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慕木棲的思緒被打斷,她翻開手上的畫冊,映入眼帘的就是盛洋高中的校門口。
那是去年她第一次踏入盛洋高中的時候畫的,當時的她滿懷憧憬,但事實卻給了她一巴掌,高中生活並不是都是快樂的。
剛剛被分到六班的時候,慕木棲並沒有什麼感覺,同學們也都很友好,就是成績差了點。直到她聽到六班是唯一一個普通學生和富二代混在一起的班級,班上的有錢人都是被「拋棄」的人,她也被「拋棄」了。
但是她卻很喜歡這個班級,班主任很好,老師們很盡責,班上也沒有歧視的同學,總之她過得很開心。
第二個學期的時候,班主任突然辭職了,他們換了一個班主任,那個班主任看他們哪哪都不順眼,本來很和諧的班級被他搞得一團糟,方回軒開始逃課曠課,夏筱竹也開始懟老師,他們班的「輝煌事跡」一下子名揚整個盛洋高中。
畫冊的下一頁,是一個短髮的女子,慕木棲突然有些傷感,悅悅老師雖然只教了他們一個學期,但是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些獨自一人在黑暗裡舔傷口的時光,是悅悅老師默默陪著她,給了她新的希望和光。
「悅悅老師……」慕木棲合上畫冊,把它抱在懷中,仿佛這讓她能安心下來。
慕木棲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個下午,明明那天陽光明媚,可她卻覺得這個世界很灰暗。
「你們幫我把她的包給我搶過來!」慕思藝面容扭曲,指揮著她旁邊的兩個女孩。
慕木棲被堵在牆角,沒有逃離的機會,她只能抱緊了手上的書包。慕木棲知道慕思藝的目標是她包里的畫冊,那是她很珍視的東西。
兩個女孩子,一個按住她的手,另一個把她的包奪了過去。
然後慕木棲就這麼看著慕思藝把她的畫冊拿了出來,她一頁一頁地翻開。看著上面好看的手繪,臉上的不屑轉為嫉妒。
「撕拉——」畫冊被撕掉了幾頁。
「不要!」慕木棲的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淚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慕木棲,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怎麼可能上得了繪畫興趣班?現在我不畫了,你也休想再畫下去!」
說罷,慕思藝直接把畫冊丟到了旁邊的人工湖裡,她把書包丟回到慕木棲身上,然後帶著兩個同學離開了。
慕木棲想拿回畫冊,可是畫冊已經被水浸濕,畫冊上的所有東西都變得模糊不清。
這個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養父打來的。
「慕木棲,你是不是又欺負你妹妹了?」剛剛接通,養父指責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我沒有!是她丟了我的畫冊!」慕木棲壓抑著哭聲,想從養父那裡得到一絲安慰。
但是養父終究是讓她失望了。
「一本畫冊而已,你就能打思藝了?」
「我沒打她!是她打我!」這句話慕木棲幾乎是吼出來的,但是在養父的耳朵里,這就是她在惱羞成怒。
「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還學會說謊了!早知道我就不收養你了!」養父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
慕木棲看著已經滅掉的手機屏幕,咧開嘴角自嘲,隨後忍不住又哭了出來:「嗚嗚嗚……為什麼要這麼對我……他們怎麼就不能信我一次呢……」
明明她什麼都沒幹,明明被欺負的是她,但是慕思藝的一個電話,養父養母甚至沒有求證一下,就篤定她欺負了慕思藝。
慕木棲渾渾噩噩地走上了學校的天台。她知道這個天台,還是因為有一次慕思藝把她拉到了這裡,對她進行了語言和身心上的侮辱。
就這樣結束也挺好的……慕木棲在天台上站了很久,那一刻她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對周遭的一切沒有了感覺。
就在她要走向圍欄時,一個聲音叫住了她:「木棲同學,欄杆那邊很危險,你不要靠這麼近哦。」
慕木棲猛地回頭,只見女子坐在她身後不遠處,她的面前架著畫板,旁邊是一堆開過的顏料。
這個女子她認識,她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
班上同學都喜歡叫她悅悅老師,她也是這麼叫她的。
「木棲同學,我在畫畫,你要過來看看嗎?」悅悅老師的笑容很溫柔,慕木棲被她的笑容晃到了,仿佛忘了自己來天台的目的,不自覺就走了過去。
悅悅老師沒有問她為什麼來天台,只是挪了一下位置,招呼慕木棲和她一起坐。
慕木棲的目光轉向畫板,那一刻她怔住了。
畫上的女孩站在天台上,長長的馬尾辮隨著風微微擺動,女孩仰著頭看向天空,露出了溫和的笑容,雖然畫還沒有上色,但是她卻覺得自己被治癒了。
「老師覺得,你笑起來更好看哦。」悅悅老師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不知怎麼的,剛剛止住沒多久的淚水,再一次流淌下來。
「悅悅老師,我也很喜歡畫畫,可是我最重要的畫冊被人丟了,我覺得我的未來好昏暗……」這一瞬間,所有的委屈和不公終於被說出了口。
悅悅老師從身後的包里掏出一張紙,輕輕擦拭著她的眼淚:「那有什麼的,老師送你一本新的。」
說罷,悅悅老師又從包里掏出一本新的畫冊,遞給了她。
「既然舊的畫冊我們留不下來,那就用新的一本,畫下你眼中的世界吧。」慕木棲覺得悅悅老師是不是對她下了蠱,聽著老師的話,她的心情奇蹟般的平靜下來。
「平常沒課的時候呢,我就喜歡來天台畫畫,畫畫能讓我平靜下來,也容易讓我思考,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悅悅老師平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木棲,你也好好思考一下吧,老師希望你能明白,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未來,雖然現在有迷茫和坎坷,但請你不要放棄它,好嗎?」
原來悅悅老師都知道,只不過她在用一種更溫和的方法告訴她,人生還很長,再堅持一下也沒有關係。
「悅悅老師……」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反倒是悅悅老師接過了她的話。
「你別多想木棲,現在老師有個任務要交給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完成?」
「什麼?」她疑惑。
「給老師的這幅畫上個色吧,可以嗎?」悅悅老師問她。
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氣,拿起畫筆,開始上色。
天台上的風很涼快,微風輕輕拂過,上色的人發尾被微微吹起,只留下一片柔和。
看著面前色彩明艷的畫,悅悅老師露出了更大的笑容:「希望我們木棲的人生,如這幅畫一般,五彩斑斕。」
夜晚的風很涼,慕木棲被冷得一哆嗦,她起身走到陽台,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月亮被雲層擋住了,看不清輪廓,只有隱隱約約的光透過雲層照了出來。不再多想,慕木棲把陽台的門合上了。
她回到寫字檯前,把畫冊放進了書包里,隨後拿出一張八開畫紙鋪在桌子上,拿起旁邊的鉛筆,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動起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