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在傳訊石的另一頭,言落月正在跟兩個朋友分錢。
言落月最初從零開始,手頭最緊的時候,給桑戟和言乾的比例分成都很大方。
現如今她都已經不缺錢了,對於這筆天降橫財的分配就看得更淡。
剛剛言落月專心裝哭的時候,凌霜魂和巫滿霜一左一右站在旁邊,輪流幫她計數。
作為報酬,言落月抽出四張金卡,每人發了兩張。
「來來來,見者有份。」言落月快樂地說道,「不知為何,這筆錢我就感覺像是白來的一樣啊!」
「因為確實是白來的吧。」凌霜魂默默吐槽道,「其實我很好奇,為什麼那對兄弟不乾脆掐斷傳訊石啊?」
要知道,胡兔嘰和鈕書劍定下的契約,是「哭聲被鈕書劍聽見」。
換而言之,只要他早點把傳訊石掐了,那不就可以少付出一筆錢了嗎!
言落月搖頭:「我也不懂,可能這就是壕無人性吧。」
凌霜魂的眼神往旁邊溜了一眼,只見巫滿霜雙唇微張,神情明顯有些呆滯。
「怎麼了,小巫?」
巫滿霜活學活用了言落月的新奇詞彙,他喃喃自語道:
「我沒料到,完成原始資本的積累,速度居然會這麼快……」
「……」
凌霜魂沉默了一下,又從懷裡掏出他那套小書簡,開始唰唰速記起《巫滿霜傳》。
言落月對裡面的內容十分好奇,伸長脖子看了一眼。
僅僅打眼掃過,言落月就忍不住以手遮面。
只見凌霜魂在書中寫道:
【滿霜自幼生在在一個極其特殊的教育環境中,在他身邊以身作則的榜樣們,除了非打即殺,就是坑蒙拐騙……
在朋友言落月和霜魂子的幫助下,滿霜完成了第一桶金的積累……
生長經歷如此獨特,這個男孩想必來日可期……】
言落月:「……」你禮貌嗎?
凌霜魂一心兩用,一邊寫著《巫滿霜傳》,一邊還不忘思考言落月的問題相關。
「胡兔嘰是你靈機一動,臨時製作的假身份?」
凌霜魂若有所思地偏了偏頭。他感覺一道靈光在腦海中閃過,快到自己甚至沒能抓住,又很快湮滅。
「小言,關於製造假身份這種事,你為何表現得這麼熟練啊?」
言落月:「……嘻嘻,你慢慢想。」
反正,在凌霜魂猜中言必信這個馬甲之前,言落月是絕對不會自曝身份的!
……
前後加在一起,總共花費了近乎一個半月,言落月終於解開了姬輕鴻留給自己的的謎題。
隨著言落月進度的增加,千煉大會請柬上的煉製痕跡,也已經被言落月一步步逆著還原。
首先除去的,便是千煉大會的紋章,其次抹消的,便是「千煉請柬」四個字的字樣。
至於最後的難點,則是「素縷堂主人」的水印。
凌霜魂和巫滿霜不懂煉器。
但他們眼看著千煉大會的請柬,在言落月手下重新被推演成一張白紙,即使作為外行人,也同樣能感記受到言落月手法的精妙和玄奇。
唯一的顧慮就是……
「進出千煉幕時,都需要攜帶請柬證明身份吧。小言你把請柬抹了,沒關係嗎?」
在言落月看來,這張請柬有點類似於現代的小區門卡,每次通過千煉幕時,都需要展示請柬,對那張幕布「刷卡」。
「沒事。」言落月輕輕鬆鬆地說道,「為了『對付言落月』,鈕書劍給了胡兔嘰一張百鍊請柬呢。」
現在,他們手中一共有三張百鍊請柬。
一張是凌霜魂自帶,一張原本屬於言落月,後來轉贈給巫滿霜。至於最後一張,就是前不久鈕書劍友情贈送的啦!
