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澄是在地鐵上醒過來的。
她開口的第一句就是:「小白快跑!」
蘇澄慌張的聲音在深夜的末班地鐵上顯得十分突兀。
身旁一個黑眼圈快長到蘋果肌上的眼鏡男沖她一笑:「做噩夢了?」
蘇澄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環視四周,發現周圍所有人都在看她。
這些目光似乎都是被她這突兀的一聲『小白快跑』吸引過來的。
西裝男,制服女,油頭油臉。
這頹廢的精神狀態,沒有希望的眼神。
顯然是一車廂的加班社畜。
蘇澄突然意識到,這畫面她似曾相識。
她不是她穿書之前坐的那趟地鐵嗎?
她這是……穿回來了?
眼鏡男見她發愣,熱情地詢問道:「我看你狀態不太好,需要我等會送你回家嗎?」
蘇澄腦子暈暈的,但是拒絕醜男搭訕是她刻進骨子裡的本能。
她眼神呆滯,但嘴很利索,她秒回道:「不需要。」
眼鏡男扶了扶眼鏡框,露出溫和的笑容。
他道:「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回家不安全。」
「如果遇到壞人了怎麼辦?」
蘇澄心裡犯嘀咕,也不知道小白現在怎麼樣了。
最後究竟有沒有跑掉?
她嘗試呼叫系統,想問個答案,但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眼鏡男見她沒有回答,繼續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是壞人。」
「我只是見你狀態不好,擔心你路上出事。」
「你看你這麼漂亮,很容易被壞人盯上的。」
蘇澄想起系統似乎不太滿意她對它的稱呼,曾經建議她稱呼它『小天』來著。
於是她喊了聲:【小天。】
還是沒有回應。
這時地鐵到達終點站的提醒聲響起,她嘆了口氣。
回來也好,是該回家了。
地鐵停了下來,蘇澄起身準備離開,眼鏡男也跟了上來。
不僅跟上來,還扒拉她。
「我送你回家吧,我家也住這附近,我送你就是順路的事。」
蘇澄條件反射地做了個火球術的手勢,怒道:「給老子爬!」
她這套中二的動作把眼鏡男給整懵逼了。
意識到自己出洋相的蘇澄也僵住了,她腳趾不自覺地蜷縮,想在地鐵站摳出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眼鏡男笑道:「工作壓力這麼大的嗎?」
蘇澄機械地轉身,加快腳步離開。
眼鏡男緊追不捨:「要不咱們加個微信?」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交個朋友。」
蘇澄一句話都不想說,越走越快。
眼鏡男腳力也不輸她,開始在她耳邊推銷自己:「我身高180cm,體重145斤,長得還行。」
蘇澄轉頭看他一眼,忍不住道:「我覺得你這兩項數據說反了。」
眼鏡男嘿嘿一笑:「一個小幽默。」
蘇澄乾脆跑了起來,跑得她上氣不接下氣。
眼鏡男在她身後窮追不捨。
邊跑邊喊:「我本科在英國,在美國讀的碩士,目前在一家外企工作!」
「有房有車,年薪百萬,沒有談過女朋友,感情史乾淨!」
「我是本地人!」
「美女,加個V吧!」
蘇澄頭也不敢回,拼命跑啊跑,跑啊跑。
街道似乎沒有盡頭,她怎麼都找不到那棟她住得厭煩至極的小區。
「喂!你快起來!」小白蹲在肖陽身邊,用力將他晃醒。
肖陽還沒睡夠,人迷迷糊糊的。
他揉了揉眼睛,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怎麼了?大清早的……」
小白急道:「阿澄哥哥出事了!」
肖陽瞬間清醒,睜大了眼睛,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快步趕到蘇澄身邊,「怎麼回事?!」
躺在草地上的蘇澄眉頭緊鎖,滿頭是汗,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肖陽趕緊伸手去摸她額頭,準備試試她體溫。
豈料手剛觸碰到她皮膚,一個大耳刮子就過來了。
「滾啊!!!」
肖陽被扇倒在地,腦子嗡嗡的。
蘇澄一個鯉魚打挺從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小白欣喜道:「阿澄哥哥!你醒了!」
蘇澄看到小白,這才意識到剛剛只是在做夢。
原來,她又沒死成……
她這時注意到坐在地上,捂著半邊臉的肖陽,正一臉幽怨地看著她。
蘇澄驚訝道:「你怎麼在這兒?」
肖陽很委屈,但還是回答了她:「那些黃毛怪都變成了石頭,我趁機跑了出來,就碰到了你的靈獸。」
他強調道:「他當時差點就被黃毛怪給殺了。」
「要不是我及時出現,救了他,你也回不來!」
蘇澄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點了點頭,淡淡道:「謝謝了啊。」
她心中有些感慨,剛剛在夢裡,她以為自己回家了的時候,心情好像也沒有很激動。
或許是因為她走的時候沒有安頓好小白,心中有牽掛。
現在聽到肖陽說是他救了自己,也沒有想要抱怨的情緒,甚至還有些慶幸。
慶幸得到的答案是:小白沒事。
肖陽期待的蘇澄涕淚縱橫大喊他救命恩人,然後為自己剛剛那一巴掌感到愧疚,並且向他誠懇道歉。
沒想到蘇澄竟只用一句簡單的『謝謝』來打發他。
他大聲補充道:「我還在你身上用了數不盡的靈丹妙藥!要不是我,你就算逃出來了也活不下去!」
蘇澄這時注意到他臉上那個紅紅的巴掌印,驚訝道:「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肖陽氣得一下子從地上蹦起來了,「你居然還有臉問?」
「這是你打的!」
蘇澄一臉茫然,肖陽找小白為他作證。
「你說,剛剛是不是他打了我!」
小白陶醉在肖陽說的『靈獸』那兩個字里,並沒有注意到肖陽的委屈,以及他對蘇澄的怨氣。
甚至都沒注意到肖陽挨了一巴掌。
他滿腦子都是:他說他是阿澄哥哥的靈獸唉。
阿澄哥哥看上去很像他的主人嗎?
這麼明顯嗎?
他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肖陽得到肯定,更加理直氣壯,叉腰道:「跟我道歉!」
蘇澄無語,怎麼跟個孩子似的。
她認真道:「真是對不住了,我剛剛做噩夢了,不是成心的。」
肖陽心裡好受了些,別彆扭扭地問了句:「做什麼噩夢了?沒事吧?」
小白也從『靈獸』二字傳遞給他的幸福感和眩暈感中醒了過來。
他擔憂道:「阿澄哥哥,你沒事吧?」
眼鏡男的臉在蘇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身上立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搖搖頭,「沒什麼,一個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