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楚被陸博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

  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問道：「你知道什麼了？」

  陸博篤定地說道：「大楊肯定是缺錢了，想向咱們借，又不好意思開口。」

  「你確定？」蕭楚反問。

  陸博卻更加自信，以一種真理盡在掌握的口吻說道：「那當然了，你現在是不缺錢了，寫一部戲的獎金，比我的片酬還高。」

  「但大楊不一樣。」

  「他現在還只是貴省電視台的一名新人策劃，工資肯定不高，撐死了估計一個月也不到一萬。」

  「而他家裡當年那一場變故，欠下了不少債，他母親身體又不太好，再加上還有個妹妹在上大學。」

  「現在快年底了，要是有債主來催債，肯定周轉不過來。」

  蕭楚皺眉沉思了一會兒，道：「是有這種可能，以大楊的性格，要是缺錢，確實很難開口。」

  陸博說道：「他要是開口，或者是願意接受幫助，當年我就幫他把錢還上了。」

  「雖然那時候我的零花錢不太夠，但是我要是豁出去，舔著臉跟我爸媽要錢，百八十萬還能能鬧來的。」

  蕭楚沒接這話，大楊的性格，其實在寢室四人組裡，是最為飛揚灑脫的，所以才會有那場隻身背上吉他的流浪之旅。

  但越是這樣的人，遇到困難之後，越難向身邊的人訴說。

  「大陸，既然大楊不開口，那咱們就主動去找他吧，真要有事，總要幫他一起渡過去。」蕭楚說道。

  陸博睥睨著道：「不是咱們，是我！就你那三瓜兩棗，還是留著娶媳婦嘛。」

  「錢的事，有我陸大爺在，輪得著你說話嗎？」

  看到他這臭屁的樣子，蕭楚想捶他。

  不過不等他表示，陸博就繼續開口了，而且更加傲然：「小楚楚，這種為兄弟義薄雲天、慷慨解囊的事情，你就不要大爺我搶了，爭不過的。」

  「你要實在過意不去，也想為大楊出一份力，就在邊上跟我搖旗吶喊好了。」

  蕭楚直接一腳踢了過去。

  陸博靈活閃開。

  早就防著他這一腿呢。

  蕭楚沒有繼續追擊，反而眉頭微鎖。

  陸博看危險解除，湊過來問道：「怎麼了，有哪裡不對嗎？」

  蕭楚搖搖頭：「沒什麼，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他其實覺得，楊燁好像不是缺錢那麼簡單，但是到底因為什麼，又想不出來。

  陸博卻沒有想那麼多，咧嘴笑道：「別想那麼多了，多大的事啊？一會兒我給他打個電話問問就是了。」

  「我主動問他，他還能不說？我揍死他。」

  「這事你就別管了，包在我陸大爺的身上。」

  蕭楚白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就在這時，兩人叫的代駕都來了，陸博朝著蕭楚揮了揮手，就走向了他的那輛大G。

  蕭楚也上了自己的沃爾沃。

  今晚的三人重聚，就此結束。

  跟代駕師傅說了桃源小區的地址後，蕭楚便倚著靠枕，準備休息一會兒。

  十幾分鐘後，接到了陸博打來的電話。

  「我已經問過大楊了，他說他不缺錢，家裡欠的那些債務，也都還清了。」

  「他這次就是純粹來魔都參加交流活動，然後有半年沒見咱們，想著以後天各一方，更不容易見，有些感慨。」

  「是咱們多想了。」

  陸博一上來，就咕嚕嚕說了一大段。

  蕭楚卻不太放心，「真是這樣？」

  陸博反問：「要不然呢？他還敢騙我？真不怕我這碩大如缽的拳頭，捶扁他？」

  蕭楚直接掛了電話。

  大楊沒事，自然是最好。

  但大楊喝酒時說話的神態，還有最後上車離去時的背影，卻一直縈繞在他心中。

  「哥們，遇上事了？」代價司機是個年輕人，看著後視鏡，問了一句。

  蕭楚搖了搖頭。

  ……

  南歐時間，要比帝都時間晚6個小時左右。

  當蕭楚和陸博、楊燁，在大排檔趁著冷風和夜色喝酒的時候，南歐半島國家，正是陽光明媚的下午。

  一間豪華精緻的酒店裡，夏聽蟬剛小憩完，從床上起來，小艾進來了。

  「蟬姐，黛波拉小姐來了，邀請咱們出去採風，去遊覽一下這裡的幾處風景名勝。」小艾甜甜地說道。

  黛波拉小姐，就是陪同她們一起從帝都，飛來歐洲的那位索菲亞公司的女高管。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流程，夏聽蟬三女來了歐洲後，先休息一天，調整時差和狀態，第二天再拍攝GG。

