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勸慰狐蘇
狐蘇從鼻子裡嗯了一聲,表示疑惑。
未央驀然回神,還是從伴生空間裡掏出了洗衣桶給他。
桶比人稍微寬一點,一米高,狐蘇帶著斗篷跳進洗衣桶,背對著未央,抱著雙膝蹲坐下去。
他整個人都被桶蓋住,他憑肌肉記憶掐了個法術,頭上出現一朵可愛的小烏雲,嘩啦啦的下雨。
烏雲雖然小,雨水卻大,就跟花灑一樣,很快就漫過了他的頭頂。
他把自己埋在水裡,一聲不吭
未央離他兩三米遠,背過身並不看他,表情十分複雜。
「狐蘇,奴隸出身不說明什麼。我們是修士,難道一個奴隸修煉到元嬰期還要給鍊氣期的貴族子弟下跪?多荒謬啊。」
「修仙界實力為尊,哪裡有什麼高低貴賤,即使是看重血統的妖族,純血代表著稀有,卻不代表著高貴。」
就像她,她因為是唯一的合歡花妖受到優待,卻不代表她高人一等。
修仙界,其實是最公平,最平等的地方。
父母給不了你什麼,那些外在的法器道核都不能代替你走悟道之路,修為和境界還是要靠你個人。
狐蘇咕嚕咕嚕的吐氣泡,轉過身蹲著,透過木桶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她。
修仙界強者為尊不假,但出身的不平等真的能被掩蓋嗎?
一個奴隸成為元嬰期大修士,他當然不會給過去的那群主子下跪,可修仙界的其他人卻會在背地裡嘲笑他。
『居然要向一個奴隸卑躬屈膝.』『你看他高高在上的樣子,原來可不是這樣,他當年就是地上爬著的垃圾,小人得志!』
沒有聽到他的回答,未央也不氣餒,只是接著道,「你又怎麼會弄髒我呢?我們那兒有一句詩,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說的是蓮花雖然在骯髒的泥沼里生長,卻乾淨,漂亮。你就像那朵蓮花,髒的是那些黑暗的花樓,是那些惡人的心,從來都不是你。」
蓮花
狐蘇輕聲念道,記住了這種和他命運相似的可憐植物。
「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我又何嘗不卑賤呢。我在我們哪裡的娛樂圈工作,就是演戲,登台唱歌跳舞。我在戲裡磕頭跪人,脫衣露肉,被鞭打被羞辱,什麼事都經歷過。
我演得最絕望的一個角色是一個電影中的民國大小姐,國家被敵人侵略的時候,我被敵人抓走當街欺辱,又被帶到他們的軍營做慰/安/婦.
我的電影上映了以後,無數人一遍又一遍看著我經歷那樣的事,就有一些人給我發私信說,罵我髒,罵我就是為了賣肉吸引觀眾,還有人說一些很噁心的話,魂穿腳盆雞什麼的」
狐蘇猛地從桶里探出頭,水滴還掛在眼睫毛上。
「他們怎能如此行事?這樣的作品是用來紀念歷史,反對戰爭的,後輩人怎能懷著骯髒之心去看待呢?」
未央回頭,對上狐蘇滿是不贊同的雙眼。
他顯然有些生氣,眉頭都皺了起來,「你莫聽他們亂說,我跟著容希看過你的作品,你演得很棒,有很多粉絲喜歡你,看到你在戲裡吃苦,他們只會心疼。」
狐蘇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經歷勸他,能拿出來開導別人說明她自己其實已經放下了,但他還是忍不住。
他是如此的容易共情。
「你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
那部電影他也看過,是很典型的紅色電影,記錄了腳盆雞在白下城的種種惡行,拍它就是為了讓全世界記住腳盆雞的罪孽,不允許腳盆雞顛倒黑白,逃避責任
電影裡有很多白下城的市民們遭受凌虐的片段,拍攝手法很高明,場景既不血腥也不露骨,只是用陰暗的色調和剪影來暗示發生了什麼。
可哪怕是這么正經嚴肅的話題,也有人滿嘴掉褲子。
未央忍不住笑,笑容卻帶著苦澀,「那你呢,你又做錯了什麼?」
狐蘇,真的是很好的人,淤泥真的養出了一朵純潔乾淨的蓮花。
電影和現實是多麼的相似,明明該受到指責的是腳盆雞,可就是有人用惡毒言論攻擊受害者,也攻擊扮演受害者的未央,狐蘇也是,有罪的是花樓,是奴隸制度,為什麼最後卻是他承擔了一切呢?
這是不公平的。
狐蘇不希望別人怪罪未央,自然也不應該去怪罪自己,如果自己都覺得受害者有罪,那和圍觀的垃圾人有什麼區別?
狐蘇一愣,整個人有一種呼之欲出的破碎感。
未央走到桶邊,抱著膝蓋蹲下,仰頭看他,「如果你再自輕自賤,嫌惡自己,那你就也是在輕賤我。」
四目相對,一雙杏眼清可見底。
未央對他沒有什麼男女之情,或許連朋友都不是,她的話不是說給自己的小狐狸的,是說給一個被她從魔窟里救出來的可憐人。
無關私情,是真心憐憫。
狐蘇嘴角上揚,眼睛都彎成了一道月牙。
「好。」
他認真道,「我會努力的。」
努力學習尊重和自尊。
夕陽西下,二人一道用飯,卻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喲,你還真把人給帶回來了!」
叮叮噹噹的聲音響起,金鈴帶著兩隊侍從浩浩蕩蕩的上門拜訪,還沒進門,就能聽見她的笑聲。
雲光忙放下公筷看她,「殿下,二公主來了,要請進來嗎?」
「請吧。」
「是。」
雲光應是,遞過去一個眼神,門邊的兩個侍從齊齊沖未央行禮,一個轉身打起帘子,另一個出門迎道:
「二公主晚安,我們殿下有請。」
三人的配合行雲流水。
未央眯了下眼睛,若有所思。
【這個前輩怕是出身古代吧,這一草一木,一舉一動都像是她曾經經歷過一樣真實立體。】
這般古色古香的,瞧著像是萬年前的人。
萇葙【嗯,這種細緻入微的宮廷生活,如果沒有過親身經歷,這種背景板完全沒有必要弄得這麼複雜。】
她們的目的是悟道,又不是真的體驗生活,創建世界的重點顯而易見應該放在更重要的地方,除非在她眼裡,這些繁瑣的禮節規矩,都是她如呼吸般熟悉的存在。
不過
萇葙心中遲疑,萬年前那她和未央不應該有什麼關係啊
受害者受外人言論和世俗眼光影響而嫌惡自己是很常見的事情並沒有責備他們的意思,只是希望他們能走出來。
狐蘇不同,他在乎別人而不在乎自己,所以未央利用兩人的共性迫使他尊重自己~
(本章完)