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七年多沒出來過的地窖客
幸前裕志沒想到都要把警察哄走了,一個瞎子竟然莫名其妙跑進了自家廚房,但雖驚不亂,沉穩道:「不是客人,是我一般習慣在書房用餐,那餐盤是為我準備的。」
不過這話現在說有點晚了,奧野泰治和日高司目光已經警惕起來,齊聲問道:「你們家只有你們二位在嗎?」
幸前素子連忙道:「是的,只有我們在,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問鄰居,這些年一直就我們兩個住在這裡。」
奧野泰治目光望向二樓,謹慎說道:「好吧,那介不介意我們四處看看?」
幸前夫婦一起沉默下來,理論上他們有權拒絕,但心裡很清楚,只要拒絕警察就會越發懷疑,回頭申請一份搜查令來絕非難事,根本攔不住。
清見琉璃也反應過來了,驚訝道:「您兒子根本沒被送去東京,一直都在平良野?難道案子真是他做的?」
果然幸前弓就是真兇,他的父母一直在包庇他,剛才還想欺騙警方!
一聽這話,幸前素子激動起來:「小弓沒犯任何案子,他沒有傷害任何人!」
清見琉璃被嚇了一跳,但也沒有多少畏懼之色,馬上道:「但他就在這裡,是伱們把他藏起來了,對不對?你們剛才在撒謊!」
幸前素子愣了愣,瞬間又像蒼老了一歲,環視七原武這些人,哀傷道:「他沒做任何錯事,更不是『周二夜殺人魔』,我們只是不想他再受刺激,不想有人再打擾他——我發誓,真的不是他,我願意用生命發誓,請你們不要冤枉他。」
她話語裡的悲哀之意濃得都要溢出來了,清見琉璃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呆呆道:「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什麼要騙人?」
幸前裕志長嘆一聲,低聲道:「我兒子是被冤枉的……我不是說他沒傷人,他確實打傷人了,但他沒有心理問題……當時沒有心理問題,他性格是有些孤僻,也不愛說話,但他不會無緣無故去傷害那兩隻兔子,不過學校所有人認定就是他幹的,他拼命解釋了,卻沒人肯相信他,最後他心理才真出了問題。」
這事一提起來他就很後悔,當時他也不知道學校里還出了那樣的事,幸前弓回家沒告訴過父母,他們也沒注意到兒子心情越來越低落,要是早點注意到……」
清見琉璃則訝然道:「你們沒向警方說明嗎?」
「說明了,但當時辦案的那位……頭川刑警吧,他根本不關心因為什麼引起的衝突,只關心小弓當時打傷了很多人。」幸前裕志失神答道,「他說就算小弓被冤枉了,也不該在學校打人,打傷人就該承擔責任,他已經不是未成年人了。」
「這……」清見琉璃呆了呆,覺得這話好像沒什麼毛病,傷人案確實和兔子死亡關係不大,打傷人更該負責,但又好像哪裡不太對。
七原武則隔著墨鏡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面部表情,輕聲問道:「那後來呢?」
幸前裕志回過神來,愣了一會兒才說道:「後來……後來他就因為傷人被送進木野島接受強制治療,一年多後我們才能把他接回來,但回來後他的狀態很不好,心情低落、敏感、畏光,還經常控制不住抽搐、胡言亂語,怎麼吃藥也不管用。
我們也鼓勵過他忘掉過去,嘗試重新開始,他也努力試過,但不行,他找不到工作,就算找到了,沒多久就有人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說他精神有問題。
後來我們乾脆搬家了,但情況也沒好轉多少,他偶爾還是會碰到一兩個熟人,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搐和胡言亂語,一樣要被異樣眼光看待,後來我們就打算搬去東京重新開始,但他已經忍受不了了,他不想再出門,也不想再和別人打交道,只想安靜,我們也想不出別的辦法再幫他,只能讓他在家裡繼續休養。
再後來,平良野就出了『周二夜殺人魔』的事,以前在學校就有人叫他『連環兔子殺手』,我聽說後,怕老鄰居和他的同學記起他的事,害他再被警方懷疑,害他再被別人冤枉,再受到刺激,就對外說把他送到東京彌谷白水療養院去了,實際上他一直都在……都在後院的地窖里,一直沒有出來過。」
清見琉璃愕然片刻,遲疑道:「那東京彌谷白水療養院……」
幸前裕志低聲道:「是假的,沒那個地方,之前接電話的人是我住在東京的姐姐,我和她約好,只要有北海道打過來的電話,只要問起小弓,她就會冒充那家療養院的工作人員,我不想讓人知道小弓還留在平良野。」
當時警方自己查了一陣沒效果,就開出懸賞,任何提供線索的人,只要證明線索真實有效都會給賞金,他就親自去了一趟東京,土下座拜託姐姐幫忙打個掩護,還特意給她換了一台能顯示來電號碼的高檔電話。