  對於這個安排，夏聽蟬和柳婕，自然是不會反對。

  「行，我這就換衣服。」夏聽蟬點頭。

  幾分鐘之後，夏聽蟬換好了休閒的衣服，帶著帽子，從房間裡出來了，和柳婕、黛波拉，以及其他工作人員，在大堂回合了。

  這裡不比國內，沒有多少人認識她，所以不用再偽裝。

  而且這回是來拍GG的，就算真有華人或者留學生認出她來了，也不要緊。

  隨後他們一行七八個人，就驅車前往了第一個知名風景區。

  坐在副駕駛的柳婕詢問道：「黛波拉小姐，請問咱們這次除了去聖安東尼奧大教堂外，還去哪幾個地方？」

  金髮碧眼的黛波拉回道：「咱們現在是在賽提斯城，緊挨著美麗的愛琴海。」

  「所以從聖安東尼奧大教堂出來後，我們將去美麗角，眺望碧藍無垠的愛琴海。」

  「那裡除了湛藍的海水，細膩的沙灘，溫暖的陽光外，還有漂亮的風車和城堡。」

  「這風景大別於華國景色，肯定不會讓柳女士和聽蟬小姐失望的。」

  黛波拉是索菲亞公司派駐華國的高層，曾經在華國留學三年，會說一口音調有些怪，但很流利的華語。

  柳婕回過頭去，看向夏聽蟬。

  她很早就嚮往浪漫而美麗的愛琴海了。

  愛琴海，愛情海，連名字都這麼夢幻，幾乎沒有女孩，會不喜歡這個地方。

  不過等柳婕看過去的時候，卻發現夏聽蟬並沒有在聽，而是正拿著手機，偶爾拍一兩張路邊的各種景色。

  柳婕一腔明月，照了溝渠。

  還好有小艾。

  小艾對著她可愛地一笑。

  還是小艾好，不像某人，從出了酒店後就沒說幾句話，也不知道路邊的景色，有什麼好拍的。

  柳婕有些「幽怨」轉回去了，繼續跟黛波拉聊天。

  蕭楚側頭，倚著車窗，看著道路另一邊的異域風景。

  其實她很想告訴柳姐，蟬姐隨拍隨發，把她拍的照片，都發給了某人。

  ……

  十幾分鐘後，車子就停在了聖安東尼奧大教堂外面。

  柳婕小艾很是興奮地在大教堂門前，互相幫忙拍了照片。

  夏聽蟬對於教堂，卻沒有多大的興趣，看著她們拍，沒有加入，不過也沒有催促。

  從大教堂離開後，一行人又去往了黛波拉口中的美麗角。

  那是一個靠近大海的小丘陵，背後是教堂，面前是沙灘、大海，陽光灑在湛藍的海面和沙子上，像是灑了一層洗漱的金幣。

  沙灘上有很多人在玩耍，海里也有不少人在衝浪。

  再配合著不遠處的高大風車，和極具特色南歐建築，這裡的景色，果然很美，讓人心曠神怡。

  「知了，咱們一起拍個照吧！」柳婕情不自禁地喊道。

  小艾也有些雀躍。

  她這是第一次來大陸彼端的南歐，此時也很新奇。

  夏聽蟬沒有拒絕，笑著點了點頭。

  柳婕立即把自己的手機遞給黛波拉，說道：「黛波拉小姐，請你給我們三個人拍個合照，我們好留作紀念。」

  「當然沒問題！」黛波拉很高興地答應了。

  咔嚓

  夏聽蟬、柳婕、小艾三人美麗的生硬，就出現在永久記錄下來了。

  黛波拉看著自己拍攝下來的畫面，忍不住搖頭道：「柳、蟬、小艾，你們真是太漂亮了，我雖然是個女人，也被你們給迷住了。」

  柳婕接過手機一看，果然拍得很美麗。

  不過她比較謙遜，笑著道：「都是因為聽蟬，我和小艾都只是陪襯。」

  小艾嘻嘻地笑，她也覺得蟬姐最美。

  黛波拉卻搖頭道：「不不不，聽蟬小姐雖然是最美麗的，不過你們三個站在一起，才構成了這種堪稱藝術品的照片，太和諧，太完美了。」

  柳婕和小艾相視而笑，西方人說話就是直接，這麼誇張直白的話，她們可說不出來。

  黛波拉又對夏聽蟬道：「聽蟬小姐，我這麼說，你不會覺得我冒犯吧？其實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東方女人，代表了美的一切！」

