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經過反覆試驗,言落月確定,《萬界歸一》的遊戲背包也跟著自己一起穿越了。

  背包里的物品和她記憶里一樣,共有十頁,等級由低向高排布。

  出於不知名的原因,後九頁背包暫時被鎖著,只有第一頁背包向言落月開放。

  第一頁容納的都是些初級物品,正好拿來給現在的她用。

  稍作思量,言落月先從取出了一張低階靜水符。

  此類符咒效用溫和,正適合做實驗。

  在來回折騰檢驗了一輪後,言落月發現一件事。

  她只能從背包里拿東西,卻不能往裡面放東西。

  看來,她以後從背包里取東西要慎重,免得拿出來放不回去,沒法解釋。

  研究完背包以後,就可以開始研究裡面的物品,拯救言落月如今岌岌可危的血條了。

  最粗暴直接的方法,當然是拿出所有加血裝備,穿戴滿身,堆也堆出個幾百點生命值。

  但是,不行。

  按照《萬界歸一》遊戲設定:角色使用裝備,必須先達到裝備要求的修為。

  一些等級較高的符咒、丹藥,也受限於此項規定。

  換而言之,鍊氣期不能用築基期裝備、築基期不能用金丹期裝備……

  玩遊戲的時候,言落月沒從覺得這有問題。

  畢竟每個剛註冊的新號都是1級,修為默認為鍊氣底層。

  但現在看來,問題大了去了!

  當初策劃在做這款遊戲的時候,一定萬萬沒有想到,系統里會出現言落月這樣沒有一絲修為、生命值為1、級別lv0的裸奔小號!

  這是個bug!

  短暫思考後,言落月很快想到一個新辦法。

  ——在遊戲裡,幾乎所有裝備都對修為有佩戴要求。

  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有那麼一種裝備,可以容許例外。

  那就是玩家的自製裝備。

  這是《萬界歸一》里的特殊設定。

  在遊戲世界裡,玩家除了按部就班地修煉升級外,還可以選擇其他道路:煉丹、制符、陣修……當然,也包括煉器。

  除了系統提供的成品方子之外,玩家也可以自行摸索不同的器方、丹方、陣方。

  這種由玩家自由研製出的成果,一般被稱為「自製物品」。

  作為遊戲裡數一數二的煉器大師,言落月曾創造出一種煉器技巧,可以使裝備自帶「無視修為要求」這一屬性。

  這種技巧,雖然常被她用在高級裝備上,但一開始,言落月也用低級裝備練過手。

  按理說,它們應該就在第一頁……啊,找到了!

  言落月欣喜地噠了一聲。

  因為是最開始的練手作,這幾件裝備品控並不穩定,有的還具備非常奇妙的屬性。

  譬如自帶「十步摔一跤,千里必斷腿」特性的靴子、「何必與君共白頭,三天漸變染焗油」的髮帶,以及「能飛堪作比翼鳥,落地變作幸運e」的蝠翼披風。

  玩家自行煉製的裝備,經常會出現類似彩蛋。

  這些奇怪又有趣的細節,讓遊戲顯得分外真實,也是諸多玩家們對《萬界歸一》如此著迷的原因之一。

  言落月認真地挑了一遍,最終選中一件增強生命值的裝備。

  作為早期的實驗作品,它也附著了一個烏龍屬性。

  ——「佩戴該物品時,玩家生命值將自動+20;此外,每十五分鐘,玩家將失去當前生命值的10%。」

  這個加血又扣血的奇葩屬性,不由令人聯想到某類數學題里,放水又排水的迷惑操作。

  所以,言落月將該裝備命名為「小明的蓄水池」。

  言落月如今的回血速度,差不多是五分鐘恢復1點生命值。

  +20點血的同時,每十五分鐘要被扣掉十分之一的血,這顯然是個非常不合算的買賣。

  但,言落月初始生命低啊!

  即使加上這20點血,她生命值的十分之一才只有1點,十五分鐘足夠完全恢復沒問題!