聽到這裡,凌霜魂終於嘆為觀止。
「這位鈕二公子……他可真像一尊財神爺啊。」
一路上,他們缺少飛舟,鈕二公子就贈送飛舟;不缺異火,鈕二公子也一定要倒貼異火。
甚至就連千煉幕的門鑰匙,還有小巫的第一桶金,此人都追在屁/股後面配齊。
——感謝你,姓鈕的陌生人。
哪怕親生兒女,也未必比得過你的貼心。
言落月笑了笑,沒有說話。
其實,在她全面解析了姬輕鴻的煉製手法以後,千煉大會的請柬在她眼中已經不是秘密。
只要材料足夠,言落月一爐煉出成千上萬張請柬也不是問題,甚至就連「素縷堂主人」五個字的水印,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不過嘛,製作假證畢竟不是好事。
在有百鍊請柬作為門卡的情況下,言落月也就不冒這個險啦。
轉頭一瞧,只見巫滿霜拿著被推演後的白紙看個不停,言落月微笑著湊了上去。
「怎麼啦?」
巫滿霜點了點白紙:「上面沒有字,但還有別的東西……」
「嗯,姬妖尊在紙上留了一些特殊的陣法封印,這些超過我知識範圍了,我解不開。」言落月坦率承認,「怎麼,滿霜,你對這個感興趣嗎?」
「嗯。」
巫滿霜用手捂住遮眼的白紗,後退一步,直接跌坐在寬大的太師椅里。
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明顯的虛弱:「那張紙上的東西……看起來很耗精神。」
話音一落,言落月和凌霜魂全都驚訝地看向他。
巫滿霜被兩個朋友盯得不大自在,在太師椅上稍微挪動了一下,不確定道:
「我……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嗎?」
言落月從他手中取回白紙看了看,又瞧了瞧小巫忐忑的表情。
「沒有,只是忽然發現你一定很有天賦。」
要知道,會感覺這個陣法耗費精神,說明巫滿霜至少能看懂一點。
畢竟,真正的外行人接觸到完全陌生的知識——比如普通人第一眼看到高數課本時,才不會覺得耗精神。
學渣們只會覺得困、想睡覺、默默在心底質疑這是什麼天書。
言落月回手掏掏,從儲物袋裡摸出準備好的陣法入門課本。
這本來是言落月聽從江汀白的建議,提前買來,想在路上自習的內容。
但現在光看書本外表就知道,幾冊書完全是嶄新的,只有某一本的前三記頁,才有翻動過的痕跡。
言落月把這套入門陣法書送給了巫滿霜。
那一刻,即使隔著一層白紗,她都能感覺到小蛇雙眼發亮,渾身上下由內而外地散發著好學的氣場。
霎時間,求學的正義光芒,就這樣播種在了大地上。
三天後,言落月再看到那幾本書時,差點沒認出來它們。
儘管這只是兩個靈石一套的陣法入門選編,但手工帝巫滿霜還是給它們精心包了書皮、織了書衣、製作了同款花紋的書籤。
除此之外,他還另外在扉頁上……
嗯?他為什麼要在扉頁上畫一個毛球球?
言落月狐疑地盯著那個毛球球看了半天,看得巫滿霜耳根都略微漲紅。
非常詭異的一點是,不知為何,言落月居然覺得這畫在扉頁上的小毛球有點眼熟。
「——你沒見過嗎,小巫衣角上也有同款圖案啊。」
正巧,凌霜魂端著茶杯出來喝水。
路過正在對峙的兩個朋友,他順手把巫滿霜的斗篷袖子翻開。
順著他的動作,兩人都看見,在言落月贈給巫滿霜的那件斗篷上,巫滿霜也在袖口內側繡了一隻雪絨絨的小毛球。
「……」
巫滿霜一言不發地從凌霜魂手中奪回自己的袖子,匆匆把袖角整理好。
他唇角緊抿,外人可能會被這副姿態唬住,以為他在無聲發怒。
實際上,和他朝夕相處的言落月與凌霜魂都能看出,巫滿霜假裝出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以此來掩蓋自己的侷促。
言落月先是茫然,再是愕然,最後恍然。
她臉上很快浮現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壞笑:「哦——我知道了,滿霜,你是不是在所有我送給你的東西上,都畫了一顆毛球?」
「……」
唰啦一下,巫滿霜又拉起了自己的斗篷帽子。
要是客棧地板上的縫隙再寬那么半分,巫滿霜一定就化成小蛇原型,刺溜一聲鑽進去了。
……只可惜跟言落月一起上路後,她總是給他投餵各種零食,竟然把他吃胖了一圈。眼看著好好一道地縫就在面前,他竟然都藏不進去!
