,我是紀委書記,可是基本上就掛個職位,什麼用也沒有。」
這些話,聽起來已經有些哀怨了。
「雖然我紀委的一把手,事實上,整個霞光縣的官員,都是盤根錯節的關係,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只要動一個,基本上就是一窩,而這一窩裡面,就一定會有馮國濤的影子,所以,為了保全自己,我誰都不能動。」
秦芝琳垂下了頭,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這樣的話,她估計沒有對任何人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