  這波是裝備血虧,她穩賺不賠。

  言落月:想不到吧,我根本沒有那麼多可以扣的血噠!

  她這一番折騰,聲音雖然不大,卻足以驚醒耳目靈敏的妖修。

  言雨迷迷糊糊撐開惺忪睡眼,帶著濃厚睡意,摸索著往言落月的方向輕拍。

  言落月立刻收回伸向裝備的手,表現得非常之乖。

  言雨一邊拍著嬰兒,一邊嘟噥著:「乖孩子,乖寶寶……嗯?你尿了?!」

  這一下非同小可,言雨猛地翻身坐起,點亮屋中油燈。

  她摸摸被褥上的濕跡,又摸摸言落月身下乾爽的小包被,只覺百思不得其解。

  言雨遲疑地說道:「你是……怎麼尿到被子外面去的?」

  言落月:「……」

  天地良心,那並不是……

  唉,那其實是她之前實驗用的靜水符啊。

  ——————————

  第二日清晨,言雨去了孵化房值守,託了言干來照看言落月。

  趁此良機,言落月把「小明的蓄水池」從背包中取了出來。

  直到把這件裝備拿在手裡,言落月才尷尬地發現,「小明的蓄水池」有個無傷大雅的小毛病。

  ——這件物品的外觀,是個木簪子。

  而言落月現在,只在頭旋兒那長了一小撮胎髮。

  別說綰髮了,就是想扎個小揪揪,都未必揪得起來。

  「……」

  幸好系統對於「佩戴」的定義十分寬泛,言落月只要把簪子拿在手裡,就能激活裝備屬性。不然的話,她使用木簪的畫面不要太美,言落月簡直不敢想像。

  攥緊小拳頭裡的木簪,言落月迎著窗欞上的攀爬的紅日,露出了一個比陽光還要燦爛幾分的微笑。

  生命值猛然上翻20倍的感覺,就和天降彩票,一夜暴富一樣爽。

  短時間內,她再不必擔心血條瀕危的事了,除非……

  「咦?」言干英氣勃勃的大臉忽然探入視野。

  「你怎麼拿著個簪子啊,是雨姐給你的嗎?哎呀,這可不行,你還是個龜寶寶,會被扎傷的!」

  疼愛地颳了刮言落月的小臉蛋,言干動作輕柔地從她手中取出木簪,和聲悅氣地哄她:

  「乖,乖哦,拿個球球給你玩,好不好?」

  不好啊!

  龜哥哥你給我放手!

  這是一根簪子嗎,這是她如今苟命的希望啊!

  言落月烏黑的眼睛瞪得溜圓。

  嬰兒的力氣完全比不過言干,她眼睜睜地看著「小明的蓄水池」被言干拿走,順手別在他自己頭上逗孩子玩。

  軟嘟嘟的小臉上,猛地露出了倒吸冷氣的神色。

  ——傻孩子,還不趕緊把這玩意摘下來。這件裝備她戴沒問題,你戴要出大問題啊。

  由於太過著急,言落月不幸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一時之間,眼前-1、-1、-1的傷害標識飄成一片,視野里充斥著瀕危的紅色閃光。

  好絕,「嗆口水」居然是個持續傷害。

  「……」

  累了,言落月真的累了。

  在言落月麻木的注視下,不到三秒鐘時間,她的生命值順利地從滿值1點,一路走低到3的地步。

  血條的變化同樣反映到軀體上。下一刻,言干驚恐地跳起三尺多高,抖著手把言落月抱了起來。

  「雨姐!」他大喊著往門外狂沖,「啊啊啊啊雨姐——孩子變得慘白慘白的了!!!」

  言落月:「……」

  啪嗒啪嗒的濕潤液體,自上而下地打在言落月的小包被上。

  言干跑出一半才覺得哪裡不對,草草一摸鼻子,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自言自語,非常不解:「誒,我怎麼在流鼻血的?」

  言落月:因為你,沒把,小明的蓄水池,摘掉啊!