連蒙眼的白紗,似乎都被滾燙的皮膚染成紅色。
就在巫滿霜下意識捏住袖袋深處時,凌霜魂飛來一句,堪稱氣氛破壞者。
「小巫,為什麼你要把小言送的東西,都畫上毛球標記?」
凌霜魂莫名其妙地看向言落月:「我錯過了什麼重要信息嗎?比如說……小言你的原型其實是只綠毛龜?!」
言落月:「……」
巫滿霜:「……」
那一天,有一隻丹頂鶴失去了好幾十根漂亮的羽毛。
客棧一樓的掌柜和小二,甚至還聽到樓上傳來某種翅膀拍地的撲擊聲。
仿佛有人隱隱約約地抗議道:「人界的龜族不都隨遇而安、與世無爭嗎?」
「為什麼,幼年龜龜,居然會這麼凶啊!」
除此之外還有……
「——小巫!你不要拉偏架小巫!」
掌柜的搖搖頭,仍舊低頭撥弄算盤,但嘴角卻不自覺地掛上一絲微笑。
記「少年人啊……」
……
筆試成績的榜單張貼出來,言落月三人前往公告牆看榜。
榜單分為紅白兩榜,紅榜是入選,白榜則是落選。
其實一般來說,張榜只會公布選上的名字,然而這一榜里居然連落選的排行都包括在內……不得不說,千煉大會的閱卷人,實在有幾分惡趣味。
言落月抬頭,第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沒有任何意外,「言落月」三字高居紅榜榜首。
非常平靜地笑了一下,言落月更好奇凌霜魂和巫滿霜的成績,順著排行繼續往下看。
凌霜魂扯了下她的衣角,阻止言落月的目光在紅榜上尋覓。
「直接看白榜吧。」
他對自己的菜雞程度很有數,並且猜測巫滿霜的水平也差不離。
至於巫滿霜,他已經非常誠實地去白榜倒數第一的位置上開始找自己了。
「……咦?」
忽然,巫滿霜發出一聲小小的疑問。
他的名次,居然不是倒數第一!
——他是本次筆試的倒數第二誒!
至於倒數第三,那當然就是凌霜魂啦。
凌霜魂:「哎呦?」
言落月:「哇哦……」
巫滿霜轉過臉來,面龐生光,周身氣場簡直在不斷灑下小花花。
由於居然不用墊底的緣故,小青蛇高興了整整一個下午。
後來,言落月悄悄打聽了一下倒第一那位仁兄的來歷。
「哦。」透露消息的煉器師輕描淡寫道,「那傻子剛在卷子上寫了個名字,就因為吃錯丹藥跑出去拉稀了……」
除了這個小小的插曲之外,言落月還在公告牆上發現了另一處小風景。
除了最顯眼的紅白二榜之外,公告牆上還鑲嵌其他顏色的玉簡。
言落月隨意探進一份玉簡里看了看,發現這份玉簡的內容,居然是鈕書劍在高價通緝胡兔嘰。
通緝胡兔嘰的理由,是他偷竊了高門子弟的令箭。
除此之外,玉簡里還附上了一張胡兔嘰嘴歪眼斜的人物小像。
言落月:「……」
言落月無聲地在心中跟鈕書劍說了一聲安息。
——死心吧,胡兔嘰的令箭會轉贈給需要的人,而鈕書劍這輩子都不會再看見這個馬甲。
畢竟,改頭換面果製造的五官排布完全隨機。
想要重新骰出一次「胡兔嘰」的容貌,概率可能比連拋兩次硬幣,兩次都是立著的可能性還要低。
但下一秒鐘,言落月忽然看見了「胡兔嘰」的通緝賞金——足有二十萬靈石!
言落月:「……」
鈕家究竟是多有錢啊!
