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青山猶豫了。
從情感上來說,他是要打敗紀少龍的,這也是他來平戎縣的目的。
可是他畢竟是縣委書記,也不可能不管整個縣裡的死活來做這件事。
想了想,說道:「我不可能什麼事情都不做的,而且紀少龍已經給縣裡的主要工地打了電話,讓他們送工地上的儲備物資過去,我們這樣做,改變不了什麼的。」
江六安笑了笑,說道:「我們可以把物資截停下來,留在縣城,這樣,他那邊就沒有物資了,然後,我們把他能調動的人也截留下來,留在縣城,那樣他沒有人,也沒有物,熬到雨停,造成了損失,他就完蛋了。」
江六安把他的計劃詳細說了一遍。
所謂的截停,其實並不是什麼都不給紀少龍,而是做一些改變。
那就是讓侯青山將這些物資和人,用在縣城的外面,在縣城的周圍形成一道屏障,這麼一來的話,就算潰堤的時間長了一點,對縣城還是沒影響的。
而且這麼一來,侯青山也就有了藉口,他不是不做事,而是為了保住縣城。
另外,紀少龍能調動的人,無非就是吳明耀那邊的軍隊,一旦軍隊被侯青山首先用在縣城了,那紀少龍那邊,也就只有一百多人了,根本派不上什麼大用場。
這麼一來,侯青山就沒有任何責任了。
他不是沒做事,他的考慮方向,是整個縣城,就算說破天去,他也沒責任。
不得不說。
江六安的這一招,果然是很陰毒。
不但堵死了紀少龍的所有路,而且讓侯青山可進可退。
侯青山想了很久很久,又打開了電腦,看了天氣預報。
預報上說,颱風從閩東省過境的時間,也就今天這麼一天了,到了明天,就是晴天了,如果按照現在的形勢發展下去的話,這次的潰堤事件,不會造成很大的影響。
「好,就這麼幹!」
終於,侯青山的私心,還是打敗了理智。
他同意了江六安的提議。
並且馬上以縣委書記的名義,給當地駐軍打了電話,要求當地的駐軍,協同地方政府,進行搶險工作。
軍隊接到命令之後,馬上就動了起來。
接著,其他的命令開始下達,各地公路部門很快動了起來,在公路上,將平戎縣其他工地湊齊的搶險物資,全部截停,送完縣城的主要關口,由當地駐軍,協同黨員幹部一起,將沙袋等物,開始在縣城的外圍堆積了起來。
與此同時,侯青山向市里求助,要求市里支援防汛物資,安德市也迅速啟動了應急預案,將準備好的物資,開始運往平戎縣。
但是,這些物資就算到了縣城,也同樣會被截停,不會送到第一線去,而是用在了縣城周邊。
當紀少龍接到電話,告知他這些事情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沒有任何物資送過來,而是被用在了縣城周邊的時候,他差點將手裡的手機扔在地上砸碎掉。
現在堵住源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即便縣城保住了,那工地怎麼辦,農村怎麼辦,都不要了嗎?
他馬上給侯青山打了電話。
在電話里,侯青山振振有詞地告訴他,他必須考慮縣城的老百姓,一旦前線失守的話,縣城周邊的防洪措施,還能抵擋一陣。
紀少龍真的是怒了,對著侯青山吼了幾句。
侯青山直接把他的電話掛了。
紀少龍穿著雨衣站在雨中,看著那些武警藍天救援隊隊員,還有最普通的民工,已經連續奮戰了七八個小時了。
他們一點休息都沒有。
有幾個人,已經累倒被抬下去了,即便是累倒了,也只能躺在水裡休息,因為根本也找不到一塊乾燥的地方讓他們躺著。
不光是沒有地方休息,也沒有食物的補充。
這些人渴了,就只能喝點河水。
即便是這麼辛苦,還是不斷有人用各種能用的任何東西,去堵住漏水處,沒有沙包,就用工地上的木材,木材抬不動或者用完了,就用各種建築材料,總之,能用的都用了。
雨根本沒有一點要小下來的意思。
水庫的兩台大型的抽水泵,還在一直工作,目前來說,還不用擔心水庫會出問題,可是這源源不斷從缺口處流下去的水,順著農田,正在一點一點向縣城靠近,即便縣城真的保住了,那這工地,那些沿線村莊的老百姓,肯定今年是顆粒無收了。
損失還是小不了。
想了想,憋住了一口氣,再次撥通了侯青山的電話。
侯青山這次還是接了電話。
紀少龍馬上說道:「侯書記,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想告訴你,你如果是針對我的話,請你不要以犧牲老百姓的代價為利益,只要你把人把物資給我,你想我紀少龍怎麼樣,都行。」
紀少龍是故意好聲好氣說話的。
他心裡很清楚,侯青山之所以會這麼做,不是因為他沒腦子,而是因為太有腦子才這麼做的,目的也就是為難紀少龍,想讓紀少龍為這件事背鍋。
侯青山在電話里冷笑了一聲,說道:「紀縣長,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什麼叫犧牲老百姓的利益,我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保住大多數老百姓的利益,如果你能做到防微杜漸,那今天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對吧,我只是在給你擦屁股而已。」
通過電話。
侯青山是不可能會承認他的真實意圖的。
紀少龍掛斷了電話,心裡空落落的。
看著還在堅持的這些人,那一刻,心裡很失望,真的很失望。
政治是政治,利益是利益,他想要的政治鬥爭,是純粹的,不能以犧牲別人的利益為代價的。
可是現在,侯青山把他當做政敵,想利用這件事做文章,把他搞掉,他沒什麼意見,可是這個結果,卻損害了大部分的利益,他不想這樣。
「佑甫,佑甫,你怎麼了?」
紀少龍心裡一驚,循著聲音看過去。
只見周建華抱著鄭佑甫,渾身濕透不說了,還全部都是泥土,倒在了堤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