  ……實不相瞞,在那個清晨,場面一時間非常混亂。

  ——————————

  關於她後來是如何賣萌撒嬌、好哭歹哭、用盡渾身解數,總算拿回簪子的事,言落月著實不忍回憶。

  她已下定決心,要把那一幕從腦海里永久刪除。

  當晚言雨回到家裡,也看見了那根木簪。

  和言干一樣,她也以為簪子是對方拿來逗孩子玩的。

  不過,言雨的處理方式就比言干成熟許多。

  她並未強搶,而是試圖用圓潤的木質擺件,從言落月手裡換走簪子。

  見言落月對簪子愛不釋手,緊抓不放,言雨耐心一笑,在簪尖那段密密纏裹數層布條,又罩了層柔軟親膚的絲質袋子。

  這之後,「小明的蓄水池」便過了明路。

  言落月當即被言雨這種又溫柔、又善良的處事風格征服。

  第二天,言雨值守之前,言落月抓著她一片衣角,說什麼都不肯放開。

  ——可別再讓言干來照顧她了,他們兩個,說不好誰照顧誰呢。

  言雨想了想,居然真把言落月抱去了孵化房。

  恰好今日,孵化房裡有幾個新龜蛋破殼,蛋蛋們的母親也聞訊而至。

  這幾位中年大娘面相平和,見了言落月後,全都嘖嘖稱奇。

  龜族一向壽命冗長,但即使是她們,也從沒見過這麼點大就化形的小烏龜。

  不知是誰先提議:「不如,就讓寶寶們呆在一起吧。」

  條件反射般地,在聽到這句話後,言落月就覺得後背發毛。

  下一秒鐘,她聽見又溫柔、又善良的言雨笑著回答:「好啊,都是小龜寶寶,應該能玩到一塊的。」

  緊接著,數隻小烏龜被依次放上大炕,等小烏龜們都放完了,言落月也被放了上去。

  言落月:「……」

  什麼,我居然也算小龜寶寶的嗎?

  剛出生的小龜,動作還有些笨拙憨態,看起來天真可愛。

  這幾隻新孵出來、還在吐著泡泡的小龜寶寶,顏色上有很大區別。

  他們有的是黑殼、有的是花殼、還有的是綠殼。

  像是覺得新奇一般,龜寶寶們互相在對方殼上爬來爬去。

  不久以後,小龜們爬累了,開始四下打量起來。

  再然後……

  情理之內、意料之中地,這幾隻龜寶寶用好奇的眼神,一致地看向了言落月的腦殼。

  言落月:「……」

  等一下,你們不要過來!不要爬我!不要在我腦袋上吐泡泡啊!

  大娘們欣慰地交頭接耳。

  「看他們玩得多好啊。」

  「現在的小龜,正是感情最好的時候呢。」

  「孩子們打成一片,可真是熱鬧啊。」

  「……」

  言落月悲壯地預感到,倘若新的人生一直伴隨著這些層出不窮的意外,自己將在修仙世界裡,被活活鍛鍊成一個忍者。

  終於,在某隻特別活潑、特別有精力的黃殼小龜,第n次高高興興往言落月腦殼上爬的時候,言落月忍不住了。

  她握起簪子,用被軟布包住的那頭,堅定地把小龜寶寶給戳了下去。

  這下子,原本就對言落月嘖嘖稱奇的大娘們,更是驚訝了。

  「誒,剛破殼一天就能做這種動作了?」

  「確實很厲害呢,我們家老大都化形一旬了,還有時候會掌握不好手腳呢。」

  「真不愧是才破殼就能化形的寶寶。」

  「是啊,簡直是神童、神龜嘛。」

  大家紛紛點頭贊同,真心稱讚道:

  「神龜,神龜,真的是神龜啊!」

  言落月:「……」

  言落月鬆弛了渾身力道,雙眼無神地看向天花板的方向,任由龜寶寶們自由歡樂地在她身上爬行。

  有些人,她雖然活著,但眼神已經死了。

  而有些忍者神龜,她雖然活著,卻已經社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