就他想來,就算是警察來問,只要打個電話也該消去疑心,更不要提一般人了,畢竟他兒子真沒作案,完全是無辜的,只是不想受騷擾而已,而事實也證明他的安排十分有效,後來他姐姐還真斷斷續續接到過十來個問詢電話,詢問幸前弓是不是在東京,直到「周二夜殺手」再次犯案,這才消停下來——把他姐姐也嚇得不輕,多虧多年姐弟感情靠譜,她很信任弟弟,又是為了唯一的侄子,這才咬著牙擔著風險幫忙。
「原來是這樣。」清見琉璃搞明白了,而奧野泰治和日高司臉色微微有些不好看,明明就是個簡單的小障眼法,他們剛才竟然真信了,但考慮到幸前夫婦一片愛子之心,也沒說什麼。
清見琉璃則又小心問道:「那……他就這麼一直在地窖里待著,七年多都沒出來過嗎?」
「是的,他沒出來過!」幸前裕志看著周圍的人,眼神裡帶著點哀求,「我也曾經害怕是他,那段時間每個周二晚上我都陪著他,他從沒有出去過,他根本就不想見任何人。」
「呃,對不起。」清見琉璃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道歉,哪怕不知道真假,但聽著聽著就道歉了。
或者從聽感上來說,她覺得幸前裕志好像沒撒謊。
或者是被一片愛子之心感動了。
幸前素子這會兒已經哭得淚流滿面,抬頭看了她一眼,眼淚更多,但轉頭向奧野泰治哽咽著問道:「警官,你們是還在追查『周二夜殺人魔』嗎?現在是在懷疑他嗎?都這麼多年了,是誰又在害他,又把以前冤枉他的事拿出來說?」
目前「周二夜殺手」復出的消息還沒公開見報,警署怕造成市民恐慌,還暫時壓著消息,能拖一天是一天,他們還不知道,而七原武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嘆道:「是的,犯人又開始作案了,就在兩天前的周二,這案子開始重新查,但是哪個混蛋又把以前的事翻了出來……這是機密,我們不能說。」
這事主要該怪清見琉璃,和他沒什麼關係,要不是清見琉璃自願跑來白打工,他根本不會摻合進來。
奧野泰治則起身道:「抱歉了,幸前桑,幸前夫人,之前撒謊的事就算了,但我們可能需要您兒子配合調查,現在請帶我們去地窖吧!」
是不是幸前弓作案,父母擔保沒用,不說直接拘留他,至少也需要他協助調查,讓警方好好問詢一下,把地窖和周邊仔細搜一搜,畢竟他確實有作案嫌疑。
「是要把他帶走嗎?那不行,你們會害死他的!」幸前素子不肯配合,一把拉住奧野泰治的手苦苦哀求,「他再也經不住別人指指點點了,真的會死的!要不然這樣,你把他鎖在地窖里,一直鎖在裡面,再等一段時間看看,這怎麼樣?求你們了,真的不是他!」
他們也不是沒見識的人,「周二夜殺人魔」是轟動性新聞,當初一聽到這新聞他們就決定把兒子藏起來,免得他再被冤枉一次,而現在也一樣,他們無法接受兒子再被冤枉,就是被當成嫌疑人也不行,那新聞媒體一樣會瘋了一樣報導——對幸前弓來說,這和變成真兇沒什麼兩樣,用不了兩天時間就能要了他的命,根本來不及證明他的無辜。
奧野泰治也沒辦法,他必須盡全力搜查疑犯,硬著心腸嘆道:「兩位,對不起了,我們公務在身,請立刻帶我們過去吧!」
幸前夫婦瞬間絕望,倒是七原武想了想,笑道:「等等,奧野警官,先讓我單獨見見他吧,沒必要現在就問詢、搜查,人太多確實對他不太好。」
幸前素子把目光轉向七原武,遲疑道:「你嗎?」
七原武扶了扶墨鏡,微笑道:「請不要擔心,幸前夫人,我是殘疾人,一看就很無害,沒什麼刺激性的,而且……你該知道的,我們必須見見你兒子,這對搜捕『周二夜殺手』有幫忙,不然還會有無辜者受害。」
幸前素子呆愣了一會兒,望向自家老公,而幸前裕志長嘆一聲,轉身往後院走去,一直把眾人帶到後院倉庫中,指著地上的一扇門說道:「他就在裡面,我先進去和他說一聲,你們稍等一下。」
七原武笑道:「不必了,我自己進去就行,那個……誰來幫我開一下門?」
清見琉璃連忙扶住他,附耳小聲道:「能行嗎?萬一他真是兇手,你會有危險吧?」
奧野泰治和日高司也湊了過來,表情也有些猶豫,感覺還是他們兩個下去把幸前弓拖上來比較保險。
七原武搖搖頭,小聲笑道:「放心,我心裡有數,不會有危險。」不過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但你們也要準備好,萬一我慘叫,你們要第一時間衝下來救我。」
「切,我才不管你。」清見琉璃看他堅持,信得過他的判斷,也就鬆開了手,看著七原武摸著牆壁進地窖,開始慢慢下台階,直到身影消失不見——好深的地窖,可能下面是套挖出來的小房子。
七原武這一下去就是好久,清見琉璃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緊張,兩隻耳朵都豎起來了,全神貫注聽著下面的動靜,隨時準備衝進去護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