實不相瞞,這一刻,她居然隱隱生出了一股「等到下回缺錢,就去找鈕書劍自首」的衝動……
……
千煉幕內第二場大考,是實戰考試。
正如言落月之前預料的那樣,試題內容是將已經煉製好的法器還原拆解。
晉入這一場考試的煉器師,記共有兩千人。
按照四比一的比率,最後只會留下五百個優勝者,得到可以出入秘境的令箭。
在監考席上,言落月一眼就看到了姬輕鴻的身影。
他與其他兩位宗師並排坐著,今天姬輕鴻穿了一身雨過天青色的長衫,那頭柔白的髮絲隨意散落在肩頭身上,仿佛微微散發著螢光一般,分外地奪目顯眼。
除了姬輕鴻之外,監考台上還坐著梵音寺的殘荷大師,以及鴻通宮的另一位煉器宗師。
殘荷大師身邊立著一個小沙彌。
鴻通宮宗師兩側,鈕氏兄弟一左一右分別隨侍。
鴻通宮宗師朝姬輕鴻看了一眼,又似忌憚,又似不忿:「……你怎麼也來了?」
他記得在大會的日程安排里,沒提到姬輕鴻會一起負責監考啊!
殘荷大師緩聲道:「姬施主既然來此,就是有緣。」
姬輕鴻漫不經心地繞著自己的頭髮,在手指上纏了一圈又一圈。
他似笑非笑地反問道:「誰說我是來監考的?」
鴻通宮宗師冷冷哼了一聲:「那你慢慢找樂子吧。」
對身邊的負責人打了個手勢,示意考試開始。負責人向前邁出一步,和考生們介紹了本場比賽的規則。
負責人袍袖一揮,考場四周頓時出現了九層巨大的木架。
這些木架上擺放的法器,按照擺放的層數,煉製手法的破解難度也是由低至高。
第一層一件一分、第二層一件四分、第三層一件九分……以此類推,第九層一件八十一分。
在限定時間內,考生們可以任選架子上的法器拆解。解完前一件後,便可以再取一件。
如果有信心的話,考生可以直接跳過低級難度,直接從高級難度開始。但如果拿了一件高級法器卻解不出,那就不能再折回去拿低級難度的法器。
考試時間結束時,全場分數最高的五百名考生,將獲得一枚入選令箭。
聽完負責人宣布的考題,許多人當即露出沉思神色。
這場考試的目的共有兩個。
一是要儘可能地拿到更多分數;
二則是要精準掌握自己的水平,不要拿到自己能力範圍外的考題,導致無法繼續考試。
想通了這一點,有些穩紮穩打的考生們,就先從第一層開始嘗試。
至於一些對自己水平很是自信的煉器師,也在猶豫片刻後,把手伸向了三四層的架子。
只有少數格外自信、或者明知自己要被淘汰的樂子人,才毫無顧忌地從七層以上選取法器破解。
言落月對這場考試的考題設置很感興趣。
她想看看,每一層的難度大概在什麼位置。
抱著這樣的心理,言落月走近架子,撩起裙角蹲身,想去取第一層的法器。
她的動作剛剛做到一半兒,就猛然停住了。
仿佛有人用一根細線牽住了她的動作,不讓她把手落在那些法器上。
言落月詫異回頭,只見自己周邊不知何時變成了真空,考生們遠遠散開,幾乎繞著言落月形成了一個半記圓。
之所以會出現這幅景象,想來只有一個原因……
言落月抬起頭來,不出意料地看見姬輕鴻笑吟吟的俊臉。
「你就不要在這種小事上耽誤時間了。」
姬輕鴻悠閒地拍了拍言落月的腦袋,從第九層架子上隨意取了一件法器,丟給言落月。
這行為落在眾人眼中,自然是姬妖尊喜歡擺弄人的舊病復發。
只可惜言落月年紀雖小,運氣卻十足的不好,居然被這煞星逮住。
一時之間,有個年輕修士沒能忍住,當場倒吸一口冷氣,朝言落月投去同情的目光。
他抽氣的聲音大了些,被姬輕鴻饒有興趣地瞥了一眼。
「……」
年輕修士瞬間冷汗流了滿背,忙不迭地深深低頭。
他腦海里空白一片,唯一剩下的念頭,就是千萬不要被姬輕鴻盯上!
姬輕鴻擺出這番作威作福的囂張態度,旁邊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
殘荷大師雙掌合十,喃喃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姬道友,她還只是個小姑娘。」
這女孩兒如此年幼,便有天分通過第一輪考核,殊為不易。
千煉大會百年間也不一定召開一次,何必要如此為難她,令她錯失這難得的良機呢?
