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葬之後十幾天過去了,柱子在山娃子的那件事之後就病了,一直到了這兩天,身體才慢慢的恢復了過來。
柱子不再像之前那麼活潑好動,經常會坐在山寨中心的掛著銅鐘的槐樹下,呆呆的看著山寨緊鎖著的西門,想念著他的好友,那個名叫山娃子的少年。
柱子想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山娃子活了過來,卻還是要完成山葬,回到葬谷。
更想不明白,為什麼這樣的事發生之後,卻沒有一個人感到奇怪,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那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啊。
大根像往常一樣,上前詢問道:「柱子,身體好了吧?」
柱子將視線從西大門移開,望著大根點了點頭。
「那我們去挖陷阱吧?」
山寨的孩子分成了幾個小組,有的小組負責採集,一般是體弱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兒,有的負責挖陷阱,一般都是體力強壯的男孩兒,還有的負責摸魚,這個大多是男孩兒,身體不強壯,也不瘦弱,且水性好的,人數也是最少的。
柱子和大根屬於陷阱組的,山娃子屬於摸魚組的。
那天,就是柱子偷偷的去摸魚組找山娃子玩,才發生的意外。
山娃子為了救柱子,才溺水,最後高燒不退,最後……才發生那天的事的。
柱子又想到了那天的事,情緒突然變得十分低落,搖了搖頭道:「我的身體還沒恢復,就不去了。」
剛才還點頭說身體恢復了,現在又說沒恢復。
原來柱子在陷阱組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不好好干,他是寨主的兒子,也沒有人管他,現在柱子大病初癒,更加沒人管他了。
大根離開後,柱子又望著西大門發呆了一會兒,突然下定了決心,站了起來,轉身走向山寨的南大門。
走出南大門後,柱子向往常一樣向山里走了一段距離,看沒有人關注他後,彎下腰悄悄的沿著山寨的圍牆,向西邊潛去。
雖然父親千叮萬囑的告訴他,山寨的西邊,葬谷的方向有危險,是山寨的禁地,不讓他去那邊玩兒,他也顧不得了。
他一定要再去一次葬谷,親眼確認一次,山娃子倒底怎麼了,活著還是死了。
他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自己,只有確認過之後,他才能安下心來,繼續往常的生活。
不然他的良心不安,他的心靜不下來,那種強烈的愧疚之感,太折磨人了,
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要親眼確認一次。
哪怕見到的是山娃子的屍體,他也就死心了。
若是見到活著的山娃子……
雖然知道這個可能性很小,但是若是真的話,他一定要向山娃子道歉,不僅僅是是代表自己,更是要代表父親向他道歉。
因為柱子非常清楚,山娃子後來活著被逼的回葬谷,是父親一手造成的。
這幾天父親也清瘦了許多,也有了黑眼圈了,顯然,父親這十幾天因為山娃子的事,也沒有休息好。
證明,父親他和自己一樣,也是心懷愧疚的。
他要這樣做也是替父親道歉,緩解父親的愧疚之情。
在高大的山林中小心翼翼有行走,深一腳,淺一腳的在一米多高的草叢中緩緩前行。
從小在青牛山腳下的山寨長大,早就明白怎麼在山腳下這片區域躲避毒蟲,躲避那些可能出現的凶禽猛獸。
繞過一片亂石堆,柱子一路有驚無險的轉到了山寨的西邊,找到了之前的那條通向葬谷的山路。
柱子心中感慨萬千的沿著山路,向葬谷的方向走去。
上次的時間好像也是這個時辰。
班駁的陽光,從樹木間落下,隨著柱子的移動,臉上一會明一會暗,眼神也變得迷離。
好像時光倒流,重新回到了十幾天前,抬著山娃子重新走在這條路上一樣。
轉過一道彎,繞過一塊巨石,就走到了山路的盡頭,就可以看到葬谷的谷口了。
柱子轉過彎突然看到裡面已經大變樣了,而且裡面似乎有動靜,嚇得他立刻躲了起來,藏在巨石的後面,偷偷的向山谷里望去。
雖然說想到了山娃子可能沒死,但是,柱子心中十分清楚,這只是自己的美好的意想,現實中出現的可能性很小很小。
而葬谷的動靜,可能更多的來自未知的危險。
山寨將葬谷列為禁地,自然是這邊非常的危險。
柱子擔心魯莽的自己就是遇到了這個危險。
從山寨到葬谷雖然只有一條山路,但是並不是說葬谷對外只有一條路,山谷的其實也通向山上,那是是一條只有山裡的動物,才能走的路。
他們人族,可不敢走那樣危險的路,去那樣危險的地方。
青牛山除了山腳這片區域,往上的地方,對山寨來說,都是非常危險的區域。
就算打獵,也只是在山腳下的這片區域。
柱子剛剛藏好,就看到一隻一米五高的紅色的狐狸,咬著一根掛著紅色果實的樹枝,跑進了山谷。
山裡的動物普遍要大的多,這此凶禽猛獸,絕對不是人力可及的,遇到它們,只能想辦法躲開,若是被發現了,只有死路一條。
「父親說的沒錯,這葬谷果然非常危險,竟然有凶禽猛獸出沒……實在是太危險了。」
看到這裡,雖然離葬谷只有一步之遙,但是柱子還是打起了退堂鼓。
山寨的教育,讓柱子根本不敢有其它的選擇,立刻就要起身悄悄的退下。
正在這時,柱子聽到一個溫和親善的聲音,從葬谷中傳來,那聲音一聽就讓人倍感到親切,讓人心中提不起一絲敵意。
「紅狐,墨雕已經為我尋來了幾顆果子,我剛剛吃過了。」
然後是一陣狐鳴之聲,那個聲音無奈的道:「好的,我收下了。」
然後又是一陣狐鳴,那個聲音再次說道:「知道了,一會兒餓了,我一定會吃的,不會浪費了你的一片心意。」
又是一陣狐鳴之後,那個聲音再次道:「好了,我還有事,你也去忙你的事吧。」
接著紅狐一陣鳴叫之後,離開了山谷,消失在了山林之間。
而柱子,也停止了行動,呆立的站在那裡,望著山谷口,難以置信的呢喃道:「這個聲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