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到十五分鐘。
王喆的秘書就跑了過來，告訴紀少龍，會議開始了。
這是紀少龍來到上谷市之後，主持召開的第一個常委會。
也是紀少龍的人生旅程中，第一次作為市委書記，召開常委會。
能成為一個地級市的市委書記，對於很多很多人來說，那都是夢寐以求的，不到四十歲的紀少龍，就已經達到了。
可是，這也是有些人，一輩子無法企及的高度。
不到四十歲。
在上谷市整個常委會中，紀少龍的年紀，也算是最小的一個了。
其餘的十二名常委中，最年輕的，應該就是許晨龍了，41歲。
幾個月之前，紀少龍跟其中大多數的常委，都是見過面的，因為專案組在審查的時候，這些常委，幾乎都被紀少龍審查過，但是還有一些人，是生面孔，第一次見面，都是在一些崗位空下來之後，要麼是從下面提拔上來的，要麼就是從外市調過來的。
但是幾乎全部是從燕趙省調過來的，沒有外省的。
紀少龍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裡面的人，馬上就安靜了下來。
紀少龍也是剛剛屁股沾到座位。
坐在右手邊的王喆說道：「我們開會，廢話不多說，紀書記在省政府經濟工作會議上做的決定，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在這裡，我只是想表明我自己的態度，我個人是不同意取消跟燕山市之間的合作的，這是不能忍受的，造成的損失，誰來彌補，誰來彌補？」
看得出來，王喆的情緒，多少還是有些激動的。
看到別人都沒有說話。
周鎮笑著說道：「王市長，您消消氣，你搞反了問題了，不是我們要取消跟燕山市的合作，而是在經濟工作會議上，燕山市的姚書記要取消跟我們的合作。」
「那也不行，我們有解決問題的手段，我們可以告到省里去，我們都是簽過合同的，我們怕什麼？」
王喆怒斥道。
看來，這個王喆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脾氣不小不說，還很天真。
市委副書記劉雙雙，也是這次從外市調任過來的，也是十三名常委中，唯二的一名女性，對著王喆說道：「王市長，話雖然是這麼說的，可是你也知道，這東西沒道理講的，燕山市的姚全書記在省委省政府的分量，比我們大了不知道多少，你真的認為，省里會幫我們說話？」
這是紀少龍第一次見劉雙雙，雖然是女性，但是政治悟性還是有的。
當然，這樣的悟性不是指她配合紀少龍，而是能看到事情背後的結果。
「那我不管，省委省政府是上級領導，燕山市再怎麼樣，也不可能說毀約就毀約，多少是要拿出一點代價來的。」
王喆似乎覺得劉雙雙說的也有道理，但是他還是在堅持自己的看法。
難怪他在文安市就有一個外號，叫做「老頑固」，果然是名不虛傳。
紀少龍看著王喆這樣樣子，忽然還覺得有些可愛，剛要打斷他們的爭吵，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就在這個時候，組織部部長石小吉說道：「王市長說的很有道理，就算我們要不回什麼，也沒關係，但是紀書記，您說一季度之內，超越燕山市，你真的是把在座的所有人，當傻子一樣愚弄，您這樣的領導啊，我還是第一次見。」
石小吉說話的時候，有些陰陽怪氣的感覺。
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
石小吉是老常委。
郭逢春和周新光在的時候，他就是組織部部長，這次吳中元的事情，石小吉受到的影響不算太大，只是拿到了一個警告處分。
但是我們都知道，這麼不光彩的一筆，有可能影響他後面的所有仕途。
他對紀少龍懷恨在心，也是能理解的事情。
「石部長，你這話什麼意思？」
許晨龍有些不太高興了，問道。
石小吉玩弄著手裡的鋼筆，說道：「我沒什麼意思，紀書記是一把手，而我呢，只是一個組織部部長，不該頂撞上級，這點道理還是懂的，但是呢，誰的心裡都有一面鏡子，誰是什麼樣的人，大家都是清清楚楚的，沒必要裝得多麼高大上，一句話，裝逼要有限度，要是裝大了，最後丟人的時候，我們也要陪著，多難受的事情啊。」
本來挺安靜的會議室，現在終於被打破了。
紀少龍看了一眼王喆，他顯得有些慌張，對於現在的情況，似乎沒有預料到，看來，石小吉的發言，跟他是沒有關係的。
「紀書記，我覺得石部長說的是有道理的，就算這個合作沒有了，那也沒什麼關係，但是要在一個季度超越燕山市，這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同理，到時候丟人，丟的是整個上谷市的臉面，掃黑除惡專項鬥爭中，我們上谷市的臉面，被按在地上摩擦，如果再發生一次的話，誰也承受不了，不是嗎？」
市委秘書長孟東接著說道。
這一幕，其實是在紀少龍的預料之中的。
他頓了頓，問道：「還有誰，跟他們的看法是一樣的？舉手給我看看。」
有些人想舉手，但是又不敢舉手的樣子，是一眼能看出來的。
紀少龍儘量讓自己顯得平易近人一些，說道：「沒關係的，我就想要看看大家的想法，常委會，不就是博採眾長，積極討論發言的嗎？」
這話一說，
石小吉和孟東，把手給舉了起來。
然後，接二連三的，很多人都把手給舉了起來。
十三名常委，除了紀少龍，劉雙雙，周鎮和許晨龍之外，其他9個人，全部都舉手了。
「紀書記，你也看到了，不是我瞎說的，大家都覺得你有些冒失了，你年紀小不懂事我們不怪你，這件事，還是能彌補的。」
石小吉冷眼看了紀少龍一眼，喃喃說道。
年紀小不懂事——
這樣的話說出來，已經完全不顧忌後果了。
也是對紀少龍滿滿的諷刺了。
正如丁世海判斷的一樣，紀少龍一回到上谷市，就會有壓力襲來，果然，他回到上谷市才半個小時的樣子，壓力就撲面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