見殘荷大師都出面說情,姬輕鴻想了想,隨即輕笑一聲:「不錯,大師所言極是。」
他反手將剛剛取出的法器放回架子。
殘荷大師身邊,跟隨的小沙彌鬆了口氣,目光清澈欣喜。
然而下一彈指,只見姬輕鴻從懷中拿出一把九連環,塞進言落月手裡。
「既然連大師都為你說項,那你就來解這個吧。」
「……」
在看清那把九連環的瞬間,小沙彌第一反應是仰頭望向殘荷大師。而鈕氏兄弟則飛快地對視了一眼。
四大勢力出身的煉器師弟子,都能認出那把九連環是什麼。
——上面一共有九重煉器封印,乃是他們四大勢力內部測試的考題。
弟子們只要能夠解開第五連環,就可以獲得一枚令箭。
然而姬輕鴻卻說……
「只要你將這把九連環全部解開,我就算你通過了。」
「姬施主……」
殘荷大師長嘆一聲,閉目不語。
鴻通宮宗師朝這個方向看了一眼,不屑地搖搖頭,覺得姬輕鴻這舉動非常無聊。
小沙彌張大眼睛,握住僧袍一角,旋即開始替言落月誦經。
鈕氏兄弟的眼神中,則流露出相當明顯的幸災樂禍。
——事實再一次證明了,能入姬輕鴻的眼,未必是件好事。
這位妖尊的性格就是這樣,可能上一刻,他還在替你撐腰,然而一轉眼的功夫,他便親手把你打落深淵。
不僅如此,姬輕鴻甚至還牽著言落月一路走到監考台上。
他親切溫和地說道:「下面空氣不好,你就在我這裡,當著我的面拆解吧。」
「……」
聽到這番話,台下考生們心中同情之意更甚。
那小姑娘不知道是犯了哪一路神明,竟然把這個連名字也不能說的妖尊得罪到這種程度!
天啊,居然要在那位尊上身邊接受考試,這實在令人想都不敢想。
記呆在那個人身邊,別說拆解那個看起來就非常複雜的九連環了,估計連一加一等於幾,都要再三斟酌一番吧!
考生們雖然不敢抬頭,卻已經在腦海中描摹出了那小女孩此刻的神情:
可憐啊,小姑娘必定已經面無人色、十指冰冷、雙眼垂淚欲滴……
「——謝謝。」言落月歡快地點了點頭,順便指了指姬輕鴻面前的桌子。
「還有,這裡的點心我可以吃嗎?」
主辦方敢用來招待姬輕鴻的茶點,自然不是普通貨色。
其中隨便拿出一樣,材料都是四品以上的靈果、仙泉。
不但能夠蘊養神識、有利經脈,而且對言落月這樣的築基修士而言,隨便吃一顆都能增長修為。
要是不考慮經脈承受力問題,一口氣把姬輕鴻面前這盤點心都吃了,言落月甚至懷疑,自己能憑磕點心一路磕到金丹。
所有人:「!!!」
什麼?這小姑娘剛剛說什麼?
嘶——天啊。
他們看,這小女孩不是想吃點心,她是來參賽前,剛剛吃過熊心豹子膽吧!
冷靜點,小姑娘,你正朝著要點心吃的那人,可不是隨便一個鄰家哥哥,他是姬、輕、鴻啊!
「自然。」姬輕鴻語氣和煦地表揚道,「你就很好,我不喜歡別人待我太拘束。」
他甚至替言落月翻開一枚嶄新茶杯,神色笑吟吟的:「渴了的話,茶水也可以喝——在我這裡,你只管自便。」
「謝謝您。」
言落月淺啜了一口靈茶,頓時耳清目明,精神一振,狀態前所未有的飽滿。
「不用客氣。」姬輕鴻慢悠悠道,「反正東西是他們準備的。」
做好前期工作,言落月便按照步驟,如數開始倒推拆解。
才剛剛上手,她唇角便不由泄露出一抹笑意。
姬輕鴻的大眾風評,可能是個玩世不恭的樂子人。
但在和言落月打交道時,姬妖尊從始至終對她不薄。
這枚九連環里,直接濃縮了一層至九層的考題難度,每一環都能和一層架子對照。
挺好的,倒省了她一層層嘗試過來的事。
呼吸之間,第一環在言落月手中被拆解完畢,整個過程宛如眨眼般自然。
緊跟著的是第二環、第三環……
言落月的動作輕鬆自在,如流水,似行雲。她手指的跳動好似一曲美妙舞蹈,而指間牽引的火光,就是舞姬周身纏繞的飄帶。
就這樣,言落月一路暢通地拆解到了第五環。
鈕棋刀一開始還不以為意,但到後來,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就被言落月拆解的雙手吸引。
不僅如此,他甚至注意到,自己身前的老祖,還有梵音寺的殘荷大師,也在若有若無地關注著言落月那邊的動靜。
眼看言落月握起第五連環,窺得一處關節,即將動手。
一旁支頤而坐的姬輕鴻,忽然眯起了那雙寶石般的赤瞳眼眸。
他從嗓子中輕輕哼出一個抬起的聲調:「——嗯?」
聽到這聲質疑,鈕棋刀心中猛然一驚。
他下意識檢討起來:自己&記30340;解題思路和言落月是一樣的……究竟哪裡出錯了,他怎麼沒發現?