  得，更誇張了。

  這麼直白的讚美，夏聽蟬也有些受不了，淺然而笑。

  柳婕說道：「我要把這張照片，發朋友圈去，你沒有意見吧？」

  夏聽蟬搖了搖頭，當然沒意見。

  但她卻要再拍一張，「蟬姐，你給我單獨拍一張吧，還是剛才角度和背景。」

  柳婕一口答應，沒有多想，「行，我這就給你拍。」

  小艾卻笑而不語，她知道蟬姐為什麼要單獨拍一張。

  果然，柳婕剛要拿起自己的手機拍攝，夏聽蟬就說道：「蟬姐，用我的手機吧，我發給我爸看。」

  柳婕點頭，「好，既然是夏叔叔的，那我給你多拍幾張不一樣的，都發過去。」

  小艾繼續笑而不語。

  很快柳婕就給夏聽蟬拍了好多張。

  夏聽蟬接過手機，查看一番後，很滿意，然後拿著手機，對著大海和風車，自拍了兩張。

  在柳婕和黛波拉分享美好心情的時候，夏聽蟬把這些照片，都偷偷發給了蕭楚。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她一給她爸發了幾張過去。

  遊覽完美麗角，黛波拉又開車領著夏聽蟬三女，去了一處很有特色，很著名的小鎮。

  這個小鎮，有更多高大的風車，古舊的教堂，還有上百年歷史的客棧，以及熱情而開朗，臉上洋溢著笑容的人們。

  夏聽蟬她們在這個小鎮，一直待到了日暮黃昏。

  夕陽西垂，灑在小鎮每個角落的時候，古舊的教堂上，響起了悠揚的鐘聲。

  夏聽蟬和小艾跟著當地居民，靜靜地聆聽了一會兒。

  當柳婕和黛波拉商議去哪家餐館，或者客棧吃飯的時候，夏聽蟬把小艾叫到身邊。

  「蟬姐？」

  「小艾，去買一張明信片吧，找一張很漂亮的。」夏聽蟬小聲說道。

  小艾知道蟬姐為什麼要買明信片。

  回頭看了一眼，正認真和黛波拉小姐商量事的柳姐，小艾悄聲道：「蟬姐，咱們一起去買吧，我剛才看了，那邊那家小商鋪就有明信片。」

  「你放心，柳姐不會發現的。」

  「她要是看見了，咱們就說咱們是來買幾樣小物件，好帶回國內去的。」

  夏聽蟬也看了一眼柳姐那邊，覺得這事可行，便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就悄悄走向了七八米外的那處小商鋪，索菲亞公司的其他人員，怕她們走丟，倒是跟上了。

  過去後，小艾主動肩負起了挑選小物件的任務。

  而夏聽蟬則認真選起了明信片。

  最終，她挑了最漂亮的一張，然後跟商鋪老闆一位慈祥的老奶奶，要來了鵝毛筆，開始書寫起來。

  填完地址和收件人後，想想今天下午的遊覽，和美好心情，她寫下了幾行字：

  ……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個小鎮。

  共享無盡的黃昏，

  和綿綿不絕的鐘聲。

  在這個小鎮的旅店裡，

  古老時鐘敲出的微弱聲響，

  像時間輕輕的滴落。①

  ……

  寫完，貼上郵票後，夏聽蟬把明信片交給了小艾。

  小艾小聲說道：「蟬姐，我會找個機會寄出去的。」

  夏聽蟬微笑著點點頭，摸了摸小艾的頭髮。

  小艾傻傻地笑。

  就在這時，柳婕終於和黛波拉商議好了去哪家餐館吃飯，看到她們在這邊，走過來問道：「聽蟬，小艾，你們在幹嘛呢？」

  夏聽蟬笑語嫣然道：「挑幾樣物件，帶回去送給我小姑。」

  小艾偷偷把明信片藏好，也說道：「我送給我爸媽，還有小艾。」

  柳婕一聽，說道：「這小店裡有好東西嗎？我也看看。」

  隨後夏聽蟬和小艾，陪著柳婕一起挑選起來。

  給親近的人都挑選好禮物後，柳婕突然想起了蕭楚，問道：「知了，小艾，是不是也應該給蕭老師買一樣禮物？」

  註：①，出自俄·茨維塔耶娃，《我想和你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