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
市公安局大樓，燈火通明。
李雷被關押在審訊室里，一言不發。
市長周新光已經到了，正在跟紀委書記蔣耕商量下一步的事情。
紀少龍坐在一個小間的辦公室里，也是一言不發，保持這樣的狀態，已經有半小時了，他的腦子，在梳理著整件事。
這個時候，門打開了。
周鎮抱著一大摞的文件，走了進來，其中還有一個塑料箱子。
他將那個塑料箱子打開，然後全部倒在了紀少龍的面前，裡面滿滿當當，都是信封。
「這都是對李雷的舉報信，我稍微看了一下，從兩年多之前，就有各種舉報信了，要麼是舉報他強拆，要麼是舉報他涉黑，反正各種內容都有，這一封你看一下，是唐薇舉報李雷強暴她的舉報信。」
他從眾多的信封中，取出了一份，推到了紀少龍的面前。
紀少龍點了點頭，並沒有馬上拿起來看。
問道：「那個薛二皮的情況，調查了嗎？」
周鎮點了點頭，說道：「查過了，這個薛二皮原本是一個包工頭，在半年前，承包了經開區一個對公項目，半年時間，一直在墊資，區政府沒有付過一分錢，導致他付不出工錢來，經常被工友們圍堵，也是沒辦法了，不知道為什麼打聽到了李雷來這裡吃飯，就過來堵門來了。」
「他還說，在幾天前，李雷通過那個阿才威脅他，讓他這幾天不要鬧事，等到調查組離開上谷市了，就給他結帳。」
紀少龍又點了點頭，問道：「那為什麼他還要冒險過來要債？」
「他是說被逼得沒辦法了，家門天天被堵著，孩子也沒辦法上學，一天都撐不下去了。」
紀少龍拿起了手邊的那個信封。
沒有打開，對著燈光看了一下，上面的字體很娟秀，應該是出自唐薇的手筆。
王倩都說，唐薇會死，就是因為生前對李雷的舉報，暗示的內容，就的李雷殺掉了唐薇，可是她又說，這個唐薇跟李雷之間的關係不簡單，這裡面的矛盾，真的是太多了。
「市委那邊是什麼意見？」
紀少龍問道。
周鎮說道：「兩位領導還在商量，估計是雙開。」
紀少龍用手敲擊著桌子，說道：「打黑除惡搞了那麼多年，關於李雷的舉報信這麼多，卻一直沒有動他，現在我們來了，李雷說拿下就拿下，一點反抗都沒有，而且市委那邊的反應還如此迅速，你不覺得這裡面很有問題嗎？」
周鎮點了點頭。
說道：「雖然有問題，邏輯上也是說得過去的，就好比李雷的後台如果是舒省長的話，那市委不敢動也是正常的，但是我們不一樣，我們是國情總院的調查組，也有能力除掉李雷的後台，所以才讓市委市政府膽子大了起來。」
紀少龍看著周鎮，說道：「你的邏輯，恰好就是他們想要我們得到的邏輯，別的事情先不管了，我先去會會李雷，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說完，紀少龍打開了門，走出了辦公室。
審訊室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盞燈，照著戴著手銬的李雷。
李雷很安靜地坐在那裡。
看得出來，他是一個精緻的男人，不管走到哪裡，衣服都是完全沒有一點褶皺的，即便是現在戴著手銬，他還是坐得筆直。
紀少龍對著旁邊的周鎮說道：「你去把監控關了。」
周鎮一愣，不過還是照做了。
牆頭的那個亮著紅燈的監控，現在已經不亮了。
紀少龍拿著一支筆，在手裡轉了幾圈之後，問道：「李雷，你知道我要問你什麼，是你自己說，還是我來問。」
李雷冷笑了一下，說道：「我既然已經栽在你的手裡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就是上谷市最大的黑勢力團伙的頭目，但是我不會告訴你我手下有多少人，唐薇是我殺的，我也貪污受賄了不少錢，就在我住的地方，把牆壁撬開就是了，我的靠山是燕趙省省長舒秋，我們暗地裡有不少交易……」
跟竹筒倒豆子一般。
李雷一開口，便沒有停下來了。
按理說，這樣的交代，紀少龍應該聽得很認真才對，可是他打斷了李雷的話，突然問道：「你是犧牲品，還是迫不得已？」
紀少龍的話，讓李雷的表情，出現了一絲波動，不過，也是很快就變成了正常的狀態，頓了頓，說道：「沒有，我做過的什麼事情，你們都是可以查到的，用你們的話來說，叫做證據確鑿。」
紀少龍的面前，放著一份資料。
是李雷的資料。
李雷今年42歲，二婚，跟前妻育有一女，歸前妻撫養，今年已經21歲了，還有一個兒子，跟王倩所生，今年才8歲，在上谷市一小念小學，成績還不錯。
紀少龍從資料里，沒有看出什麼不正常來。
他們的孩子，紀少龍也讓周鎮去調查過了，沒有受到任何的脅迫。
那麼如果不是用孩子來脅迫，李雷和王倩，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都表現得不太正常呢？
已經沒有問下去的必要了。
李雷給紀少龍的感覺，就是性格很堅定，這樣的人，一旦認準了什麼事情，是不會改變的。
紀少龍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轉身對著李雷說道：「如果你有什麼苦衷，可以告訴我，我能幫你解決，希望你能相信我。」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李雷的嘴巴張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可是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從審訊室出來，紀少龍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腦子有些發脹，這裡面的破綻，他都是能看清楚的，可是千頭萬緒間，真的不知道從那一個角度入手，才是合適的。
現在所有的證據，指向的大老虎都是舒秋。
顧孔孟暗示過不會把權力交給舒秋，七姐跟舒秋之間，也是有關係的，現在李雷又直接承認，他背後的靠山，就是舒秋，按理說，舒秋的問題，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紀少龍還是很猶豫，因為破綻太多了，這麼多的人，目的都如此明確，反倒說明了，舒秋沒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