另一旁,作為同樣聽見姬輕鴻疑問的一員,言落月動作分毫沒停。
她按照自己的步調,「鐺」地一聲輕響,解開了這一連環的封印,這才不緊不慢地抬頭看向姬輕鴻。
「妖尊是哪裡不舒服嗎?」
姬輕鴻彎起眼睛,感覺很有趣似地笑了:「為什麼是我身上不舒服,不是你做錯了?」
言落月不假思索道:「……如果是我做錯了的話,您想必不會提醒,而是會特意把這個錯誤留到結尾,讓我深刻銘記這個教訓吧。」
她話雖然說的委婉,但是其中潛藏的「因為你惡趣味,絕對會故意欣賞別人失敗時表情」的控訴,只要長了耳朵的人都能聽出來。
鈕棋刀暗含期待地看著姬輕鴻,希望他能當場掏出一隻二百多斤的九連環,餵這不知死活的小丫頭吃掉。
然而,姬輕鴻只是撫掌大笑。
他拍拍言落月的後背,催促她:「繼續繼續,還有四枚連環,你接著往下拆。」
言落月按照之前的步調,繼續向下。
她的速度既沒有增加,也沒有減緩。
但第五環的難度和前四環不能同日而語,鈕棋刀的思維,已經開始漸漸跟不上言落月的手速。
等言落月拆到第六環時,鈕棋刀雙眼圓睜,眼角呲裂,卻還是得不甘不願地承認:這小丫頭確實本領非凡。
他當初在宮中參與測驗,最多拆解到第七環,還是誤打誤撞運氣所致。
拆到第六環時,他的思維就已經非常艱澀,小小一枚環扣,足足拆解了大半個時辰。
……然而現在,這枚環扣落在言落月手裡,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樣簡單。
一共三十六種煉製手法,被言落月按部就班一一破去,總共只花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第七環、第八環……
不知不覺間,連許多放棄成績的考生,都被言落月吸引了注意力。
眼看言落月一路勢如破竹地拆到第九環,有人甚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只差最後一點,那道他們甚至連看都看不懂算的考題,就會在這小姑娘手裡被——
關鍵時刻,姬輕鴻忽然按住了言落月的手。
「……」
雖然嘴上不敢發聲,但這一秒內,有太多人都在心中無聲地嘆氣。
剛剛看到興頭,就被中途掐斷。
這感覺不亞於一口水卡在嗓子裡不許咽、一塊西瓜心擺在眼前不許吃、一本兇案推理的結局放在眼前不許看,實在令人惱火極了!
姬輕鴻叩了叩桌子,不緊不慢道:「換一種解法。」
言落月無奈:「您這是故意難為人吧。」
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姬輕鴻朝台下灑落一眼,只見所有人都像是秋日麥田一樣齊刷刷低頭。
姬輕鴻終於滿意了,他悠然承認:「一帆風順,多麼無趣。」
——懂了,這人就是缺樂子。
把桌上的點心碟推給言落月,姬輕鴻語氣溫柔,要求卻不容更改:
「如果累了,就吃點東西歇歇,然後換一種解法。」
原本流暢的解題思路被暴力打斷,言落月記嘆了口氣,當真捻起一塊點心塞進嘴裡。
豐沛的靈氣伴隨著食物落肚,一股腦地湧入言落月體內。
在特殊處理過的靈材滋養下,言落月的修為也在一絲一絲地緩慢攀升。
涼絲絲的感覺布滿周身經脈,言落月舒適得眯起了眼睛。她沒忘記自己還在考試,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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